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奶奶的常规体检日，福昭一早就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大门，病床前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是余垚，余医生。
福昭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站在门口静静地聆听。
“奶奶，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余垚一边询问，一边探头去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
福奶奶摆了摆手，脸上笑呵呵地：“没哪儿不舒服，这几天都挺好。”
余垚点了点头，继续道：“奶奶，今天是常规体检，一会儿有护士亲自带您去做检查，很简单的，您不用担心。”
福奶奶笑着应了一声：“我不担心，检查身体嘛，我心里有数。”
余垚点点头，没再多说。
见二人谈话暂告一段落，福昭走上前，和余垚打了声招呼：“余医生。”
余垚正在低头做记录，闻言抬头，看见是她，忙放下手中的本子：“哎，是嫂子来了。”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扬起的笑容尴尬地僵在嘴角，眸光躲闪：“那个……哈哈，要不我们还是出去聊吧。”
福昭倒是不介意，看他略显惊措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奶奶，您就在这儿等着，护士一会儿就来。”叮嘱了几句，余垚先一步离开病房，背靠走廊的白墙，他掏出手机给祁枭发了条消息。
【祁哥，嫂子在医院。】
半晌，手机传来提示音。
【以后不必汇报。】
余垚盯着聊天界面勾了勾唇：【行呗，以后绝不汇报。】
刚把手机揣进裤兜，福昭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余医生。”她缓缓走上前，微风拂面，墨发随风摇曳。
余垚双手插兜，打趣道：“别别别，嫂子还是喊我小余吧。”
“小余？”福昭被他逗得笑了下，余垚只比祁枭小三个月，论年龄，她还得叫他一声余哥。
余垚才不管这些辈分称谓，他这辈子只认祁枭一人是哥，哥的老婆，就是他的嫂子，“小余也行，大余也行，随嫂子怎么喊。”
听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称呼她嫂子，福昭微敛几分笑意，正色道：“余哥，抛开别的不说，我们算朋友吗？”
余垚自然是点头：“那肯定啊！嫂子当然是我朋友。”
“行，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两件事。”福昭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变得认真。
“好，你说。”
这一次，余垚没再喊她嫂子，他以朋友的身份同意她的请求。
福昭沉吟片刻，才悠悠开口：“余哥，我想要一封你的推荐信。”
“推荐信？”余垚眉尾上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要出国？”
“嗯。”福昭颔首点头，首接承认。
余垚作为京府医科大现任最年轻的教授，学术造诣在国内外医学领域均享有极高的盛誉，想得到他的亲笔推荐，实属不易。
福昭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专程来拜托他的。
写封推荐信倒是不难，只不过……
余垚表情有些复杂，他长吁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祁哥知道这事儿不？”
猜到他会问，福昭抿唇轻叹：“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第二件事。”
“瞒着祁哥？为什么？”余垚面露惑色，出国留学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不能让祁枭知道的？
况且就以祁枭那性格，不告诉他也会在背地里偷偷调查，说与不说没区别。
“……”
福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说她还在意他？赌气想躲着他？
她不能说，也不想说。
“余哥，算我拜托你了。”福昭垂下视线，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的涩然。
余垚叹了口气，劝告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多说无益，感情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理清，旁人也无需多问。
“不用拜托。”余垚拍了拍胸脯，“余哥站在你这边儿。”
*
祁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咚咚咚”，厚重的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静了半刻，室内响起一道疲惫沙哑的声音。
“进。”
得到准许的答复，秘书抱着一叠资料推开了大门。
室内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祁枭仰躺在办公椅上，身体和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半张脸隐没在浓郁白雾中朦胧不清，唯有夹在两指之间燃烧的烟头还亮着微弱的火光。
他稍阖狭眸，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小憩。
极少见总裁抽烟的秘书先是一愣，但又很快恢复了镇定，低垂着头，开始毕恭毕敬地汇报工作。
整个过程，祁枭一言不发，气氛静默得可怕。
待秘书将全部事项汇报完毕，祁枭方才睁开双眼，混沌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关于工作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换作以前，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祁枭的严律性在商圈是出了名的，他不会，也绝不允许有外在因素干扰自己正常工作。
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他老是频繁走神，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导致工作的进度一推再推，尝试过各种办法，但都毫无作用，只有在吞云吐雾的时候才能缓解片刻的焦虑。
祁枭其实很早就戒了烟，因为福昭不喜欢。
她说讨厌烟的味道，她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她说不希望他生病。
看吧，还不到三分钟，他的脑子里就又蹦出福昭那抹挥之不去的窈窕身影了。
“你出去吧。”
祁枭动作有些迟缓地把手中的烟摁进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多得快装不下了。
秘书将资料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烟灰缸，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自从那日之后，福昭再没给他发过一条消息，他偶尔也会打开聊天界面瞥一眼最新消息，但都不是她发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不爱她，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祁枭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只好将这种感觉理解为对前妻的友好关心，毕竟朝夕相处十几年，还做过两年的夫妻，一时半会儿忘不掉也实属正常。
傍晚时分，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渐渐退却，点点繁星缀上夜幕。
祁枭从浅眠中转醒，瞳孔有些失焦，他反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起身一把拉开窗帘。
霓虹灯参杂着月光洒在地板上，一抹欣长肃杀的背影笔挺地伫立在落地窗前，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阔肩窄臀，身材绝佳。
祁枭站在大厦的顶楼，眺望窗外的远方天际，俯瞰繁华城市的绝美夜景，将整个帝都的高楼林宇尽收眼底。
唇间含烟，指尖火光跳跃，他从口中缓缓吐出一股白雾，淡薄烟气缭绕升腾，覆上眉梢经久不散。
半晌，火星顺势坠落，锃亮皮鞋一转捻灭烟头。
祁枭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福昭的聊天界面，备注还是她亲自改的“老婆大人❤” 。
“对方正在输入中……”
……
“对方正在输入中……”
……
“对方正在输入中……”
……
【协议有问题，明天来公司一趟。】
删删打打许多次，祁枭终于点击了发送。
消息左侧的红色感叹号异常醒目，下方显示出一行小字。
“昭昭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好友验证”
福昭把他删了。
福昭居然把他删了。
清冷的屏幕蓝光映入祁枭如水下暗藏黑礁的眼瞳，寒眸中隐现的错愕一闪而过。
闹脾气罢了。
面上很快恢复平静，祁枭漠视手里快要被他捏碎的手机，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臂青筋暴起。
耍性子罢了。
很正常不是吗？
祁枭自顾自地想着，垂下手臂将视线从屏幕上挪开，满不在乎地呼出一口积攒的郁气。
三秒后。
手臂乍然抬起，祁枭冷冷地盯着还未熄灭的屏幕，阴森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红色感叹号上，眼底戾气丛生，脸色难看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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