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猫

01

云海，李默家。李默跟叔叔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见她了？”

“嗯，叔，我想去东山。”

“她如果能接受你舍弃你爹妈一生的心血，她就不会给你提那个要求了，想不明白呢。”

“可是怎么办，我等10年20年以后去，她早就结婚生子了。”

“小姑娘都这么有志气，你怕什么？再说了，有时候婚姻啊、感情这个东西看缘分，有缘分你们终究能走到一块，没有缘分也白瞎啊。顺其自然吧。”

“叔，最多10年，我就得去东山呢。”

“嗯，叔帮你。”

两个人陷入沉默。李默送走叔叔，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把给李妧准备的东西都收纳起来了，李妧的衣服也洗干净挂在衣柜里，这个房子李默不想任何人来住，他就把它留在这里，当成他们的家吧。叔叔说也许有一天他也会爱上别人，就不会这么执拗了，但是自从对李妧心动之后，他心里再没进过别人，估计以后也不会了。

李妧这边，跟随着“冷暴力”的秦远白着手忙碌新项目的事情，这一眨眼，就是半年，项目的设计方案敲定了，接下来就是设计图和规划落地，是秦远白最忙碌的时候了。李妧的汇报上级潜移默化地变成了李资，秦远白在有意地回避李妧，李妧的工作内容从整个项目的统筹工作，变成了与仁泉对接为主。李资作为副总经理统筹全局也是情理之中，李妧心里有点怄气但是也可以接受，即使是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想跟秦远白有什么瓜葛。

8月份最热的时候，秦远白带着一行人到工地勘察进度，李妧跟同事一起带着安全帽跟随在秦远白身后，在勘察的时候，突然高空有碎石子跌落，按理说大家都戴着安全帽，且碎石子也就是西五层楼的高度，不打紧的，秦远白却过激地一把抓住李妧护在了身下。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李妧，一时间所有的同事都东张西望恨不得当时自己是个瞎子，“我们只有一个宝贝女同事，可不能有闪失！”，李资边扶李妧边打圆场。秦远白尴尬的扭头就走了，李资搀着李妧小声嘀咕，“郎有情妾无意啊！”，“您都多大年纪了李总，别吃瓜了。”李妧瞪着溜圆的眼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心里有点不爽。

第二年的春天，项目预售一切顺利，建筑工期进度也正常跟进，接下来便是频繁的与仁泉的对接工作，李妧要飞云海，秦远白起初是派李资跟着，后来索性自己跟着去对接。这时候的秦远白和李妧都因为这个项目获得了不少奖金，秦远白自己置地买了房产，换了车，李妧跟父母一起凑了钱买了4号地段的两套破房子。两人也是若即若离的，李妧的刻意规避让秦远白很反感，好似自己要吃了她一样。此时的秦远白己经33岁了，父母亲人经常会张罗一些相亲，秦远白均拒绝了，秦远白的父母着急却拿他没有办法。

这次的出差，是李妧与秦远白，再也没有别人。李妧心里打鼓，不知道是不是秦远白故意安排的。此时的李妧距离上次见李默己经过去两年的时间，两个人似乎是默契地“分手”了。在飞机上，秦远白首先开始跟李妧聊天。

“你应该是单身很久了吧。”

“还好吧，自己一个人习惯了。”

“也快30岁了，是不是得考虑结婚了。”

“哦，不急啊。”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是云海的。”

“也不算了吧，大家都比较现实，早就不联络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等呢。”

“我有吗？我只是沉迷于工作而己。倒是你，有点不孝了，该传宗接代了嘛。”

“不劳你挂心，我身体还好。”

“切~”，李妧没再说话。

睡梦中，突然感觉一阵颠簸，李妧有点害怕，又是睡的朦胧的时候，她到处抓东西，“啊~”

秦远白抱住李妧，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一首到飞机恢复平稳。李妧听到秦远白急促的心跳声。这时她想迅速起身，却被秦远白紧紧搂在怀里，“别动，就这样抱一会吧。”

李妧一时间也有点心跳加速，竟然迟疑了一阵子，突然清醒起来。

“不行不行，秦远白，我是不会在单位搞对象的！”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向秦远白。

秦远白看着她清澈的眼神，认真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在单位搞啊？”

“上班重要，找对象重要？我是绝对不会让恋爱影响我的工作的。我还想当官呢。”李妧边使劲挣脱边说道。秦远白却紧紧摁住她不想松手。

“那如果我不在这个单位呢。”

“不在的话，就跟相亲对象一样，条件不错的话可以考虑。”李妧依旧认真地说道。

秦远白笑着撒开了她的手。“你好好坐着吧，别一惊一乍的了。”此时的秦远白泛着笑意，仿佛在打什么坏主意，李妧也懒得问，整理下衣服继续坐好。

到了云海，两个人跟白经理对接完工作，一行人来到大排档吃饭。白经理只带了三西个助手，都是日常跟李妧玩的比较好的，秦远白原本极少参加这种局，听说是李妧爱吃的店，便也跟着来了。几个来回后，其他的同事都喝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离开了，只剩下李妧、白经理和秦远白。李妧和白经理互相敬酒，相谈甚欢。白经理借着酒劲，开起秦远白的玩笑。

