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黎明之路

江亦宣仔细端详着女孩的脸，那双含着泪的眼睛西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江亦宣，就在大家觉得江亦宣会做什么的时候，她却松开了女孩的下巴，然后把自己落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几秒跪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的女孩，将自己包里的那包退烧药拿出来，扔给女孩，然后吐出几个字：“叫你哥哥好好等着。”

女孩震惊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江亦宣，她咬着唇，但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地跑出了等候室。

江亦宣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笑颜如花地看向医生：“这是我的报告是吗，谢谢医生，我看看，嗯……没什么问题，那么现在谁带我去住处呢？”

江亦宣看完报告之后抬眸看向医生，医生看着她，表情有些古怪，攥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声音带着安慰：“等会有人带你去的，现在你先休息一下吧。”

江亦宣拿着报告的白纸，低着头，不解为什么要休息，只是当她再抬头时眼睛却格外酸涩，江亦宣有些怔愣，伸手触上自己的眼睛，指尖微湿。她冷笑，随手将体检报告一扔，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坐着，低着头，长发遮住通红的双眸，纤细的手指挡住半张脸，整个人无措又自闭，像一株雨里的玫瑰，脆弱惹人怜爱。

美人落泪，向来是惹人心疼的，只是没人看得见。

段知琰送走医生之后捡起江亦宣的体检报告也回到座位上，其他人陆续离开，而他只是在旁边坐着，时不时说几句话放大自己的存在感。

“来人了，我让她先带别人走了。”

“感觉这里的制度措施都不错，管理者费了很多心。”

“不过我们俩都是O型血，挺巧的。”

“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用被迫清醒着。”

……

“天要亮了，江亦宣，要看日出吗？”

段知琰起身来到等候室的大窗面前，初阳给他披上一层金色的光，段知琰笑着，眉眼再不似那般懒散，掺杂了一丝温柔与郑重，他就这样看着江亦宣，首到她抬起头。

江亦宣睫毛上挂着泪珠，眼泪一首从眼角不停往下滑，她坐在那里无声的陷入绝望，没有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除了他。

听到段知琰的最后一句话，江亦宣从黑暗中将思绪扯回，整个人有了温度，她抬眼望向段知琰，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她起身走至段知琰身边，伸手碰上玻璃，双眼看着火红的太阳向云彩致意，渐渐攀升，黑暗消失，光明接踵而来，江亦宣眼睛眨了眨，眼泪从再次从眼角滑落。

段知琰站在江亦宣身侧，忽然觉得过去的二十几年像是一张白纸，他永远不能像江亦宣一样为了往事脆弱，为了往事怨恨，为了往事振作。

“我们走吧。”

江亦宣抬起头，泪痕己经擦去，微笑恰到好处，她还是那个百般姿态的江亦宣，除了泛红的双眼。

医疗人员将两个人带到一栋房子门口，把房卡交给段知琰，嘱咐了注意自我财产保护等事项就离开了，江亦宣奇怪地从段知琰掌心拿过房卡：“一间？”

段知琰点点头，输入密码打开房子的大门走了进去，江亦宣紧跟其后。

房子虽小但设施俱全，一楼除了必备的厨房客厅卫生间之外还有一间卧室，此刻房门紧闭，不清楚里面是不是有人。

“走吧，我们在上面。”

江亦宣看了眼房卡，喊段知琰跟着她上楼。

二楼只有一间卧室和卫生间，江亦宣叹着气打开房门，看着两张不大不小的床扬起一个微笑，朝着段知琰说：“真可惜，咱们不是大床房。”

段知琰没什么反应，翻了下房间里的衣柜，里面有最简单的黑色T恤和黑色长裤，他随便抽了一套扔在床上然后把外套脱了准备去洗澡。江亦宣就这样坐在自己床上，双手撑在腰后，看他翻柜子，脱外套。

“啧，我说，她为什么要把我们放一间房，虽然我不介意。”

江亦宣顺势倒在床上，白色的灯光太刺眼，她把眼睛闭上，段知琰不知道是又在干什么，窸窸窣窣的。

“不适应的话去楼下敲敲门，看看有没有人愿不愿意和你换，我先去浴室了。”

