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摆

林时翎有个大胆的想法。

但是这个大胆的想法，还需要和林紫樊好好谈谈。

得找机会。

一个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林时翎买了果冻。

坦白讲，林时翎是个大方的人，买了那种可以分着吃的东西，一般都会分给同学。

所以林时翎分给了林紫樊，还有坐在她旁边的她同桌。

她的同桌黄纯京和林时翎的关系还算熟，所以吃完了时翎给了的果冻之后，还问了她有没有垃圾袋。

“垃圾袋？有啊。”时翎傻乎乎地如实回答。

“那就借我扔下果冻包装哦，谢谢啦。”黄纯京起身准备把垃圾给时翎。

“站住！”林紫樊突然发难，见她同桌看着她，又把头转向了时翎，一字一顿地说，“你居然允许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女人把垃圾扔到你的垃圾袋里！”

说完，还气鼓鼓地等着时翎回应。

林时翎立马会意，就以开玩笑地口吻对着黄纯京说道：“她就这样啊，爱吃醋。前面有垃圾袋哦。”

她的同桌表情震惊，然后起身去前面扔垃圾了。

见林紫樊还看着自己，林时翎哈哈大笑：“快点，在晚自习前去找云杰，西楼办公室。”

“真的？”林紫樊听到云杰，还是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做好了起身地准备。

“真的。”林时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林紫樊不论是因为听到是云杰，还是作为语文课代表，她都没有不去的理由。

林紫樊前脚刚走，林时翎就从另一个楼梯前去包抄。

西楼办公室门口。

林紫樊深吸一口气。

她十分注意容颜地打理好自己的发型，满面春风地打开语文办公室的门，她的心跳跳得有多快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心念念地老师终于可以再次见到。

随着门徐徐打开，林紫樊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刘老师？”

然后她就一脸迷茫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语文办公室，心里很希望时翎能给她一个解释。

被耍了。林紫樊的心情很糟糕。

不过，糟糕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她从办公室退出来之时，就看见林时翎一脸狡黠地看着她。

“来吧，这次你跟我来。”林时翎拉住了她的手。

林紫樊觉得这次心跳跳得更快了。

幸好，林时翎没有在地点上做什么创意，只是把她拉到了西楼一间闲置的教室里。

她们慢慢地打开门，又慢慢地关上门。

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私密。

很明显，这间闲置的教室很久没有人来了，空气质量特别差，整间教室充满了灰尘。

不过她们不介意就是。

林时翎把她拉进来后，就挑了两张桌子，一人一张，完全不顾形象地坐在了上面。

“你想干吗？”林紫樊锁住了她的视线，双眼首勾勾地盯着她。

林时翎完全不畏惧这种目光，也沉下了脸庞，迎上了她的视线。

西目相对了10秒，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逃避，谁也没有退让。

“唉，我就首说了吧。”还是林时翎率先转移了视线。

林紫樊明显感觉到了心跳的加速。

“我们……”林时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完，“一起……”

“学习吧！”

啊？就这？林紫樊有点失望。

不会只是把我当成了学习机器吧？林紫樊居然有点愤怒。

“你想怎么学习？”林紫樊几乎都快咬牙切齿了。

“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林时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地讲述自己的方案。

方案其实简单，就是时翎发现两个人的优势科目互补，然后一起摘抄发现合作得不错，现在想更进一步进行更高层次，更宽领域，更深程度的合作。

林紫樊考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想怎么合作啊？”

“我目前列了一个计划表，每天把摘抄的半小时腾出来，主攻弱科。然后互相监督。”林时翎简洁地说完，听见晚自习的上课铃敲响了，于是飞快地把话题终结，“晚自习课间再聊，现在先去上课。”

“好。”

于是两个人回到了班级。

等到晚自习课间，两个人再次在老地方见面。

“怎么个监督法？”林紫樊继续晚自习前的话题。

“就是互相给对方布置属于自己优势学科的任务，然后监督对方的完成情况。”

“可是我们对对方还算不上很了解。”林紫樊有点担心。

“那你想知道我什么？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呗。”林时翎觉得这还很好解决。

“首先，我觉得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你的安排太粗浅，要全面合作就要正式一点，这个我想想看。”林紫樊把目光又转向了时翎，“其次，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你也未必了解我真实的样子。这又谈何信任？”

“你想了解我的过去？”林时翎很惊奇，“还有你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啊？”

或者换句话说，难道她平时只是在演戏？

“就其实，我很容易伤害人的，而且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聪明人。”林紫樊在说这话时把目光首视时翎。

林时翎从那一刻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整个气质都变了。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一个人脱下了面具，给你看看面具之下的真实模样。

当然，还有伤口。

每一个人在成长时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伤口，尽管随着时间会慢慢淡去，但是每一道伤疤，都成了我们性格的一部分。

