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宠着他吧

从旅馆出来时天己经黑了。

深蓝色天空下挂着几颗零散的星子，像梵高笔下的油画。

白天看着没什么人气的街道此时热闹非凡，街边卖小吃得摊贩们热情地忙碌着。

喝酒划拳的声音不绝于耳。

香味弥漫，人间百态，到处都是烟火气。

沈落有一种落到实处的感觉，仿佛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如果六年前没有改变的话，他现在应该跟那些人一样，坐在烧烤摊跟三两好友喝酒撸串。

他要了份肉丝炒饭，点了几串烧烤，等饭的时候无聊坐在那儿划手机。

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嗅了下抬头，眼前站着一位穿碎花衣服的老人。

老人手上提着竹篮，雪白的茉莉花被串成串放在篮子里。

“小伙子，买一串花给…… ”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

老人微微驼着背，花白的发梳得干净利落，布满纹路的手上拿着一串鲜嫩的茉莉花。

看见沈落的脸时，她目光定了定。

好半晌，犹疑着问，“你是…… 浅水巷绣花孟老太家那个孙子？”

时隔多年，老人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记忆中那孩子的模样跟眼前的少年有七八分像。

尤其是那双茶色眸子，亮得跟玻璃珠子似的。

见一眼就忘不了。

那时候，她就觉得整座岛上数老孟家孙子长得好看有灵性。

不知那老东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捡了个大便宜。

沈落不愿再提起以前的事，却还是礼貌点了下头承认，“我是。”

老人朝他笑了笑，颇有几分感慨，“一晃都长这么高了，老孟泉下有知怕是假牙都要笑掉喽。”

说完，把手里那串茉莉花放在桌子上。

一手勾着花篮，一手背在背后，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

沈落准备起身给花钱，夜宵摊老板端着炒饭过来笑着说，“小老太太脾气怪得很，东西一般不白给，估摸瞧着你顺眼，安心收下吧。”

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快被夜宵摊的烟火气冲散。

沈落脑子里忽然闪过少女踩着滑板潇洒离去的背影。

脸都没看见，那双清灵冷淡的眼睛却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他指尖勾起茉莉花串放到鼻前，淡淡花香散发出来。

脑子里产生一个念头。

茉莉花的香味好像在他印象里被定义成了某个人。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连脸都没看见的女的有印象！

他最烦那些女的了！

沈落“切”了声，把手里的茉莉花花串放得老远，“什么鬼！”

这边刚送走老太太，又来了个‘熟人’。

沈落正低头吃炒饭，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小子还真敢回来！”

他抬头……

*

晨光混合着朝露洒在巷子里。

绿油油的蔷薇藤蔓缠绕在高高的铁栅栏上，形成一面好看的花墙。

学生们叫这条巷子‘死亡胡同’。

打架、翻墙逃课各种乌七八糟的事通常都发生在这里。

以这条巷子为分界线，左边是离岛一中，右边是离岛职高。

少年如疾风般跑过，蔷薇花如粉色的海浪浮动，带起阵阵花香。

“跑啊，怎么不跑了？”男生戏谑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凡哥，弄残这小子真有赏？”其中一男生笑道。

“管他真假，先打断他一条腿再说！”

染着马卡龙发色，穿着酷炫背心的‘妖魔鬼怪’们叉着腰抖着腿，对眼前的人虎视眈眈。

少年穿着黑T长裤，一条长腿微曲抵着墙根，姿态慵懒地靠在墙上。

刚跑了几条街，现下正低着头喘气。

听见他们大放厥词，他发出一声嗤笑。

抬手拂过额前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群傻逼。”

“小子，你骂谁傻逼？！老子今天非卸了你一条腿不可！”

说话的人撸了撸袖子要动手，少年快他一步抬脚往那男生小腹上踹了一脚，“傻逼骂你！”

那人被踹得拱成虾子，后退不及摔在地上。

“孙子，小爷我在离岛混的时候，你他妈的还穿着开裆裤玩儿鸟！”

少年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红色球鞋彰显着主人的嚣张。

“你他妈活腻了，敢先动手？！”

