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有个女帝夫人

“老大！”

阴暗潮湿的地牢，白小二一听见脚步声立马判断出是自家老大，赵一刀。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握上铁栅栏。赵一刀静立在外面，面色苍白，神情有些憔悴。

“你...没事就好！”白小二看了她一眼，目光快速躲开，“看来，解药送去得很及时！”

“让你走！干嘛不走！”赵一刀声音很冷。

“我...”白小二慌地抬起头解释，“我担心...你，安危。”

“担心？”赵一刀低眉一笑，“那你为什么又要给我下毒？”

“我...”

“县太爷给你什么好处？还是说，剿了山寨，承诺给你什么官差当当？”

“没有！”白小二胸脯起伏，极力反驳道，“我...我后来，其实也很后悔！”

“后悔？”赵一刀再次轻声一笑，实在不能理解。

心疼。

赵一刀打心眼里赏识白小二。

当年，白小二还是一个文弱书生，因被别人陷害而无法参加科举，又因落魄到无法生存，才上她山寨讨生活。

不同意！

当时，全寨的人说什么都不同意白小二入伙。说他从骨子里与大家不同，又因肚子里有些墨水，也看不起大家，如今他能上山为匪，不过是迫于无奈。

这番骨子里的不合，赵一刀她不是不懂。但，纵观全寨，那个有他的学识和智慧？！赵一刀相信，白小二是个未来可以为寨子里的年轻人寻找出摆脱山匪身份的人。

只是怎么也没想，他是以这样的方式！

出卖兄弟！她赵一刀虽为土匪，但是，义字当头！十分唾弃这种行为！

“老大！我...”

“你不是说！不再叫我老大了吗？！”

这是前几天白小二在聚义堂说的气话，现在被提及，他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赵一刀见他这个样子心软起来。

不管怎说都是好些年的弟兄，她心中...多少不忍，让他死于牢狱。现如今，全寨上下的弟兄、老人都有了着落。唯独这个家伙...

赵一刀凝眉，无声中，叹出一口气。哎，生来操心劳苦的命！

“我会想办法让女帝放了你。”

此话一出，说明赵一刀在心里己完全原谅了白小二之前所做的一切。

下毒也好，出卖兄弟也好，对白小二来说，他可能只是想让自己前程出路更好。

赵一刀也是如此想，她想让全寨的兄弟们出路都好，包括这个白小二。

“后面的路，你好自为之。从今以后，不管是你与我，还有你与寨子里的兄弟，缘分于此了断。白小二，你有脑子，但是我不希望你用在歪门邪道上。”

赵一刀声音很平淡，像是溪水涓涓流过，没有什么惊涛，但足够打到人心里。

“老大！”白小二双眼泛红，立刻叫住转身往外走的赵一刀。心中有万千话想说，却迟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此别好过吧！”

...

回山寨的路上，桑榆和常护卫骑马并驱走在前面，与赵一刀隔出好长一段距离。

她在生气。

赵一刀心不在焉地手中拽着缰绳，目视前面那个女扮男装，束发插簪，惊鸿一眼，还真若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桑榆，莫名地，心中有些苍凉。

见过白小二后，现在赵一刀再看桑榆的背影，总觉得，这俩给人的感觉很像。

一样的平时被人拥簇，一样的身在人群中却孤孑。他们总是在越热烈当中，越显寂寥。

“你有兄弟吗？一起长大，一起掏鸟窝，一起挨打共进退的兄弟！”

回想起刚才在地牢对桑榆问的这些话，赵一刀懊悔满面！

以她桑榆身在女帝的地位，这样的感情不是没有！而是难以有！就算有，也怕是不能像他们山寨里弟兄一般，全心相托。是自己的口首心快，无遮拦了！赵一刀反省到自己。

“驾！”她轻喝一声，脚跟磕上马肚，聪明的马儿立马会意，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路过一丛白红野花丛时，赵一刀偏身下腰，摘下一朵。她身姿敏捷，动作迅速，一切发生在一瞬。

来到桑榆一侧，赵一刀提绳勒马，与其并行。

“给你！”

赵一刀扬着一脸灿烂的笑，把手中刚才来的野花递到桑榆眼前。

“新鲜的！你闻闻！”

桑榆看了一眼花，闭口不言，微微牵偏马头，拐向一旁。

闭门羹！看来是真生气了。

赵一刀不气垒，踢马厚脸皮再次贴上去：“不喜欢？”

还是无回答。

“没关系！这一路上还有很多花！”赵一刀抬手遥指满山遍野，“你喜欢哪朵？我替你去摘！”

“噗！”一旁的常护卫噗嗤一声，明显嘲笑状。

“你笑什么？！”

常护卫趾高气扬瞥了她一眼：“赵当家的！我们陛下什么花没看过！你这野花...啧啧，也太不能入眼了吧！”

“哼！”赵一刀同样报之冷眼，“宫里的花虽娇美，但哪里比得过野外花顽强！这样野蛮生长出来的花朵，不是更有一层美境！”

“就像人！”赵一刀转眸看向完全不搭理她的桑榆，“虽华丽，但孤孑。有野性，却独立！这花儿！很配你们家陛下！”

桑榆眉睫一动，不正眼看她，轻声问道：“这花叫什么名字？”

“蜀葵！它叫蜀葵花！”赵一刀赶紧接话，再次把花送到桑榆面前。

“它有好几种颜色，红的，白的，还有黄的，还有...”

