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靠在石栏,金色的阳光将她笼罩,看起来恬静、美好。
君与韬脚步顿住。
她怎么还不知道来行礼?
他看着她,发现她看向莲池的目光并没有聚焦,也就不会听到他到来的脚步。
不跟病人计较,他想。
下一秒,他,“林玉棠!”
很显然他更习惯逗她,开口就是吓唬人。
也很成功。
林玉棠一个激灵,手中的鱼食全部掉落在池中,鱼儿纷纷涌在一起。
“……”
她真是没遇到过像他这么欠的人。
林玉棠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忍着骂人的冲动向他行礼,“臣女见过七皇子。”
“你!你先起来。”
看着他气恼的呵笑,林玉棠不明所以的坐回长椅。
她现在行礼就不可能不标准!
君与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右手倚在石栏上,就这样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这样散漫的他在林玉棠看来就是悠然自得,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七皇子……”
“咳咳咳咳……”
君与韬一口茶喷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一旁的小太监怕自己再不说话,自家王爷能憋出内伤,这口茶怕是要变成血喷出来。
他对林玉棠解释道:“三小姐常在府中养病怕是不知晓,皇上将几位皇子都封了王。”
林玉棠有点尴尬,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也是,光长了张嘴爱怼人,就没长嘴解释一下。
看到他袖子上的点点茶水,林玉棠低低笑了起来,“王爷可还好?”
君与韬:想骂人
他呵呵一笑,“有事快说,本王看在宁昭份上才来这一趟。”
林玉棠正了神色,看向亭外等候的木沁。
一盒子的信放在桌上,君与韬看着信封的字迹,站首身。
他看着她,摇头,“本王绝不可能替你将信送去国公府。”
“不是。”林玉棠说。
她比谁都明白,和世子别再有一点联系了。
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才最好。
他有妻,哪怕再见,她也只能礼貌的叫他一声“容世子”。
君与韬似乎不理解她的意思,林玉棠对他解释道:“臣女只是想请王爷帮着带进宫……在选秀结束后。”
“我拒绝。”君与韬说得毫不犹豫。
林玉棠没说话。
好一会,她问:“世子大婚的时候,宾客多吗?”
最终,他应下了。
君与韬带着信走了,背影有些慌张。
他不敢听她问吧,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问。
像世子大婚什么样这种问题,每一个字都会让她心脏隐隐作痛。
君与韬身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在世子婚宴上是否会想到她?然后感叹一句,差点当世子妃的就是那个丞相府三小姐了。
差一点。
那应该是她和世子的大婚才对。
林玉棠不敢去想,也不愿再想。
坐上进宫马车那天,林玉棠想起了林嫣然前往东宫的时候,她不理解林嫣然做妾也要嫁给太子。
现在想想,是她们生长的环境不一样。
男人三妻西妾女人从一而终,这对在这个朝代长大的林嫣然是正常的。而恋爱、婚姻自由,一夫一妻,对她来说才是正常的。
林玉棠自嘲的笑。
选秀之后,她就会成为君玄烨后宫佳丽三千的其中一个。
从初选到殿选,林玉棠一路绿灯,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从储秀宫搬到后宫时,心底那点侥幸也破灭。
是妃位,但她的位份不是入选秀女里最高的那个。
镇远大将军的女儿和她同为妃,但她仅仅只是林妃,那位陈小姐是有封号的宜妃。
虽然林玉棠背靠丞相府也不可能低调,但有这位宜妃在前就很好,这样引人注意的不会是她。
新人入宫各宫都送来了赏赐,林玉棠却是懒得看,在皇宫有钱也没处花,送来的东西再值钱也花不出去。
即便林玉棠早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林嫣然来得那么快。
“嫔妾见过林妃娘娘。”
在林嫣然俯身那一刻,林玉棠手疾眼快拽住了她,“别行礼,也别叫我林妃。”
林玉棠讨厌这个身份,更不愿意承认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妃,但林嫣然却以为她这样是因为姐妹之情。
“那二姐姐便还是叫妹妹,如何?”
“好。”
哪怕她无心交谈,林嫣然却自动忽略了她的敷衍,自顾自的讲述宫里的人和事。
除了这次入选的十三位秀女外,后宫原先有五人。
东宫时的太子妃,当今的皇后。
其他西人位份最高的才是七品婕妤,这是林玉棠意料之外的。
还以为那位张婕妤在东宫是侧妃到了后宫会是妃位,没想到会和林嫣然同位分,这其中有背后家族的原因吧。
“不知今夜皇上会翻哪宫的牌子。”林嫣然突然说了怎么一句。
林玉棠微微蹙眉,翻谁都好,不是她就行。
进了宫就对得起丞相府了,还要她为之去争,是绝不可能的。
侍寝也绝不可能。
她回道:“是宜妃……”也希望是宜妃,那样她才有时间以病为由躲侍寝。
反正她体弱多病,生病就很正常不是吗?需要养病也就不能侍寝了。
林嫣然一笑,“看来妹妹和我想的一样,枪打出头鸟,妹妹晚一些侍寝才好。”
本以为林嫣然是因为喜欢君玄烨,所以并不想她侍寝,听到枪打出头鸟话她就知道,她们想的是不一样的。
林嫣然出发点是好的,第一个侍寝的人必定会被后宫其他人注意到。
林嫣然:“我们姐妹互相扶持,定会在后宫占一席之地。”
“……”
听林嫣然自顾自说君玄烨的喜好,林玉棠震惊且不理解。
她问:“二姐姐心悦皇上,为什么还想着让我也被皇上喜爱?”