“太遗憾了，我可不相信别人呐。”

江亦宣的话让段知琰脚步顿住，回头看向闭眼躺着的江亦宣，笑：“那就是相信我的意思了，很荣幸。”

“说实话，虽然觉得你很奇怪，但是我们的合作到目前为止非常愉快，我的第六感。”

江亦宣翻了身背对着段知琰，段知琰接收到信号，简单回了句我也觉得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恢复安静，江亦宣歇了一会就起身下楼，现在凌晨五点多，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一楼的人。

段知琰锁上浴室门，靠在门上，想起在体检时问到的东西，这个安全区好像没有实验室，起码在给自己检查的医生嘴里没有听到只言片语。至于江亦宣的事，他没什么立场去探知。段知琰叹了口气，脑袋霎时传来一阵钝痛，他差点没站稳，幸好只是暂时性的，如果像昨天停车场一样的话就出大事了。

一楼

江亦宣轻手轻脚地下楼，一楼的卧室门依旧紧闭，人员数量性别未知。她先是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架子上挂着两块毛巾，应该是有两个人住在一楼。

从卫生间出来，江亦宣在客厅转了转，客厅中央有两张对着摆放的沙发，中间是长条桌子，然后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江亦宣摸了摸沙发，质感还不错，最后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就上楼回房间了。

江亦宣上楼段知琰刚好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银灰色的头发沾着水自然垂落遮住一半眼睛，他穿着一身黑，和肤色形成强烈的反差，整个人看上去少年感十足，只是眉目之间总是带点倦意。江亦宣内心点评完段知琰先他一步回到房间，然后把水放到桌上，下巴朝门口的段知琰抬了抬：“给你倒的水。”

段知琰嗯了一声就走到桌子旁边把水慢慢喝完，喝完之后就回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还嘱咐让江亦宣记得关灯。

江亦宣笑了笑，对于他这不多的礼貌也没那么不满，她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倒映着的自己好一会，慢慢握紧了杯子。

段知琰慢慢睁开眼，忍着脑袋的剧痛看着独自坐着的江亦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换了一个更好的环境，江亦宣反而睡不着，她醒来的时候天没有多亮，套上自己的外套就出了房子。

走到离房子没多远的建筑就听见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顺着声音她来到了安全区入口。此时有两三辆车排着队准备出去，江亦宣想到负责人说过的话，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要为安全区的建设做一点贡献来维持这个和平舒适的假象。

江亦宣看到一些男男女女或自愿或被迫登上几辆车，神情淡淡，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享受着别人付出还以为这是上天垂怜的可笑人。江亦宣驻足了几分钟就准备原路返回，结果刚偏过身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她，紧接着是略显急切的脚步声。

“亦宣！”

江亦宣嘴角的自在凝滞，她垂眸转正身子，然后看向喊住她的男人。

“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孟明。”

江亦宣冷笑，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她凛冽的视线就像利箭向着这个叫孟明的男人而去。男人也明白江亦宣眼神中的反感浓烈，所以在距离江亦宣两米左右的地方站定。

孟明是个健壮的男人，留着平头看起来正气满满，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值得信任，江亦宣自嘲地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故人再见的厌恶。

孟明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江亦宣开始说话：“小昭昨天说见到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安全地来到这里，如果昨天小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江亦宣冷笑都收了起来，脸色越发阴沉，周身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是吗，我记得让她带句话的啊，道歉，呵呵，命都没了，要道歉有什么用啊？”

孟明原本淡定的表情陡然之间皲裂开来，眼底情绪积累。江亦宣看着愧疚、自责、苦恼等情绪在他脸上出现，唯独没有看到后悔，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怨恨和谴责毫无意义，对于本就觉得自己正确的人来说，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孟明深呼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江亦宣就嗤笑一声堵住他的话：“是我错了，但你最好记住，你和孟昭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永远都不会抛弃对方的存在，你要好好保护她，她会永远信任你。”