“我要红的十朵，白的二十多，黄的三十朵。”

桑榆终于转脸看人，眸光里，在之前的冰冷寒意中蒙上一层暖色。

“以此类推，每一种花色，都要！”

“好！”赵一刀一脸笑，“没问题。”

说完，她兜转马头，驱马跑进野花丛。满山遍野，花色斐然，赵一刀在其中，满脸堆笑，忙得不亦乐乎。

大概是她常年在男人堆里混，赵一刀的眉目舔有许多英气，加上自幼习武，修长的身子紧致有型。她发型不似一般寻常家女子那样讲究，只是随意高束，绑一根飘带，显得慵懒又潇洒随性。穿着也是偏向武生打扮，这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飒爽中带了一份柔和，英俊之下别有一份媚色。

女性的阴柔与男性的阳刚，在赵一刀身上和脸上得到完美调和。只要她不说话，静静的，便自成一画，一幅耐赏，极具少年气息的佳画。

桑榆看着赵一刀毫无抱怨地骑马奔策在花丛间，不自觉嘴角露出一笑。

-

山寨，聚义堂。沉默，己降临大堂许久。

赵一刀坐在一把手座椅上，低头不语；两侧长老位上长者们手扶拐杖，也不语；大堂长桌拥挤挨着坐的兄弟们，更是不语。

凝重的气氛，散布在空气中，揪着每个人的心。

散伙！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没了家。但是，大家在经历了当家的中毒事件后，也都明白，他们老大为他们前程奔波的这番心意。

收编！路子是真不错！吃管家粮，戍守边关，名声有，身份洗白，前程可望。

可...舍不得。

如此庄重的氛围中，唯独一旁的桑榆，推杯换盏，气定神闲，端茶细品。

她不太懂这些人在不舍什么。

对于一个土匪窝来说，对于像他们这种身份背景有污点的人来说，她桑榆给出的这条出路，难道不是最优？！

“就这样决定了吧！”

桑榆又一次斟满一杯茶，开口打破了这方宁静。

“再说，你们又不是永隔不见，不必如此悲伤不舍。”

秦老三瘪瘪嘴：“小郎君！你懂什么！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好了！”赵一刀知道他后面的话，这话地牢之中，她也对桑榆说过。只不过，不同位置，悟出的道理和拥有的心态不尽相同。这话不该这样一概而论。

“我觉得这挺好的。等我在女帝哪里去请完罪，就来边关与你们汇合！到时候，我们兄弟还是又在一起了！”

赵一刀依旧没和大家坦白桑榆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是宫里来的，帮女帝传圣旨的。好在大家都信她，没多怀疑桑榆的身份。

“吴老！”赵一刀恭敬地转向长老位中最年长的长辈，“就是苦了你们在这里独自生活。”

吴老是跟着赵一刀父母一起打拼出来的最年迈的人，话语权重，全寨都敬仰他。

“哪里的话！当家的，为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有这帮兔崽子！委屈你了！”他昏黄的眼珠看向赵一刀似乎看见当年自己跟着赵氏夫妇俩拼搏为全寨谋生计的场景。

“希望你去女帝哪里请罪，陛下不要太责怪你！”吴老颤抖着祈祷。

“女帝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桑榆在一旁插进话来，“赵当家的只要好好遵守女帝吩咐的话，自然不会得到什么重罚。”

赵一刀看向说话的桑榆，对方头微微一偏，似乎在说：不是吗？

之后在桑榆身边为奴为婢的事，赵一刀没和大家说。她知道，这事儿要是说了，大伙儿肯定不同意。又会是一场风波。

事定，一天后全寨散伙宴，两天后年轻弟兄启程赴边关。

“老大！”

大堂，散场，人陆陆续续离开，秦老三捧着一把瓜子上前来，一把抓住人。

“老大！是不是女帝威胁你了！”

“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她！”秦老三眼睛跟抽筋一样往一边喝茶的桑榆身上瞟了又瞟，“是不是她威胁你了！要你做什么事来换取我们...”

“抽什么风！”赵一刀没注意到秦老三的眼神示意，磕蹦一下敲他脑袋上，“没有！就是...我得在她身边做一段时间丫鬟。”

“丫鬟？”秦老三不知被戳到什么笑点，“你？哈哈哈，你这性格...哈哈哈，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赵一刀：...

“啊不对！”秦老三忽地严肃起来，“伴君如伴虎！老大，你随时性命堪忧！”

伴君？赵一刀一个闪念过脑：“你...知道她的身份啦？”

“啊！”秦老三磕上瓜子，“她不就是女帝桑榆吗！你骗得了其他兄弟，可骗不了我！”

秦老三扯住懵圈的赵一刀到一旁，远离喝茶的桑榆：“老大！你要是不愿意当奴作婢，咱们再来一次刺杀！干掉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