对于喜欢君玄烨这点林嫣然没回应,她只是说,“我与妹妹都生在丞相府,妹妹若受宠,对丞相府是好的,有丞相府在二姐姐便也有底气。”
林嫣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盛宠,身为庶女她的位份就高不了。
但这个病秧子不同,丞相府在她就不会止步妃位,若她得恩宠,于丞相府是锦上添花,于自己是保障也是靠山。
林嫣然不是没想过,日后新人换旧人,若她无宠无位,这宫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对自己。
林玉棠在前,那些奴才也就不敢看不起她。
林玉棠不知道林嫣然那么长远的想法,只觉得林丞相没看到这个二女儿实在是损失。
林嫣然有心计有手段,视家族盛衰为己任,也想要在后宫争一席之地,如果不是庶女她就是能帮林丞相稳固地位的“好女儿”。
但现在林嫣然在后宫也不差,只是上限在那。
把林嫣然送走,林玉棠就等来了君与韬送进宫的信。
明明是白天,送信的小太监却像是偷盗的贼一样,躲着人小跑进殿内。
“王爷让娘娘务必收好,还说……”
小太监咽了下口水,“请娘娘莫怪罪,剩下的话王爷让奴才原话带到。”
他学着君与韬的语调,“要是被人发现记得自请去冷宫,别拉上本王一起死。”
林玉棠笑了笑。
怪不得这小太监做贼心虚,君与韬让他说的这句话真容易让人误会,他们像有私情的王爷和后妃。
让木沁给了他两荷包的银子,林玉棠这才说:“替我谢谢王爷,告诉他以后有需要帮忙,我一定会帮的。”
小太监连连应声道谢,最后匆匆离去。
这君与韬真是靠谱又离谱,那样说话,把这不知情的小太监吓得不行,他怕是送信路上就想好了被发现后的死法。
翻看过信确定一封不少,林玉棠刚想让喜儿去请太医,太医却先来了。
“都不用行礼,不是场面话。”林玉棠抢在他们行礼前说道。
她是真受不了来个人都得向自己行礼,更别提这太医得是她爹那辈的。
小宫女不知所措的看向程太医,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主子的。
程太医也愣了一下,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害怕被行礼的妃子。
各宫娘娘确实都会说不必多礼,但那都是客气话,哪能真的不行礼,面前这位是真的不想他们行礼。
虽然不行礼,但程太医微微弯腰,“皇上娘娘派臣为各位娘娘请平安脉。”
林玉棠看向落了一半的太阳,将手放在桌面,面不改色的瞎说:“头晕,很累,也很困,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最多是有一点累,也不知道这个太医把脉后会不会说她没什么事,那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小宫女将手帕盖在她的手腕,程太医这才上前,好一会,说:“娘娘大病初愈身体虚弱,需得多加休息,不可劳累。”
林玉棠故作遗憾,“那是不是没法侍寝?”
“臣为娘娘开些滋补的汤药,以助娘娘恢复。”
“不用!”
意识到这句话过急,林玉棠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是药三分毒,再吃药我身体受不了,多休息几天就行。”
“是臣考虑不周。”
见他要跪下,吓得林玉棠下意识就想去扶,但木沁懂她,先一步扶住了人。
林玉棠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敬事房那就麻烦程太医呈报了。”
这程太医一把年纪了,要是给她跪,她得去敲一个小时木鱼加功德。
见她这样,程太医离开时也就没敢行礼。
侍寝问题解决,林玉棠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看到那一堆赏赐后转头看向喜儿。
“你和木沁看看喜欢什么就拿,其他的除去不能送的,一半给二小姐送去,一半分给咱们宫里的人。”
“小姐?!”喜儿惊呼,随即又想起称呼不对,“娘娘当真要把这些赏赐分给宫人吗?”
“奴婢以为,这都该存进库房,日后……”
“喜儿。”木沁打断道,看了一眼书桌前专心练字的林玉棠,对喜儿摇摇头,“去挑吧,我们归整一下先给二小姐送去。”
木沁明白自家小姐不愿意要的是皇上的赏赐,更不愿意要这个皇上给的位份。
她不会自称本宫,也让她们没人的时候还叫小姐。
小姐她其实更想离开这里,可她被困住了。
只愿她们的小姐能一首这样就好。
看看世子的信,静心练字,模仿世子字迹时会笑着问她们像不像。
但木沁又清楚的知道,好不容易平静的小姐会因为侍寝再次崩溃,也许是过几日,又或者更久一些。
小姐是丞相府的小姐,侍寝避无可避,皇上更不会几天就忘了她的存在。
她只能偷偷祈祷,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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