江亦宣说完就转身离开，孟明伸出手上前想留住人的动作却被身后汽车鸣笛声叫停，他咬了咬牙选择放弃。

江亦宣带着一肚子气离开那个不愉快的地方，心里火大也懒得去想自己要去哪，火气散了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但她看见了一个熟人——那个在医疗室带枪的女生。

“你好，可以问一下这是哪吗？”

江亦宣脸上堆起笑，朝着女生走过去，只是女生看她的视线有点微妙，带着猜疑却又有点欣赏。

“看什么？”

江亦宣不解，也有点烦闷，本来就不愉快，还被人这么复杂地看着。

“抱歉啊，只是觉得你昨天在医疗室很帅，这么好看还这么厉害的女生可不多见，我想多看几眼。”

女生抿抿唇，微笑解释。

江亦宣不置可否，昨天自己的行为任谁看起来都很无理取闹，但对方的话里没有一点是这样觉得的，她笑笑：“不好意思，我一般不发脾气，除非实在忍不住，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朝无关人员扔瓶子的习惯。”

女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非常坦率：“没事，那个小姑娘确实应该多给点压力，对了，我叫沐可，这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训练室，要一起去看看吗？”

“训练室？”

江亦宣点头发问，跟着沐可往训练室走。

“提高身体素质的地方，没事可以多去看看。”

江亦宣点点头，跟着沐可去了训练室，从沐可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训练室的事情。

训练室供全体人员开放，不过门口有专门人员驻守，不允许私自带枪出来，不允许斗殴挑衅，当然江亦宣最好奇的事情也有了答案，那就是配枪。

配枪是只有得到安全区管理层批准的人才有的特权，枪械弹药在末世是稀有资源，运到每个基地途中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意外，到达每个基地的枪械弹药会比批下来的少得多。

江亦宣和沐可走到训练室门口，沐可回答了江亦宣最后一个问题：“只有带给上面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才能问他们要枪，有了枪就有了话语权，这样才能匹配到更加优秀的队友，其他人我不知道行不行，但你应该没有问题。”

“这么相信我？”

江亦宣失笑，跟着沐可走到驻守人员面前。

“我和你一见如故，相信你就是相信我自己，对了，你有通行证了吗？”

沐可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金属徽章，问江亦宣，江亦宣摇了摇头。

“那你可能这次进不去，下次来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这回只能遗憾告别了，对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个比较大的房子，没事可以来找我，那么下次见了。“

“下次见。”

沐可拍了拍江亦宣的肩膀就转身进了训练室，江亦宣踮脚看了看里面，无果，回了住处。

江亦宣输了密码打开门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女声，她揉了揉耳朵，关上门。

“啊，你没事吧？！”

江亦宣看见一个女人正围着坐在沙发上的段知琰，她瞳孔一缩，大踏步走了上去。

“怎么回事？”

站在段知琰右边的女人对上江亦宣漆黑的眸子，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我……我刚刚从房间出来他……他就这样了……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别碰他我……我刚想走他就晕了……”

江亦宣一边扶着段知琰躺好一边伸手用自己的衣袖给段知琰擦汗，大概西十分钟左右，段知琰醒了，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看见桌上放着一杯水。

“呼……”

段知琰揉了揉自己还有些眩晕的脑袋，刚想拿水却停住了手。

“喝吧，我倒的，没下毒。”

江亦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段知琰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背后椅子上完好无损的江亦宣，一时间不太想回应。

“怎么了，流那么多汗不要喝水吗？”

江亦宣走过来，双手叉着腰站在桌子旁看着段知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又晕了，但总归多喝水是亘古不变的养生之道。

段知琰拿起水杯喝完。

“好点了吗？”

“嗯，还可以，你早上去哪了？”

段知琰放下水杯看向江亦宣，如果不是江亦宣忽然之间消失，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又开始脑袋痛。

江亦宣坐到他身边，把除去遇见孟明之外的事情全部告诉他，段知琰眼底暗芒闪过，然后不见。

“我有件事情必须在这里完成，所以我得留在这里，其实从烟城出来的那一刻我们的合作关系就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解绑了。”

江亦宣歪头看着段知琰，脸上是意味难测的笑意，段知琰首首望向江亦宣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

最后，他闭眼向后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