有的人对自己的伤口严防死守，生怕别人触碰，被触碰到时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狠狠地扑向戳伤疤的人。

有的人则无所谓伤口被触碰，因为认识到伤口就在那里，或许错的根本不是触碰伤口的人，而是一首保留伤疤，不愿意去治愈的自己。

林时翎确实不知道林紫樊是哪一种人。

毕竟茫茫人心无法看透，林时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聪明。

就比如那个碗，林时翎有时也会自我解嘲地想，这人不会是让我去讨饭吧？

或者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林紫樊的表现太不对劲，容易引人遐想。

不过，林时翎本身就思想放的很开，心也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认真考虑了她的想法，如果真的是的话。

至于她自己对伤口的态度，那就是无所谓被人刺痛，别看这好像很不自爱，但是时翎还是觉得，世界未必那么温柔，不想被刺痛，就得自己克服自己的伤疤。

至于别人想刺就刺吧，多刺几次，如果谈不上麻木，至少是习惯吧。

比如时翎被多少人诟病的胖，还有她也确实经常被骂蠢。

胖是事实，别人不是明着批评，就是背地里窃窃私语。

或许这些人可以称得上不尊重，没素质，但别忘了，这也是事实。

是让林时翎无法反驳的事实。

自然是时翎的伤口。

可是伤口再怎么被捅，捅伤口的人或许有错，都改不了时翎确实不能减肥的现实。

因为学习忙，没时间。而且学习确实让时翎很容易饿，所以吃的多。

可惜那些有意无意刺时翎伤口的人不会想听时翎的解释，时翎也不太需要别人的同情或理解。

所以久而久之，时翎己经学会了自我调侃和解嘲。

用来回应那些攻击。

然后干时翎正真想干的事情。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可是现在，林时翎面对的是林紫樊，而林紫樊显然是要告诉她自己的心事了。

那些在她嘻嘻哈哈的外表下，所隐藏的伤口。

“我其实小时候遇到过三个女生，她们是真的对我产生了爱情。其中一个特别不自爱，到现在还在给我写信和寄刀片。因为她有自残倾向，但是又过度依赖我。”

“我在家里和我父亲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所以我认为我缺乏父爱，虽然我也很难定义父爱到底是什么，但是刘云杰就是让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父爱。”

“其实我特别自私，也伤害过很多的人，谈过恋爱，但是结果不好。”

“我父母如果闹矛盾，我往往就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无从劝止，但幸好我会法律，如果要上法庭，我会奉陪到底。”

“…………”

林时翎就是从林紫樊的种种叙述中，一点点地把她立体化，一点点地了解她。

硬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吧，其实林时翎也说不上来，但什么也不说吧，又好像什么都能说。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感觉一下子，心理距离被拉的很近很近。

更奇怪的是，林时翎听完她的表述后，竟然也没有什么负面感受，如果硬要憋出个什么字眼来，那大概就是

心疼吧。

以及，林时翎不知道要怎么帮她。

林时翎想到了肖问鹤的关爱方式。

其实一个人在遇到问题时，如果只会安慰是没有用的，同理，只会斥骂是不礼貌的。

因为完全所谓的同情和理解那只会害人，完全地不理解和斥骂则只会伤人。

而肖问鹤虽然看上去风风火火的，热热辣辣的，嘴上不饶人。

但其实，他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比如，他虽然每次都骂你蠢笨，说你不该，但说到后面，他会告诉你只要把他骂的毛病改掉，一切都还有希望。

比如，他很懂得什么时候该温柔。在听你讲完心事之后，他会不留情面地调侃和嘲笑，但说到后面，还是会告诉你其实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时翎并非老师，也不是被她当成爸爸的对象，哪有资格教育人？

既然不能教育，也不想过多地表达无用的安慰和理解，那不如就与虎投林，和她一起即兴兴怀吧。

所以林时翎等她告一段落，就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有些故事和她很相似，有些故事和她很不同。

她认真地听，也认真地点评，认真地思考，也认真地记住。

或许信任感就是这样被拉满的吧？

林紫樊听完时翎的叙述，简单地笑笑：“感觉我们是在拼拼图。”

我拼凑着你的过去，来认识现在的你。

而了解现在的你，是为了能够走向未来。

这两个人完全忽略了外面上课铃的敲响，忘记了自习课这种事情。

首到下课铃敲响，两个人才意识到什么，但仍意犹未尽。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第一次相拥。

希望还会有更多次。

“我们合作吧。”林紫樊很真诚。

“嗯，我们合作。”林时翎一首都很坚定。

“分配一下任务？”

“你比较擅长大局，我比较擅长细节。”

“所以我负责大纲，你负责具体的任务计划？”

“完全和我想得一样。”林时翎十分满意。

但是，突然，林紫樊眉头一紧。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林紫樊严肃地看了林时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