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月亮

很快到了周五，明禾早上到班里的时候陈诺还没来，她一般周五肯定是踩点跟着早读老师的脚步进来。

“明禾早啊！”

明禾坐在座位上往桌洞放书包，跟前桌学委打招呼：“倩倩早上好。”

书包被东西阻碍，塞不进去，明禾低头去看，从桌洞拿出一块包装完好的小蛋糕。半透明的盒子能看见蛋糕上的坚果碎和边缘精致的裱花。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蛋糕。

她还没张口问，高文倩笑眯眯说：“宋璇放你桌上的，估计是陈诺让她带给你的吧。”

明禾点点头，昨晚确实跟陈诺提到想吃这家蛋糕。他家几款蛋糕都特别好吃，一点儿也不甜腻，而且很会别出心裁，口味搭配奇妙又新鲜。之前明舒远送她上学的时候，她经常用来做早餐。

“不过他们家蛋糕限量，要排队去买，我起不来那么早。”明禾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拆开蛋糕包装，分给高文倩一支叉子：“你尝尝，特别好吃。”

等高文倩勺了第一口，明禾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首到她赞同地点了点头，才迫不及待叉了一块送进口中，一边眉梢挑起，眼睛半眯起来：“好吃！”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将小蛋糕吃得只剩个底，高文倩把垃圾扔到后面垃圾桶，想起来：“啊，咱俩没给陈诺留蛋糕，她不会生气吧！”

明禾舔舔唇角：“不会，诺诺不爱吃蛋糕。”

早自习铃声刚响，陈诺果然在英语老师前一秒踏进了教室。

蓬头垢面，眼眶青黑。

明禾上下打量她几遍，真诚发问：“你昨晚去偷油啦？”

“还不如去偷油呢。”陈诺的语气虚弱得好像要去见她太奶：“昨天晚上我写完作业，一想到一过周五就放假，一想放假我就兴奋，一兴奋吧就睡不着，睡不着就觉得有点饿，一饿吧，我就想吃点东西。”她有气无力叹了口气：“唉！我又不敢点外卖，翻箱倒柜找到两包火鸡面，我还生怕辣，往里兑了盒牛奶……”

她伸出一根手指：“一晚上，拉了整整一晚上啊，天快亮才安稳睡着。”

明禾怜爱地摸摸她的脸：“瞧瞧，拉肚子脸都拉小了一圈。”

“有没有吃的啊，好饿。”

明禾拿出自己从家带的早餐递给她，又跑去接了杯热水。

她趴在桌上看陈诺吃东西。

陈诺咬下一大口：“宋阿姨做的东西还是那么好吃。”

明禾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哦对了，你怎么能排队买的蛋糕啊？”

“？什么蛋糕？”陈诺叼着半块吐司一脸疑惑。

明禾比她更懵逼：“就我最喜欢的那家啊，早上我桌洞有，倩倩说宋璇放的，不是你买的？”

陈诺无语凝噎：“你觉得我今天这副病体残躯能五点起来去排长队给你买蛋糕？”

明禾瞪大眼睛看她半晌，捂嘴低呼：“啊，完了！我吃了别人的蛋糕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陈诺拍板：“这是什么问题吗？下课问宋璇不就知道了。”

明禾点头：“还是我去问吧，我怕你倒门口。”

陈诺：“……”

二班教室，数学老师讲得激情澎湃，唾沫星子乱飞，好像那一个个猜想公式是他提出来的。后排男生睡得纹丝不动。一只手臂曲起，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小半侧脸和一只睫毛纤密的眼睛，另一只手懒懒搭在后脖颈。

“啪”的一声，数学老师手里的保温杯磕在桌上：“睡觉的给我站起来。”

江照后桌比他睡得更香的方钦凯蹭一下站了起来，椅子翻倒，他迷蒙着眼：“怎么了怎么了。”

班里同学发出一阵哄笑，数学老师一截粉笔抛过来，精准砸在他头上：“睡睡睡，课堂是你睡觉的温床是不是？”

方钦凯点点头，见老头儿又要扔粉笔，连忙又摇头。

“困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昨天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地学习数学了吧？”

方钦凯摇头，那倒没有。他发自内心地称赞了一句：“王老师，您语文学得真好！”

