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赋辞

女孩锁骨下方整块都红了，脸上也是，她身上裹着一圈圈的纱布，沁透的绿色是药草汁液。

沈君娴将药材捆好，递给虞怜花，虞怜花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

“这是三天的量，用完了到药谷来拿即可，还有最近几天不要沾水……”，沈君娴交代着注意事项，小到吃饭用量。

“知道了，走吧”，虞怜花拉过小女孩，小女孩刚刚虽然遭了罪，但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于是很开心的向沈君娴道别。

这么一来一去，也到了午膳时间，虞怜花特地吩咐午膳要清淡一点。

热腾腾的粥摆在餐桌上，在这寒冷的冬天，一碗下去暖乎乎的。

虞怜花将她放在凳子上，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么一打扮，即使脸上因为伤口被缠了纱布，也是好看的。

虞怜花将粥盛了出来，由碗装着，正打算递给女孩的，但想起她的指甲都是坑坑洼洼，也不像会用碗筷的人，而且身子缺损得厉害。

“会用餐吗？”

女孩迅速点了点头，虞怜花将信将疑的将碗递给了她。

女孩一看见食物，就狼吞虎咽的嗷唔一大口，结果反而把自己舌头给烫着了。

虞怜花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细心的教她用餐，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虞怜花让下人把这些都撤掉，虞怜花这时才想起，没有问她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女孩刚刚喝了粥，喉咙的声音不像开头那样粗糙了，现在的声色能接受得多了。

“对，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虞怜花看她的眼睛感觉不像说谎。

在大火里逃生，忘记一切，没有名字，虞怜花看她的眼神很是心疼，但女孩感觉到了这个视线，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很讨厌的，和刚刚来这里大家看她的眼神一样，她不喜欢。

虞怜花想到了多年前她收留过一个丫头，但那丫头没有熬过第二天，她取的那个名字也就作废了，如今，她想再次启用那个名字。

“就叫你许离末吧，如何？”

女孩很高兴，是因为得了名字而高兴还是因为脱离束缚而高兴。

“好哎！”

许离末欢快的在虞怜花身边跳着，看着许离末如今高兴的模样，虞怜花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碟，许离末不明所以的接过。

“这是……？”

“从现在起，会有人教你武功和字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宫里人了，知道了吗？”

许离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可以叫我姐姐。”

许离末果然甜滋滋的喊了一声，：“姐姐。”

虞怜花摸了摸她的头发，经过打理过后的发质很是蓬松舒服。

在虞怜花看不到的视线里，女孩摸了摸玉碟，玉蝶上面有微小的裂痕，应该是被人使用过，但许离末很平静的接受了这块玉碟。

饭后，虞怜花便亲自教她练字，她手上没几两肉，手型好看，但她手里的毛笔一接触到纸上，便糊成一团，丝毫看不清写的什么。

浪费了一张又一张的纸，虞怜花把纸废物利用，又写背面，虞怜花握着她的手，那字迹还稍微好点，一松开，又回到原点。

虞怜花微微扶额，但还是比较有耐心的教着。

“找到一点感觉了吗？”

“我再试试”，虞怜花松开了她的手，任由许离末自己发挥，虽然还是有点丑，但比刚才，好得太多了。

经过连续十五日的练习，许离末的书法可是好得太多了，她的字体虽不及虞怜花，但也勉强能入眼。

白天她就练习基本功，由长老殿的霜柳教她，下午她就练习书法，时不时虞怜花还会投喂她一点点心，龙井茶。

霜柳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接受身后人的摆弄，披头散发的坐在镜前，虞盼曦把玩着霜柳的头发，三股发丝缠绕而成的形状，鞭子盘旋在脑后，虞盼曦挑选了好多发簪，那支白玉簪入了虞盼曦的眼，她将白玉簪拿起插入发缝间，本就是长相出众的美人，这只白玉簪在她的发上锦上添花。

