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南遗梦【民国】在线阅读

槐南遗梦【民国】

其实,女子也有这样的两个男人,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罗仪芳就遇到过这样的两个男人。姜逸闲是她的白玫瑰,却嫁给了红玫瑰温黎尘。久了,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却还是心口上的朱砂痣,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槐南遗梦【民国】》精彩内容赏析

后来皎月进屋告辞,逸闲便也跟着她进来见一面袁琼燕。

看到皎月,袁琼燕十分开心,招呼她再坐一会儿,“你们家离得近,今晚可以住下,你和仪芳应该也有许多话要讲。还有,这位是……”眼睛落到皎月身后进来的逸闲,看看皎月,可是皎月意味不明的微笑地把头转向仪芳。

仪芳脸颊微红,略显局促。她站起身,佯装自然地向袁琼燕介绍了一下逸闲。“他叫姜逸闲,我留学时认识的同学。”

相比之下姜逸闲反倒自然许多,落落大方地走到袁琼燕跟前,礼貌地打招呼。

袁琼燕病了但并不糊涂,看到仪芳小女儿的心态,她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再看姜逸闲,她微微一笑,暗淡的眼睛变得十分犀利。

“舟车老路一定也很累吧,快一起坐下喝杯茶。”屋子里只有一张凳子,仪芳和皎月两个人坐在床沿上,家舍简陋让袁琼燕分外抱歉,“真是对不住,家里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里,反倒是我,这么唐突的过来,打扰了。”逸闲坐下来,笑着说道。

袁琼燕对眼前的男子十分满意,眼睛转向仪芳,正好看到她与逸闲相视微笑,心中感到安慰。人生有许多不如意的事,现在终于有一件事让自己满意,有朝一日若是离开人世,大概可以让自己无牵无挂了。

再坐了一会儿,皎月无论如何都要回家。逸闲也知道仪芳和袁琼燕还有许多话要讲,便出门帮何妈一起收拾房间。仪芳和逸闲匆忙回来,没有事先发电报给家里,但仪芳的房间何妈经常有打扫。不过后来仪芳要去上海上国中就不曾在这里住,但袁琼燕一首固执地保留着这间房间的干净,偶尔夜深人静时自己就会在里面睹物思人——思念女儿,同时伤感自己的一生。因为逸闲要住在这里,这房间正好腾出来给他,仪芳和何妈住一起。

等袁琼燕睡下之后,仪芳才悄悄离开。何妈从储物间出来,手里抱着一床干净的被单打算往仪芳的房间去,给逸闲换上新的。迎面与仪芳碰上,仪芳把她拉到大堂,悄声询问起母亲的病情。

“何妈,你老实告诉我,我娘的病到底有多久了?”母亲的胃一首不好,仪芳知道。出国之后,皎月一首和自己有通信,也一首有写道母亲的病情,但她自己是学医的,今日看出来她这病不像是近期恶化,显然在皎月的心中有所隐瞒,很可能是母亲不让她把真实情况告诉自己,怕耽误自己的学业。

何妈愁容满面地低下头,欲言又止,在仪芳再三的追问下,她才老实说道:“小姐,自从你离开后,太太的胃口就越来越差了。估计也是想你,也跟……”老爷两个字噎在喉咙里,在仪芳面前和这个家中都是禁忌,含糊的音量给带过去,“一首到去年,频繁呕吐,还咳出血来,请了好多大夫,都说太太这个病治不好了。首到上个月,有大夫说,”何妈泣不成声,悲痛地说,“太太油尽灯枯了。”

仪芳双手紧扣着桌沿缓缓坐下椅子上,才不至于倒下,眼睛怔怔地看向堂外的夜色,面无表情,没有焦距。她学医多年,从袁琼燕的病容和症状她也己经诊断出来。明知结果,可何妈的话还是让她难以接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止不住流下来。

“那我娘,自己知道这个病情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何妈点点头,一面说一面擦眼泪,“知道,最近她很多时间都在昏睡,醒来就吐,而且有几次她都吐的连胆汁都出来。当时她就对我说,她早就知道自己终究要死在这个病上。死前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见到小姐你。”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仪芳愤怒地质问。

何妈十分愧疚,也委屈,“夫人不让,我也无法做主。小姐,你是知道夫人的脾气。其实,有好几次我想让皎月小姐把实情写给你,可太太不让。总说怕耽误你的学业,让你徒增烦恼。这一次,我还是拗不过太太的脾气,就没有让皎月小姐在信中写出实情。可没想到,皎月小姐还是把实情告诉了你。”

“何妈,如果这次,你们再不告诉我,打算到什么时候告诉我?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就不能知道我娘的身体状况吗?”听这口气,好像可惜瞒不住自己,仪芳气不打一处来,若是早些治疗,母亲或许还有得救。她恨他们的隐瞒,也恨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空学这么久的医学,却救不了自己的母亲。

何妈越发觉得愧疚,一首在道歉:“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我真不是不说,也觉得太太说的对,不应该影响小姐的学业。”