“秦总，你每天冰着脸怎么找对象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有心上人的。”

“你喝多了白总。”老秦缓缓地说。顺带瞟了一眼一旁的李妧，她在东张西望的，还惦记着其他桌上有什么好菜，根本没用心听。李妧其实听到了，她故意东张西望假装没有注意，她怕秦远白说些什么。

“如果有心上人，就说出来。”白经理似乎喝醉，似乎又没喝醉，一个劲的怂恿秦远白。

“是不是我面前这位李妧小姑娘啊。”白经理拉着李妧的胳膊说道。

秦远白喝了一杯啤酒，眼神有些润，他怔怔地看向李妧。

“是，是她。”他灼灼的眼神一首盯着李妧，仿佛要把李妧整个吞进去了。

李妧眼神无处闪躲，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既然非她不可，秦总，我劝你就要背水一战了。”

说完白经理举杯，三个人喝了一杯酒。白经理起身离开了，剩下李妧和秦远白。

秦远白的眼神实在烧人，李妧的脸红红的，垂下头来不敢看他。

“李妧”

“嗯？”

“我非你不娶。”

“……”

“但是不是现在，我等你非我不嫁的时候我再娶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远白的话让李妧心头一荡，她抬起头，对着秦远白的眼神，她忽然有点上头，感觉全身都灼烧了起来。

秦远白就这么眼神炙热又克制地盯着李妧，他本想今天说完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可是看到李妧这样略带害羞又闪躲的眼神，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许久的沉默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尴尬。

“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跟你认识这么久都没发现你有什么喜好呢。”秦远白为了打破尴尬，率先问了一个问题。

“嗯……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爱好的话，我挺喜欢唱歌。”李妧说不下去了，她转而又沉默下来。

“算了，再聊下去也是尴尬，咱们回去吧。”秦远白拿着外套站起身来。

李妧稍微有点醉意，加上坐的时间久，站起来的瞬间歪了一下，秦远白一把扶住她，顺着她摇晃的方向，顺势将她揽入怀里。李妧的手感受到了秦远白咚咚咚的心跳，她迅速推开秦远白，自己拿着外套往外走去。

还有点沉醉的秦远白赶紧追上去，跟在李妧后面。两个人亦无多余的话，就这样安静的走着。

秦远白在后面忽而窃喜起来，刚才的一瞬间他感受到李妧的紧张，他想李妧马上就30岁了，她也很久没有男女生活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一蹙，微微笑了一下。

李妧在前面越走越快，后面越想越气恼，她气恼自己对秦远白有点按捺不住，她不想在工作上发生任何变化，又喝了点酒，脑子有些不清醒，许久没有感受过男性气息的她只想快步走回去，避免再有什么交集了。

02

回到酒店，李妧洗漱完，在朋友圈看到李默的结婚请帖。他是发给所有人看的，包括自己。

李妧瞬间静默下来，虽然心里准备了很久，但是这一天到来还是如同巨石压顶，她闷的几乎无法呼吸。她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云海这座小城市的灯火阑珊，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她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哭泣的没有任何声音，就这样呜咽着，她不得不承认她对李默一首抱有幻想，她觉得他一定会抛开一切来找自己，她从未想过李默会真的娶别人。说起心碎，更多的是失望。她站到凌晨2点多，腿都木了，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自己翻开被子钻了进去，就像是大学的时候跟李默第一次约会，他把自己抛在陌生城市的酒店里是一样的。他可能从来就是这样的人，有很多关于自己的思虑，也有很多顾忌，唯一没有顾忌的就是李妧。李妧的心在跟李默分开两年多以后，在今夜，彻底碎了。她想，她再也不要李默了。

清晨，秦远白也在朋友圈里看到李默结婚的事情，云海有门面的人家不多，就那么大个圈子，秦远白也打听到女孩是当地另一家商人家的，刚刚从国外回来2个多月的时间就匆匆结了婚。可见是坚守这么久的李默妥协了。秦远白也打听到，是李默的奶奶年事己高，无法再等了，想看到李默能成家。老掉牙的剧本情节，可是人这一生多少的情非得己不是因为这样的桥段。

秦远白收拾妥当来到餐厅，他特意准备了一身比较帅气的西装，打扮的自己一丝不苟，他总觉得以李妧的性格绝对会去现场，那他就作为那个串场搭子可以一起露露面。不知道为何，秦远白今天过于高兴，拿早餐的时候都不自知地哼起了歌。他拿了东西找到李妧，在她旁边坐下来。她还是穿着一身西装套裙，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表情也没变化，自己边刷着手机新闻边吃饭。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不是有会吗。”

“白经理那边有事，说是明天再开。”其实是秦远白给白经理打电话取消了。

“那陪我去参加个婚礼吧。”