“真好看，霜儿觉得怎么样。”

“阿姐挑选的，自是极好的。”

虞盼曦靠在霜柳的肩上，开怀大笑了起来，：“唯有这支白玉簪才能配得上你”，虞盼曦把玩着霜柳的发丝，问道，：“那丫头最近怎么样了？”

“亏损的身子由阿怜补了回来，看起来气色不错，基础功也练的越来越扎实了。”

虞盼曦想着那丫头，：“那就好，看起来她还算用功”。

实际上虞盼曦也知道，这丫头天赋好，意志也坚强，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在金华山庄坚持那么久，也不是什么意外，毕竟，若是意志不坚强的人，金华山庄可不会管，而且，她也活不下来。

金华山庄在虞盼曦眼里就是一窝老鼠屎，她痛恨金华山庄的人，也不相信那金华山庄宗主真的葬身火海，这个许离末就是线索。

不过许离末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宫里那么多事，哪容虞盼曦细想，所以她没有管，一个名字而己，就是用了，又能怎么样。

虞盼曦摸了摸她发上别着的白玉簪，很是喜爱。

事实上虞盼曦偶尔会去外地办一些事情，而两人又是形影不离的那种，但每次出去，都会买上白玉簪，但唯独对这支簪子爱不释手，甚至买的白玉簪，无论是成色，样式都与它有七成像。

虞盼曦按住霜柳的肩膀，看向铜镜。

镜中的美人没有过多的装饰，身上穿着的是暖橙色的衣裳，外披着大红色的氅衣，一支白玉簪点缀。

霜柳格外喜爱暖色的衣裳，就好像整个人处在温暖的海洋里，被它们包裹着。

“她很聪明，也很用功。”

“你好像很喜欢她”。

用功的孩子谁不喜欢虞盼曦知道，但是对于和金华山庄有联系的人她都喜欢不起来，那个孩子要不是是线索，虞盼曦早就弄死她了，要她不动手接受都难，更何况喜欢，估计要等到下辈子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霜柳生硬的转移话题，虞盼曦倒也没继续让空气冷着。

“阿姐，现在该用晚膳了，我这就去传唤”。

“去吧”，虞盼曦松开手，等着食物上桌，她望着霜柳的眉形，她画的柳叶眉，和霜柳的脸型很搭。

现金己是冬至，屋檐上落着一层雪，周围也一片白花花的，烛芯被套在方形盒里，点亮了周围。

屋里的炭火烧的很旺。

让原本寒冷的屋子因为炭火的加入，变得温暖了不少。

霜柳在里面布菜，盘子里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

虞盼曦尝了一口鱼肉，肉质软嫩，香滑可口。

还有一点，味道很熟悉。

虞盼曦看了看霜柳，霜柳俏皮的向虞盼曦眨巴了一下眼睛，虞盼曦被逗笑了。

她捏了捏霜柳脸上的软肉，取下一块鱼肉，塞进霜柳的嘴里，：“尝尝你自己的手艺。”

“做的还不错吧！”

一顿饭就在这嬉闹过程中吃完了。

饭后，虞盼曦使唤弟子端来一盘温水，霜柳的手寖泡在温水之中，又用热毛巾包裹，虽然霜柳本人不觉得冷，她甚至感受不到雪花的温度，也不会来例假，更不会情绪不稳她甚至感受不到温度，但虞盼曦还是会很照顾她。

她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是种不知名情愫。

霜柳看不透，但她知道这世上谁都会害自己，只有虞盼曦不会。

虞盼曦很体贴的替她护手，把她照顾的服服帖帖的。

霜柳的指甲被虞盼曦剪得很平整，指甲圆润，手指白皙。

虞盼曦从匣子里拿出一堆首饰，大多数都是玉镯，听闻玉养人，虞盼曦特地去各地搜集的玉石，特地雕刻成环。

通体绿色的翡翠手镯戴在霜柳小巧的手上，她肤色白皙，玉色成品上好，有一种视觉冲击的美感。

“可还喜欢？”

