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捡回家个娇娘子

宋婉儿在酒馆长到十岁，因为说话办事比同龄小孩成熟，管事的和小二、帮厨都挺喜欢她，逮着空就逗逗她，给两块糖吃。

当然对她最好的还是管事了，她的孙女六七岁上突然夭折了，伤心之下她对宋婉儿的关照更多了，算是个慰藉。

所以，她经常带着宋婉儿在身边，也教着算算账，以后好接自己的班。至于赎身不赎身的嘛，反正这酒馆有吃有喝的，活计也不算太累，留着也挺好。

等哪天宋婉儿遇见良人想嫁人生子了，她帮着赎身也不是不成。反正对于她这样的管事来说，五两银子虽然也不能说是小钱，但要拿出来还是轻松的。

那天酒馆打烊后，同屋的小姑娘红儿拿着盘绿豆糕来找宋婉儿说话。酒馆里主要卖酒，但凉菜和糕点也要备上不少，卖不完很多就便宜了她们。

红儿是附近村里农户家的女儿，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起，又不舍得卖了给人为奴为婢，正好她姑母在这酒馆当帮厨，也就托了她把大女儿送了过来。

虽是辛苦了点，但起码之后的出路就不用烦扰了，每月还能拿点工钱补贴家里，对于农家而言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红儿比宋婉儿大上两岁，自觉是姐姐，又觉得宋婉儿身世可怜，总爱多关照她点。

特别是她虽是被拐来的，但被管事的救下了，也就没有不能回家的规矩。酒馆条件好，人都愿意来，根本不怕人跑。

且说是拐吧，但那拐子也才刚做这一行，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把人送远点，其实和她原本住的镇子也没隔多远，靠走的，一天也就到了。

但五年来，宋婉儿从没想过回家，甚至提都没提过一嘴，她们也就知道她家里该是对她不好了。

村里的姑娘都是十五六岁成亲，镇上的好点，因着多数能做点活计，能帮家里挣钱，也就能被留到十七八岁。

红儿十二岁了，过个年就十三了，家里竟然己经开始寻摸起她的亲事来。所以，她来找宋婉儿也是想找个人陪自己聊聊天，疏解一下心情。

“婉儿，”她拉着宋婉儿的手，还没说完一句话，眼里就含着一包泪水。

宋婉儿没见过她这样，吓了一跳，忙回握住她的手，担忧地问：“红儿姐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宋婉儿一问，红儿的悲伤与不甘就化作了泪，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

原来是她的哥哥和镇上的姑娘看对眼了，但姑娘娘家是卖布匹的，家境挺好，她父母自然不愿意。

不过嘛，他们打听到红儿家还有个大女儿在镇上的酒馆做工，虽然才十二岁，己经很勤快了，人长得也干净，就改了主意。

那姑娘家还有个大弟弟，比红儿大个两岁，长得倒是还不错，就是三岁上下得了风寒把脑子烧坏了，现在行事就像小儿一样。

虽然她家在镇上还算小富人家，但这孩子长大想娶镇上的姑娘还是不太可能的，就只能往村里找。

这听到红儿的存在后，他们就起了心思，想先把红儿定下，养家里当童养媳，也好料理家务，照顾那傻孩子。等到十五六岁就成亲，早日生下了儿子，起码留个后。

至于酒馆的活计，他们并不在乎能赚到的这点工钱，所以一定亲就可以辞掉了，专心在家里照顾未婚夫。

红儿的父母昨天托人给她带了这条口信，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不过，他们倒是还没完全考虑好。这却不是因为心疼女儿，在她父母看来，女儿能嫁去那样的人家，己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往上几代，还没有哪个姑奶奶能有这样能让人衣食无忧的好婚事。至于未来夫婿是个傻的也没事，那正好兄妹两个一起哄着对方父母把铺子留给女儿女婿看管。

他们好了，自然会多看顾妹妹，这不是挺好的嘛。

他们只顾虑如果这样行事，那在对方父母亡故前，他们儿子还是得看岳父岳母眼色行事，说不得儿媳妇在家里也得耀武扬威，不肯听公婆的。

又是心疼儿子要讨好人，又是担忧自己失威严，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不过，虽然他们最看重大儿子，却也不只一个儿子。大不了二儿子和小儿子都找个乖巧懂事好拿捏的媳妇，也能摆摆在大儿媳妇那没法摆的威风。

这还未成婚，竟己想起怎么拿捏儿媳妇，怎么卖女儿，怎么哄骗别人家的财产了。

红儿狠狠掐着手帕，眼眶发红，声音满是颤抖：“婉儿，你说为什么？虽然我是个女儿，但我省吃俭用将工钱寄回家，在家时喂鸡做饭也都是我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宋婉儿哑口无言，她想起自己，在前世也是被后母和阿爹卖了，好填补因给阿兄还赌债的亏空。

不过她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这是疼爱她的阿娘和祖母病故了，如果阿娘还在，祖母还在，他们一定不敢这么对她。

但红儿姐连这样飘渺的希冀都没有，清楚明白地知道了，她的家人都不爱她，随随便便就能将她作为置换的添头，毫不在乎地给了别人。

可这凭什么呢？女孩难道生来轻贱，就算拼命活着，也会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放弃、伤害。

在红儿不停歇的抽泣声中，宋婉儿紧紧抓住了自己被子的一角，有些后怕：她当时年纪小，不懂得要改换名姓，这里离自己家乡说远也没那么远，一不小心就被家里发现了。

不过也幸好家里没怎么积极找，当时才没找到。如今她己经十岁了，比五岁时清瘦不少，五官也渐渐长开了，应当是不会认出来的。

两人谈得入神，那绿豆糕都没吃几块，宋婉儿就捻了一块在手里。酒馆的绿豆糕是绿豆粉、豌豆粉做的，还加了点桂花调味，样子挺晶莹可爱的。

宋婉儿咬了一口，又塞了一块进红儿的嘴里，她也吃起来，渐渐不哭了。

前方的路难行己成事实，哭到眼睛瞎了也没有用，还是趁着有得吃有得喝多吃点喝点，毕竟也不知往后还能快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