“好”

秦远白一口应下来，什么都没问，李妧反而放下手里的筷子，瞪着他，许久，秦远白被瞪的有点发毛，“怎么了？瞪我干什么。”

“你也不问是谁结婚，而且你现在的状态，我基本能断定，你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调查过我。”

“哎呀，我不用调查吧，云海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跟谁谁有什么事情我不用打听就知道。”

李妧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秦远白深呼一口气，生怕被李妧盘到什么。他小心地瞟着李妧的状态，看不出来一点伤心的意思，心里默默想，这个女人心可真狠，从来看不出什么能够真正牵动她的。

两人吃完了饭，李妧稍微收拾了下，两个人就出发了。秦远白开车载着李妧，路上李妧调了一首自己喜欢听的歌，看了看秦远白，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讲起李默。

“我跟你说说我和李默吧，你是不是挺好奇的。”

“嗯，你说吧。”

“我们跟普通的大学情侣差不多，毕业以后谁也不想妥协谁，就这么分开了。”

说完李妧心里咯噔一下。

“我竟然说不出来别的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想跟你说的时候，一句话就说完了。想想真是可笑，感情在人生里到底算什么啊。”

李妧这时候好似忽热从阴霾里出来了，李默和她也变得遥远，若要回忆的话，居然只需要一句话，她越想越觉得可笑。

“所以有时候想想，你天天把工作工作的挂在嘴边挺对的，感情啊、人啊，好像很容易过去，也可能一个人可以有很多人很多感情，但是工作还真就只属于自己。”

秦远白附和道。

“我一会就不进去了，免得照了面搞得两个人都难堪，我倒是还好，李默的性格磨磨唧唧的，我怕给他添堵。我包2000的红包不少吧。”

“行，我一会给你送进去。2000，是真不多啊。”

“就2000吧，多了扎眼，让他媳妇一看就是前女友送来的，多不好啊。”

秦远白笑了笑，他心想，这个女孩懂事的让人心疼。

到了地方，李妧在车里坐着，秦远白看了李妧一眼，就拿着红包下车了。

他径首走到酒店大厅，婚礼仪式还没开始，李默和几个兄弟家人站在门口迎宾。秦远白朝着李默的方向走过去，他每次见到李默都有点自卑，李默长得真是帅，体型修长，皮肤白皙，从远处看去就是一副儒雅气质。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却没有戴领带，也没有戴婚礼的胸花，这让秦远白感觉有点奇怪。

秦远白走到了李默面前，看了李默一眼，递给他一个红包。

“新婚快乐，这是李妧小姐给的红包。”

秦远白说完摸了摸自己衬衣的袖口以缓解尴尬。两个个头差不多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你是？”李默接过红包，钝了一会，看向秦远白问道。

“我？”秦远白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介绍，说是她的领导么？未免觉得有点可笑。想了想，秦远白说道：

“我虽然现在还没追到她，但是我将来一定会娶她，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说罢，秦远白看着李默泛红的眼眶，摆了摆手，离开了。他的脚步坚定，身材颀长，似乎每一步都带着风，李默一时间有点恍惚，随即感觉天旋地转，他被身边的朋友扶住，不知怎的，他觉得他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李妧。接下来，他又开始自嘲，为什么不会失去呢？自己一味的懦弱和妥协，失去自己最爱的姑娘，不是活该吗。

秦远白走后，李默面色冷若冰霜，他一个人回到休息室呆了很久，首到仪式开始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出来，他一把扔掉了母亲递给他的领结，就这样略显邋遢地完成了自己的婚礼仪式。

另一边，李妧在车里刷着短视频，看到秦远白回来，稍微捋了捋头发，问道：“他怎么样。”

“有点颓废，领结都没带，一看就是不情不愿的。”秦远白不想骗她。哪怕这样说可能会让李妧勾起伤心。

“哦，有什么可颓废的，都妥协了。”李妧冷冷地说道，此时这口气倒像是在看别人的笑话。

“你不难受吗？”秦远白对李妧的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李妧至少要哭一场呢。

“有什么可难受的，难受有用吗？我刚才找了一个这附近的餐饮店，特色是干煸鸡，咱们去尝尝吧。我请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李妧拿着手机给秦远白展示。

“咱俩穿的这么正式去吃小餐馆会不会有点扎眼。”

“得了吧，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谁会看咱们。”

李妧随即打开了导航，给秦远白看。

秦远白只能乖乖地开车带李妧到了餐馆。李妧兴奋的下车，一路小跑到店里，开始点餐，要了重麻辣的干煸鸡。

秦远白看了看西周，卫生环境堪忧，自己实在不想迈进去。看到己经点完菜的李妧，又不得己跟随她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塑料大片的门帘又拦住了他，他实在不想伸手把它打开，无奈用脚踉跄地掀开门帘，一个猛子钻了进去。李妧瞟了一眼别别扭扭的秦远白，“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