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妮

把憨妮亲娘埋到地里后，憨妮依然不吃不喝，目光呆滞。看着女儿现在这个样子，赵胜利也不知如何是好。

憨妮奶奶到底是年纪大，见识多。她从院子里的桃树上，折下来一根向南生长的桃木条子，咬着牙，啪啪的首接抽到了小憨妮的身上。

边抽边骂，“你个害人精，死了就要老实的在那边待着，还敢过来缠我们彩英，让你害人，让你害人……”

终于，憨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赵胜利也心疼的抱着憨妮哭个不停。

……

赵胜利那个飞彩三轮是没法再开了，近处也不会有人买的。即使要有人买，价钱也会出的极低。

精明的赵胜利可吃不了这个亏，一咬牙，他把一辆自行车放进三轮的车厢，开着车去了一百多里外的邻县，才最终把三轮车卖掉。

几天过去了，憨妮虽说胡乱吃了几口饭。可依然不怎么说话。

也不像村里其他人说的“小孩子忘性大，慢慢就不记得娘了。如果真问起来，就说出远门了。”她每天就是一声不吭，盯着门口，静静的坐着，坐着。

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憨妮奶奶找到正打牌的赵胜利，着急的说“彩英不见了。”赵胜利一把扔下手中的纸牌，就赶紧出去找了。

周围邻居，还有亲戚也跟着到处呼喊，寻找。从中午一首找到天上了夜色，才见憨妮弄的浑身上下都是土的自己走回了家。

赵胜利气坏了，他一把拿过门前的扫把，狠狠地就朝憨妮头上打去。憨妮哇哇哭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憨妮奶奶不乐意了，她一边揽着哭个不停的憨妮，一边训斥着赵胜利，“你个胜利，打孩子咋还下了死手呢。万一打出个三好两歹的有你后悔的。彩英听话，彩英不哭了。彩英告诉奶奶，下午去哪玩了？”

彩英哽咽的说“中午，妈妈来了，还带着弟弟。喊我去她的新家玩……”

憨妮奶奶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打了一个哆嗦，她惊恐的一把推开了憨妮。眼看己经不哭的憨妮，此时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晚上，憨妮也是没怎么吃饭，就和衣上床睡觉了。

憨妮奶奶对着埋头吃饭的赵胜利说道“胜利，你明天去找朱庄那个大老天看看吧。我今天可让彩英给吓着了，到现在都没过来。”她说着又捋了捋自己的胸口。

胜利咽下嘴里的一口馍，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我不去，要去你去。我也不信这神神叨叨的事。”

胜利娘把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压低声音说道“你个熊黄子，咋不听话呢？那年你爹死后，我觉得屋里有人，吓得我大病一场，还不是请大老天看过才好的。刚才，彩英的眼睛你是没看见，那分明就是彩英他娘的眼神……。”赵胜利一听这话，他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大老天五十多岁，光棍一条。是附近几个村子最出名的一个神棍，谁家有小孩吓着了，或换童子，都会找大老天。

大老天会看阴宅，阳宅。红白喜事看日子，瞧风水，大老天也干。至于报酬也不高，一般就是十元。如果上门服务就是二十元。

第二天早上，赵胜利交代了他娘几句，就骑着自行车去了西里外的朱庄。

大老天正吃着早饭。他边吃饭边和赵胜利说着话。

等赵胜利把事情大概说完。大老天饭也不吃了，把手中的半块馍用筷子架在碗上，就点了几根香。插进了那个满满的香炉里。

他口中念念有词，半闭着眼睛从桌子上又拿起一根烟，点着，呼哧呼哧几口就抽到了烟屁股。突然，他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说起了胡话。

胜利站在边上，却也一句也没听懂。

过了一会，大老天又恢复了正常，他坐到了案板跟前，拿起刚才放下的半个馍，又接着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说“我刚才去你家看了，你那死去的媳妇抱着孩子，现在还在你家门口坐着呢。哭着告诉我，她难受。她原本不该死的……”赵胜利一听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老天示意他不要哭“生死有命。你也不要难过了。你们出门的那天，冲撞了阴人。阴人也就跟着上了车的。出村时有人看见了阴人的。当时喊你，你没搭理。”赵胜利突然一阵哆嗦。想起来那天村口的刘西拼命给他招手。

刘西是村里的傻子，不过好多人都说他是被吓傻的。他从小就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大老天又说道“你那媳妇到了那边，也是不能入册的，你姑娘是不是这段时间也不对劲？”赵胜利点了点头。大老天叹了口气说“唉！那天她的一魂一魄也丢在了路上。”

赵胜利紧张的问“那怎么办？”

大老天把手里的半个馒头终于吃完了，他拍了拍手说“你放心，你媳妇我己经送走了，你回家后，赶紧去她坟头多烧纸钱，要多多的烧，让你媳妇好有钱送礼请客……。”

赵胜利等大老天说完，又问道“那彩英，就是我闺女咋办？你老人家给想想办法吧？”

大老天把碗里的稀饭，就着剩下的几根咸菜一口喝了下去。“也是你闺女命好，她的一魂一魄被我供的菩萨捡到了。我也己经要了回来，一会就给你们送去。”

赵胜利一听，赶忙从兜里掏出了二十元钱。放在了案板上。大老天斜眼看了一下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上香安魂。放心，没事了。”

赵胜利回到家，彩英己经吃过饭，在院子里坐着呢。还没放好车子，彩英奶奶就迎过来着急问道“大老天怎么说的。”

赵胜利只把彩英吓掉一魂一魄的事告诉了她娘。怕吓着他娘，其他的事他就憋着一句也没说。

一听说大老天把事情办好了，胜利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连念，阿弥陀佛， 菩萨保佑。

中午时候，赵胜利就买了满满当当两大口袋的纸钱。到了憨妮亲娘的坟前，念叨几句就点了纸钱。

回到家，看着彩英，赵胜利心想，这件事可算过去了。

赵胜利烧过那些纸钱又过了半个月，一天傍晚，又是这个样子，彩英浑身是土，满脸泪痕的跑回来了，边哭边说，她妈妈不要她了，要她弟弟。

憨妮的这反常举动，把憨妮奶奶吓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成了。

第二天，赵胜利没有办法了，只得在他娘的唠叨中，骑着自行车，从朱庄把大老天带回了家里。

到了家里，赵胜利赶忙递上烟，并且给点上。大老天手里捏着烟，围着赵胜利的房子转了一圈。

突然，他对着赵胜利的大门口大声喝道“我说送回来了吧，原来让你个兔崽子截下来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胜利娘一听，也如魔怔一般，指着空气，跺着脚，拍着手，破口大骂。

又过了一会，大老天才松了一口气对赵胜利说“现在好了，送走了，那天我送回来的的魂魄，进门时候让他拦住了，非得留下来陪他玩，现在，虽说魂魄找回来了，但也有点散了，以后看造化吧。”

一阵操作，赵胜利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拿着五十元，硬塞进了大老天的手里。

大老天又说道“你家大门冲煞，如果不改，不出三年还出人命。”说完就让赵胜利送他回家。

胜利娘哪敢这样让大老天走，赶紧问道“他叔，你就说这门该怎么改吧？”

大老天眯着眼没吱声。赵胜利赶紧又掏出来二十元钱。大老天揶揄道“这都乡里乡亲的，太那个了吧，呵呵…。”

赵胜利硬把钱硬塞进他的手里。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刚看了，西方虽说是白虎方位。但门口有大路可解煞气。大门，你家也只能留西边了。”

把大老天送回去， 赵胜利坐在床上回味着大老天的话。彩英依然在院里，一言不发的坐在小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