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

心怡喝了口茶，问婉萍：“你妹子身子好点没有？”

婉萍回答道：“谢谢姐姐关心。秋萍身子本来瘦弱，又受了惊吓，恐怕得过一阵子才能好。不过不碍事的，一点小风寒，没大病。”

艳茹说：“知道不碍事，还闹得这样天翻地覆的，真是不简单啦。”

心怡说：“你别插嘴。”又说：“老爷这次铁了心要娶她进来，谁劝都没用。他是一家之主，只能顺着他。不过有句话你们可要听好了，不管老爷怎么闹，那是老爷的事。你们几个要给我好好的，倘若让我发现谁在下面争风吃醋，暗中使坏，我绝不轻饶了她！”

心怡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婉萍艳茹听起来却是心惊肉跳。心怡是大娘，但并不是每家的大娘都做得了后院之主。在很多家族里，大娘只是个摆设。有的大娘为免纷争，干脆吃斋念佛，不管正事。但赵家大娘心怡，可是个能干泼辣的主儿，兼且聪慧大气，足以镇住大小人丁。万鑫也乐得把家事交给她。因此有的时候，你可以得罪万鑫，心怡却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心怡接着说：“不管愿意不愿意，你我都是赵家的媳妇儿，要在一个屋檐下过一辈子。总这样打打闹闹，日子还有什么过头？不如趁早散伙得了。再者说，男人大都得陇望蜀，谁能让他只爱你一个？好在咱老爷年纪也不小了，就让他再疯几年。等他老了，总归是要和娘们几个守着过的。你们呢，也甭急。既然进了这个家门，就是他的老婆，谁都不能把这个位置给夺了去！”

艳茹说：“你是大娘，老爷自然不会把你怎么着。可我们这些做妾的，就只能被他打骂，当只狗都不如!”

心怡说：“什么大娘小娘，不都是老爷的女人？他要不高兴了，还不是说休就休？平心而论，老爷对你们也是不错的，不要没事找事，兴风作浪。”

艳茹说话虽尖刻，却一向不是心怡对手，见说不过她，只好沉默。

心怡继续说：“正好今天大伙都在，我们就商量下娶秋萍的事。前几日我找慧明算过了。八字倒是很合，只一点，说这孩子命短，富贵不长久。我怕她又如素娥，搅得合家不得安宁，所以有点犹豫。”

婉萍见说她妹子短命，心中不爽，又不好说出，只说：“这孩子心思细，我也不明白她怎么就死命想嫁进来，其实她和那张宪倒是一对儿。”

心怡说：“说到张宪，也是个麻烦，还不知能不能退婚。这事须暗地里计划好了，不要弄得满城风雨才是。”

婉萍说：“那张宪是个读书人，不大明世事的。如果老爷多给他补偿，说点好话，想必不会有大麻烦。”

艳茹说：“那倒不一定。张宪再老实也是个男人吧，男人最讲究面子，那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眼见自己老婆被别人抢走了，他能不气？读书人犟起来可比一般人要犟得多！他要成心闹，没准儿会闹出大事来。”

心怡点头说：“艳茹说的有道理，所以要想个妥帖的法子。我的意思是先找嘴巴严实的媒婆去探探张宪口风，如果一点松动都没有，咱就劝老爷死了这条心。倘若尚有余地，就商量个价钱，把这事给了了。”又问婉萍：“你看谁人去说合适些？”

婉萍回答说：“那就找宋妈妈吧，当初这门亲就是她说的。她这人也比较老成，不爱乱说话。”

心怡就叫婉萍联系宋妈妈。吩咐道：“先不说老爷要娶秋萍，就说八字不合，秋萍年纪还小，想再等几年。”

三个又商量好一些细节，方才散去。

这晚万鑫去心怡房过夜，心怡就说：“你今天火气也太大了些！你也知道，那艳茹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不过吃点醋罢了。再说又不是她把秋萍推下池塘的，你打她干什么？”

万鑫说：“我也是气急了。这小贱人打死不说软话!倘若她说话好听一点，我哪舍得动手?她倒死硬，不哭又不闹。”

心怡说：“她是不哭不闹，可心底下把婉萍姐妹恨死了。我看今后有得你忙的。”

万鑫说：“我管这些干什么。倘若成天将就这个将就那个，我还活不活了？”看了心怡一眼，又说：“你这大老婆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帮我管好她们嘛。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她们要敢乱闹，你不要手下留情！”

心怡说：“我敢不手下留情吗？她们都是你千宠万爱的，我还不得百般呵护才是？”

万鑫说：“你怎么也泛酸？我看她们怕你得很嘛!你看那艳茹，连我都敢顶撞，怎么没看她顶撞你？”

心怡就笑了：“你毕竟是男人嘛，哪有男人真正和女人计较的。依我说，还是女人更懂女人。”

万鑫趁机说：“我的大奶奶，你要是把秋萍的事办妥帖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心怡就捶万鑫的肩，骂道：“臭男人！哪次求我办事的时候不是花言巧语，我还不知道你那‘有了新人忘旧人’的德性！要不看在两个孩儿面上，我断不会和你过到现在！”

万鑫说：“可别这样想。你看这个家，没你可不得散了？你就好好给我看住这个家吧，我决计亏待不了你！”

夫妻两个从此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