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寒

郑卿容说什么都是轻描淡写的，锦书眉眼微低，不再开口了。

“淑娘娘？您怎的来了。”二皇子简略收拾了下棋盘，转头看见笑得如木芙蓉般的郑卿容，行礼请安道。

揉了揉他的脑袋，郑卿容笑着说：“来接你大姐，你娘没来找你啊？”在翊坤宫见过几次二皇子，他自然也清楚她们俩的关系亲密，便如实回道：“娘亲说我大了，什么事都该自己做。”呵呵了笑了笑，郑卿容调侃道：“哪有这样当娘的。”

调侃归调侃，她还是拉着二皇子一块离开了上书房，好生叮嘱小太监后才回了未央宫。

这么一番折腾，也己经是黄昏时分了。锦书本来起的就早，又被皇上拉去养心殿，连午觉都没睡，以至于吃饭都打着瞌睡。

人没睡饱都吃不下东西。任他什么肥鸭肥鹅都没胃口，叫小桂子把东西都撤下去，又吩咐碧玉去打了热水沐浴。

这头刚吩咐完，敬事房那头就下了旨意。

今晚娴贵人侍寝。

“啊？？我能不能不去啊。”

锦书止住宽衣解带的手，脸皱的跟吃了死耗子一样难看，让传话的太监“哎呦”个不停，可劲跟她说这事有多荣幸：“贵人啊，这可是上上荣宠啊！这阖宫那么多嫔妃都盼着被皇上翻牌子，新入宫的秀女里头，您可是第一个侍寝的啊！”

见锦书还是一脸嫌弃，小桂子也忙跟着附和劝说道：“皇上都下旨意了，小主您再不愿也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吧。”

这么轮番攻势下来，锦书还是妥协了，点点头跟传话的太监说自己一会过去，不料太监却回道：“哪里能劳烦贵人您自己去呢，皇上待会会派凤鸾春恩车过来的。”

小桂子也紧赶着接话，生怕锦书一个不如意就改了主意：“小主您安心沐浴，过会轿子就来了。”

传话的太监乐呵的出去，小桂子也捎上了门，锦书褪了宫装把身子整个浸在水里，盘起的青丝零碎落在水中，玉体随着柳枝晃动若隐若现出一角雪白，羞的明月都藏到了云后。

总归还是要面对的，在小宫女三番五次的催促下，锦书终于拖着泡发的身体出了门，披上碧玉递过来的纱衣，徐徐上了轿，一路稳稳当当的到了养心殿门口。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寝殿，准确的说，是寝殿门口。

“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明赫早己换了寝衣坐在暖榻上，摊开的诗卷和见底的茶杯都说明他己经等候多时。向来都是侍寝嫔妃早早的站着等皇上，锦书倒好，第一次侍寝就让皇上等自己，这传出去不知道叫别人怎么看。生怕皇上己经生气，锦书也攥着纱衣慢吞吞的走了进来，挤出一抹假笑道：“皇上，等了很久吧...”

看着她怯怯的模样，明赫玩味渐起。骨节分明的手抵着额头，像是看着一只乖顺的小猫一般，轻飘飘的说道：“如果朕说确实等了很久呢。”

锦书就知道，皇上等了这么久肯定气的不轻，只希望他不要克扣自己的份例和吃食就是了，别的什么的，她也不是很在乎。但眼下这个情况还是先请罪比较好吧，想到这，锦书就理了理裙裾跪了下来，低着头语气示弱道：“要不皇上把嫔妾禁足吧，一月不出未央宫。”

明赫一阵无语，看来是根本没料到锦书会说出这话来，也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笑，他还是第一时间扶了锦书起来，让她坐在靠着装着冰块的珐琅金箱一边，看着她好奇又惊喜的把手贴在冰滋滋的珐琅金箱上，无奈的笑了笑，转头跟高松吩咐道：“送一件同样的到未央宫去。”

高松领了命去办，锦书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嫔妾也不是那么热，淑妃娘娘总说'心静自然凉'，还种了许多柳树在未央宫，倒也有几缕清风。”明赫往她那挤了挤，让锦书被迫靠在自己怀里，眼神微微松散，淡淡道：“朕倒是许久没见过淑妃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听见皇上提到郑卿容，锦书又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好话，明赫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待锦书终于消停了，才回道：“朕改日去未央宫看看她。”

让人上了一碟冰镇西瓜，明赫一边看着她吃，一边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朕每每瞧着你都觉得舒心，在府里谢安也没少宠你吧。”锦书是完完全全被西瓜收买了，问什么都是老实回答：“是啊，爹爹就我一个女儿，从小便是什么都依我的。”明赫一边搓磨着她落下的青丝，一边听她继续说着儿时往事：“小时候爹爹受先帝传召入宫，我也有幸跟着母亲和哥哥入了宫，第一次见到了年轻时的太后娘娘，我还去了千鲤池那里玩...”

按住她插西瓜的手，明赫贴在她耳侧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千鲤池看到了什么。”

锦书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有些发愣，嚼着西瓜支吾的回道：“我，我见到了一个皇子，看起来不太受宠的样子，身旁都没个伺候的下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看见他自己跳进了水里，我喊了几遍都没有下人过来，好在我水性极佳，把他救了上来，然后太后娘娘就来了。”

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明赫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跟捧明珠似的搂住锦书，搞的她不知所措的。

但很快，锦书就猜出了个所以然，有些结巴的瞪大眼睛道：“这，这不会是皇上吧！”

明赫笑出了声，亲自插了块西瓜送到锦书嘴边：“谢安宠你，朕也不会亏待了你。”

原来自己是皇上的救命恩人？！那在这后宫的日子不得混的风生水起，锦书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明赫皱了皱眉，自己好不容易深情一次，有这么好笑吗？便生气的捏了下锦书的鼻子，把她从自己怀里放了出去，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又拍了拍另一侧的床榻：“过来睡觉。”

猛的一颤，果然还是要自己侍寝的意思吗？锦书想着，还是颤颤巍巍的坐到了床沿，明赫看她磨磨唧唧的，便伸手一下把她拉到了床上，用被子一裹，闭着眼安慰道：“放心睡吧，朕不碰你。”

见锦书还是心有余悸，又补充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又跟哄孩子那样拍拍锦书的背，待她也半信半疑的闭了眼，才抱着她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