“很欢喜，和去年阿姐搜集的和田玉手镯很是相似，我都喜欢。”

虞盼曦刮了一下她高耸的鼻梁，：“喜欢就好，这翡翠可比和田玉珍贵不少，它更衬你。”

说罢，虞盼曦又取来暖手炉放在她怀里，以至于不用那么冷，虽然霜柳很想说，她不冷，但是她不会佛了虞盼曦的好意。

她欣然收下。

暮色己至，两人放下床帘，上床睡觉。

屋内漂浮着白玉兰香，前期是较为浓郁的幽香气味，比起一些安神香，白玉兰显然更好闻。

待虞盼曦呼吸平缓，均匀后，霜柳方才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手上的玉镯

，玉镯通体碧绿，很是稀罕，可以看出虞盼曦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寻到的，想到这一点，霜柳就开心的不得了。

一双手臂将她捞了过来，随即上方传来慵懒的声音，：“喜欢就行，现在夜己深，先休息，明天你想怎么看都没问题。”

随着虞盼曦这句话落下，霜柳也很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困意来袭。

霜柳浅浅的呼吸声传来，虞盼曦摸了摸她的脑袋，也随之睡去。

而此时的许离末还在含泪补写着昨日的作业，起因是虞怜花觉得她太辛苦，就给她放了一天，许离末很用功，也很听话，但是她回来整理书桌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她前几天的努力一下白费，虞怜花让她自己重新写，于是就有了这一幕，现在，己经很晚了，但是她没有写完，虞怜花也不纵着，一定要她补完才可以休息，明天再休息一天都没有问题，但今天一定要把它们补完。

许离末唉声叹气，一边叹息一边写，这一幕着实想笑。

忙到了后半夜，许离末就快要写完了，但后面那几张字迹过于潦草，虞怜花又让她重新写。

“如果你的字迹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为了敷衍我，写成这样，那你把你自己放在何地，你对得起你这些天来的努力吗？”

许离末端正姿势，自知理亏，心虚的不要不要的，：“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端正姿势，好好写”，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音量。

虞怜花又烧了一截蜡烛，让许离末融在这个环境里，她则是继续看起文书来，她手上堆积的文书也不少，自她及笄后，虞盼曦便将雅熙宫宫中大小事分一半的责任交于了她。

“你现在也长大了，该陆续接管雅熙宫中的大小事务了。”

对于突然的文书虞怜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前虞盼曦担忧她，就把她带在身边，让她慢慢来，以前很是想快点接掌，现在接掌到了，才明白虞盼曦的不易，虞怜花拿起朱砂笔，一本接一本的批改着。

终于在昢快来临之际，许离末写完了。

她写完交到虞怜花的手里的时候，规规矩矩的。

一声鸡鸣叫冲破天际，虞怜花早就弄完了，觉得无聊还特地挑了一本话本子看。

虞怜花起身，：“走吧，去看看日出。”

虞怜花没有先检查她写的字，而是带着她去看景色。

天空是雾蒙蒙的一片然后出现土黄色，随着东方太阳缓缓升起的那一瞬，出现了大片大片橙色的彩霞，尽管辐射，透过树梢，浮起一片胭脂红。

刹那间，整个天空都染上了红。

持续了很久。

“景色很美”，留下这么一句虞怜花进了屋，屋内她草草的看了几眼，知道自己的训斥有了作用，也很是高兴。

“好了，记住做事要认真，用这种方法只会弄巧成拙，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虞怜花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许离末听到可以休息后，便兴奋的抱住了虞怜花，对虞怜花说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既己知错，那这件事情就当翻篇，快睡吧。”

许离末动作迅速躺上了床，几乎是秒睡。

虞怜花看着她睡的安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她挪了挪被子，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去了宫殿，参加长老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