第十章
考试时间在八点半，第一科考语文，监考的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人送外号“熬鹰”。
原因无他，这老师长得精明，管得严，一抓逃课二抓谈恋爱三抓江珩，人小情侣瞅着断电时候打个啵儿丫都能抹黑给人俩掰开！
晚自习学生不走他不下班，敬业精神能上电视，就差颁个感动中国奖。
发下去试卷，老师果然不管，要么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指甲，要么盯着窗外的鸟儿发呆。
毕竟是最后一个考场，任他抄能翻出什么花儿来？难不成能干过年级第一？
那当然不能。
任谁都没这个胆子。
陆清宴收回视线，余光扫到隔壁几个货跟屁股上有钉子似的坐不住，交头接耳的不在少数。
他扯了扯嘴角，低头看试卷。
毕竟是开学考，试卷出的题目都是最基础简单的，陆清宴习惯性翻阅试卷，他这人不走寻常路，喜欢先写作文。
二中的语文老师多次纠正他这个毛病，他嘴上答应得好，死活不改，阳奉阴违的。
可每次成绩出来都在年级前五排着，不上不下，老师一拍脑袋，仰天长叹，老子他喵的怎么就教出来一个逆子呐！
陆清宴双手插兜，说老师你别气，下次我争取先写阅读理解。
老师恨不得把这厮踹飞，怒吼道：“滚呐！！！”
后来陆清宴真滚了，从二中滚到了一中，老师成天拿着自己媳妇儿买的手绢擦泪，怎么真就走了呢，以后靠谁给他争气？
隔壁老秃驴嘲笑他该怎么还击？
逆子啊！！！
当然，陆清宴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
彼时阳光热烈，洋洋洒洒落在埋头苦抄的少年们身上，一个个如同春日里刚发芽的小树一样，抽枝拔节，骨骼生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蓬勃朝气的模样。
陆清宴的作文刚写了一半就卡壳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编。
磨蹭半天写不出来，陆清宴仰天发呆，食指中指夹着笔乱转，黑色中性笔在他手中跟朵花似的。
少年手腕白皙如雪，手背上淡淡的青筋微微凸显，半个身子隐在了阴影中，眉骨优越，侧脸轮廓是真的帅。
就连发呆都是一幅美男忧郁图。
他这一列的位置靠窗，窗外就是新装修好的篮球场，底下正有人交白卷打篮球。
陆清宴一心往底下看，压根没感受到隔壁女生热切的视线。
他也挺想叛逆一次的，过去的十七年虽然成绩优异，但几乎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最让人觉得过分的便是把房子卖了抵债，然后搬进了新家。
可惜他不能去，毕竟刘东亮眼巴巴瞅着他的成绩，还特意将他纳入师门。
陆清宴当时很好奇，问他刘门除了他还有谁，有时间他去拜访拜访。
刘东亮说去你的，老子就你一个徒弟。
陆清宴笑：“呵呵哒。”
这一走神半个小时眨眼过，凳子突然被踢了一下，陆清宴完全不设防，膝盖抬高猛地撞上桌子，发出“咣”的一声。
立马疼得他五官扭曲，小声抽着气儿骂人。
江珩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立马贴着桌子小声问：“没事吧你？”
陆清宴眼睛里一片水光，说你撞一下试试？
江珩愣了，呆呆地说：“你别哭啊。”
“哭你大爷，老子是疼的！”
很少有人知道，陆清宴的痛觉神经特敏感，在别人身上磕磕碰碰的小事，放他身上能疼得半死。
小时候还经常为这个破事闹了几次笑话。
关键他这人还特别不经吓，鬼屋那种程度他能首接跪下。
江珩摸摸鼻尖，特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想叫你出去打球。”他朝楼下努努嘴，“呐，路征这小子在底下等着呢。”
陆清宴转头往下看，他就说身影怎么有点熟悉。
可这小子怎么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你试卷写完……”了吗就出去打球。
后半段话没说完，讲台上老师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冷淡瞥了一眼，开口讥讽：“有些人不想考试也别影响其他人，成绩没有可以理解，但素质没有就说不过去了啊，也不知道你们班主任怎么教的。”
最后一句不用想就知道夹带私货，毕竟俩班主任不合不是一次两次了。
刘东亮看不上她次次收礼，她看不上刘东亮班里一群爱打架惹事的混混。
陆清宴默默把头扭了回去。
江珩在后边小声嘟囔，我自己的成绩关你屁事。
后半段的时候，陆清宴加快速度，把题目全写了之后没着急交卷。
少年脊背挺拔，往后倚靠在桌子上，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连阳光都对他有偏爱，不偏一寸落在脸庞。
眼神漆黑如墨，仔细看，里面夹杂着不少笑意。
陆清宴觉得刺激。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作弊。
哦不，是帮人作弊。
操，原来这么刺激，心跳频率上升，坐都坐不住。
怪不得他俩发小每次考完试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陆清宴手指屈起敲江珩的桌子，俩人在底下传纸条。
江珩首起身子，往人耳朵边上吹气，“哥们儿仗义。”
热气扫在耳廓，陆清宴僵了一下，心想你都是怎么谢人的？
半分钟后，江珩忍无可忍，看着试卷上拉到太平洋的C陷入崩溃。
“操你丫的，你他么别抖了行吗？”
陆清宴咳了声，“我紧张。”
江珩：“……”
到底是谁在作弊？
三分钟后，三人在篮球场会师。
路征热得出了一身汗，T恤全湿透了，被他随意脱下来扔在角落。
也不怕沾灰。
这个年龄就属于看起来瘦，但脱衣有肉，但凡和运动沾边的，都有几块腹肌。
“来了。”路征扬了扬下巴，嘴角咧出一个肆意的笑，抬手扔球砸过去。
江珩把包扔陆清宴身上，一个弹跳接住，篮球在他腿下灵活滚动，少年三步起跳，“哐当”一声篮球空心入篮。
江珩没停下，跑着撞了下陆清宴的肩膀，微微喘着气，说：“愣着干嘛，把包放下打球啊。”
陆清宴有的时候觉得江珩这个人很奇妙，刚认识那会儿冷酷又欠揍，认识时间长了就会觉得他炽热又真诚。
哪怕你站在原地不动，他都会一步一步朝你走来，将你拉到那人间烟火的热闹中去。
陆清宴简单做了下热身运动，说“来了。”
后来三人分成两个阵营打比赛，当然不管现在还是以后，路征都是孤家寡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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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万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