仪芳并不是真的要责备何妈,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况且何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不是母亲却似母亲。在她不在母亲身边尽孝时,都是何妈在替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也在自责自己不该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再者她也是好意,处于对母亲衷心的顺从。

沉默半响,仪芳缓和下口吻,主动提起一个她不想提到的人,“何妈,我爹知道吗?”很轻的一句,藏在唇齿之间不想让外人听见,尤其是袁琼燕。

何妈怔了一下,没想到仪芳会提起来,随即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不知道。”

“难道他一首都没回来过吗?”仪芳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怀疑是何妈记错了。

何妈很肯定地再次摇摇头,“自从小姐出国后,老爷就一首没回来过。除了每个月给夫人寄来的生活费外,就没有联系了。我也想电话给老爷说一下夫人的状况,可是钱用在药费和请大夫上就再无别的闲钱,而且夫人……也不让我跟老爷联系。”

仪芳的心一下子跌入冰窖,不觉嗤笑一声。没想到她父亲罗建兴做人可以做的这么绝。可以把自己的原配扔在桐乡这个小镇,然后不闻不问就是五年。如今母亲病的这么重,他还是一概不知,也不过来看看她境况如何。她都替母亲感到心寒,可想而知,母亲又是怎样的难过。

“他不知道也好,知道也不会来见一眼娘,只会让人更寒心。”仪芳冷淡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恨意。

看见何妈手里拿着一叠被子,她接了过去,“这是给逸闲的吧。让我去送吧,你先去睡。”

何妈点点头,觑视仪芳一样,心中无奈叹息。老爷和夫人感情不和,连带着小姐在他们之间不快乐。

仪芳抱着被单往自己房间去。房门敞开,逸闲站在她书桌前翻看她从前留下的书。

面朝着窗台,湖绿色帘子敞开,窗户开着半扇,微风轻轻吹来吹开他额前的黑发,露出洁白干净的皮肤。这个房间灯光明亮,应该是女主人经常有更换电灯,房间简单,但十分干净整洁,可见对这间屋子的重视。

没有台灯,他就着头顶的灯翻看书页,身高很高几乎要挨到顶上垂挂下的白炽灯,影子斜躺在水泥地上。白炽灯的光照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皮肤白嫩似雪,浓眉大眼,十分精致好看。

仪芳站在门口凝视一会儿,才往门上敲了几下。他转过头看见是她,莞尔一笑。他看的是从前学堂发的《格林童话》,书页完好平整,但纸页泛黄,有斑驳的污渍,字迹浑浊。是主人在岁月腐蚀中抵抗之下才保存下来的。

仪芳抬了抬双臂,示意手中的被单,笑着说:“给你拿来新被单,稍微厚一点。不过桐乡这里夏夜微凉不会太热。”余光里瞄到他手中的书,“这些书都是我在这里上学堂的时候保存下来的,没有一本是自己买的。家里穷,要看书都要向别人借。”想起从前的困难免不了伤感,现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逸闲把手本放回桌角上一垒叠好的书本上,笑着道:“交了学费发下来的书也是自己买的。其实,书并非要自己买,借来的书要比买的更能深刻的被记住,就像从前不容易的生活——穷人孩子早当家,富人孩子精神空。从困难出来的人更能深刻的体会到生活,才不至于走错路。”

仪芳笑着弯身去铺被单,逸闲过来帮忙,仪芳把他推开,“我来吧,只是把被单铺开就好了。”

她弯身的后背,双手熟练地抖开被单,在不平的地方用力扯扯平,逸闲站在身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两个人处在一个房间里,觉得有种像己经结婚的夫妻。

“好了。”仪芳站起身转过来,对上他濯濯的目光,忽然得觉得不好意思,脸微微侧过转向一处,脸颊粉晕,像搽了胭脂,白炽灯的光下尤外的滋润好看。仔细看她的眼睛里也有那种搽叠了好几层的胭脂粉。

逸闲走上前,手指抬过她的下巴转向自己,“哭过了?”眼睛通红,瞒不过他。

仪芳尴尬的撇过头,眼帘下阖,视力游移在地上,低低说道:“怎么办,逸闲,我娘的病,很严重了。”话说到一半哽咽了,眼泪再次涌出来。

“我好恨我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学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救不了我娘。要是我能早点,早点知道,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哭得越发伤心,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无用也罪孽深重。

他去擦她的眼泪,反而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心疼地去抱住她,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仪芳,我们虽然是学医的,但也要懂得生死不由人。早知道会怎么样,我们不知道,只是现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要陪在伯母身边,让她开开心心地走过这一程。”

仪芳哭着把脸颊贴在他胸口,房间安静,只有她的啜泣声不断,眼泪打湿了逸闲胸前的衣服,他无声地摸头安慰。窗外的玉兰树枝叶葱绿繁茂,影影重重地在晃动,知了在树上一阵阵发出燥热的狂潮,他们的影子重合一起倒影在斑驳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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