那群男生一哄而上，少年被围在中间，人数上看似落了下风，盛气临人的气势却让人望而生畏。

擒贼先擒王，他先发制人照着‘凡哥’脸上一拳砸过去。

见大哥被打几个人拢过来就要反击，少年紧接着又是几个横踢侧踢把人干翻在地。

动作凌厉干脆，透着熟练的狠劲儿。

“一个个都没吃饭嘛，给我往死里打！”

‘凡哥’脸上挂了彩，嘴角破皮流血，退到旁边咬着牙目露凶光。

眼见局势被少年掌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操你妈！不见血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带着寒光的匕首朝少年刺过去……

哗啦啦——

滑板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厮杀’，‘凡哥’手里的刀停再半空中。

少女嚼着口香糖，踩着滑板从巷子口往这边‘飞’来。

短发正好盖到下颌，露出修长的脖颈。

左边的发别在耳后，耳垂莹白漂亮。

黑色鸭舌帽将整张脸掩在阴影里，下半张脸戴着黑色口罩，依稀能看见一双秋水澄澈的眼睛。

帽檐上摇摇晃晃的装饰圆环反着银光。

马卡龙色系男生转过头，目光首勾勾盯着迎面而来的少女。

就这么几秒钟，脑子己经意淫出各种黄色泡泡。

沈落动了动手腕，脸上的狠劲儿收敛了几分，歪着头掀起眼皮看过去。

风拨弄少女耳鬓的头发，她把乱飞的发丝吹开。

“小茉莉。”他翘着嘴角喃喃自语。

少女身上的长袖T恤堪堪到腰线，薄薄的布料熨贴出漂亮的曲线。

黑色工装裤包裹着两条细长的腿，裤脚塞进马丁靴里，腿长两米八。

又酷又飒！

不得不感叹一句：女生帅起来，没男生什么事儿！

愣神间，滑板声戛然而止。

南姜马丁靴一踩，单手将滑板一拽抓在手里，站在那群人面前，“让开。”

语调平而冷，听着像是帮孤身一人的沈落打抱不平。

沈落眉梢微挑。

‘凡哥’晃着手里的匕首看向南姜，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这小子你罩的？”凡哥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南姜，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南姜扶着帽檐，下巴微微扬起，第一眼却是看向他身后的沈落。

那双茶色眼眸像装了一弯浅浅的湖水，亮得让人心颤。

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这才看向面前的‘凡哥’。

南姜身高接近一米七，女生里面算高挑的，站在男生面前却是小小一只，“李莫凡，你是不是有病。”

边上一个‘绿毛’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她，“你他妈说谁有病！”

南姜眸色一冷，二话不说揪着那人的手指猛地往上掰。

‘咔嚓’一声，指关节被掰翻，‘绿毛’甩着手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染个绿毛你病得不轻！”她收拾完人抬步要过去，“滚开！”

李莫凡以为南姜还要保人，拦住她，“这是炮哥要的人，你罩不住！”

“嗤！”身后传来一声不羁的冷笑。

南姜目光不自觉看过去。

少年站在一片粉色蔷薇花海里，晨光透过枝叶间隙爬上他的冷白皮，映得肌肤白里透粉。

分明是一张冷狷妖孽的脸，眉眼桀骜，唇角却藏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看着‘人比花娇’。

“你先走，我死不了。”他满不在意地说。

南姜皱了皱眉，心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本来也没想管你。

滑板往身上的背包上一别，撞开那几个男生，三两下熟练地爬上铁栅栏。

正要往里跳时，身后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喂！”

南姜坐在栅栏之间的墙沿上，低头看着他，神色淡淡，“还有事？”

她一条细长的腿垂在外面，沈落侧着身子，一只手撑在离她腿不远的位置，指甲蹭到她裤子的布料。

少年指节细长如修竹，白皙如玉，手型好看。

风吹得粉色花瓣纷纷飞舞，从少女腿上滑下来，落在他手臂上。

“你还真见死不救啊？不罩我？”他微微仰头，语调欠欠的，哪里有弱小无助求抱抱的卑微模样。

南姜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脑子有泡？不走等着被人捅刀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