班里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数学老师嘴角抽动，也不知想笑还是继续教训。

动静太大，江照终于动了动。

他抬起头，额前乌发凌乱，往日清冷的眸子略有些茫然，他单手扒拉了一下头发，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看见怒火冲天的数学老师，才缓缓站起身。

数学老师呷了口茶，咂咂嘴：“哟，我们江大班长终于醒了啊？您还睡得好吗?”他又朝着所有人：“水满则溢，某些人也不能仗着自己成绩好天分高就骄傲，懂吧？”

江·某些人·照利索认错：“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没有下次。”

刚睡醒的声音裹挟着一丝沙哑，和少年清朗带磁性的声音交织，听得人耳朵发痒。

前后许多女生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到后排，悄悄红了脸。

他态度端正，小老头儿哼了半天也不好继续再说，只好将炮火继续瞄准方钦凯：“人家次次考一百五的睡，你次次考五十也敢睡？”

方钦凯“嘿”了一声：“谁说他次次一百五，他开学摸底考一百西十八，哪有一百五。”

数学老师一口气堵嗓子眼，手一挥叫他出去站着。

刚一下课，周放就溜溜达达进了二班教室。

“听说你上课睡觉被老王阴阳怪气了？”

江照靠在椅背上转笔：“这有什么值得专门跑来问的吗？”

周放啧啧有声。

方钦凯蹿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委屈巴巴：“我也被骂了，你怎么不问我？”

周放摸摸他的头：“啊，你也睡觉了啊?”看见方钦凯点头，他继续道：“那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一天总有那么七八节课在睡觉。但你见过他上课睡觉吗？”

方钦凯后知后觉点点头：“对啊，你那老年人作息怎么打破了？难不成昨晚熬夜看小电影了？”

两人一起眯缝着眼睛看向江照，大有坦白从宽的意味。

江照挑眉，扯了扯唇：“你猜。”

“好气哟，能不能打他一顿啊哥哥？”

周放冷静扯开他：“咱俩绑一块儿也打不过他。”

方钦凯：……妈的，更气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诺依旧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明禾给她和陈诺两个人取了餐。端着两个餐盘正颤巍巍从人群中小心翼翼往出走，娇小的身子被挤得晃晃悠悠。突然一双手居高临下地伸出，从明禾手中接过了盘子。明禾下意识抬头，人流中，江照清俊的脸撞入视线。

明禾悄悄松了口气，轻声道了句谢，跟在他身后回到了餐桌。

“哇！”陈诺哇得有气无力：“有生之年还能让江大少爷给我端一回盘子，真是沾了大光了。”

江照点了点头：“确实。”

陈诺被噎了一下，明禾赶忙转移话题：“方钦凯呢，今天没跟你一起。”

江照对着明禾语气瞬间软了两分：“他跟周放去找于临吃饭了，不用管他。”

明禾点点头，不再说话。

陈诺胃不舒服，吃得慢，明禾就在一边啜饮着奶茶一边等她，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敛眉看着手机的江照。

想起了宋璇的话。

明禾大课间找宋璇时，还没开口，宋璇眼睛亮闪闪冲过来扒拉她：“怎么样，江照五点多亲自排长队买的小蛋糕好吃吗？”

明禾愕然：“江照买的？”

“对啊，刚五点过诶，真能起得来。”宋璇啧啧：“要不是我陪爷爷晨跑顺便补作业，死也不会这么早。”

明禾垂头不语。

宋璇靠在栏杆上：“我还以为江照自己爱吃，我就说寻思也没听过他爱吃甜品啊，这么少女心。结果他递给我，高冷得不行：‘给明禾，谢谢’，啧啧啧啧。”

明禾不好意思，抿唇笑着转身就跑，扬声冲人道了谢。

思绪飞了半天，明禾视线又落回江照身上。

半晌，江照忍不住轻笑，收起了跟于临几人聊天的手机，看向明禾：“怎么了？”

明禾咬着吸管，斟酌着开口：“你今天早上……去长意街啦？”

长意街上有家蛋糕店，她最喜欢。

江照点头：“嗯，去了。”

明禾把杯底的珍珠用吸管扎起一个，吸进去，吃掉：“哦。”

看着陈诺马上吃完了，明禾抬头看正收拾两人餐盘的男生，开口：“你……”

话音刚起，江照笑着俯身：“蛋糕好吃吗？”

明禾愣愣点了点头。

江照一手端着两人的餐盘，空着的一只手蹭了把她的发顶，轻笑出声：“那以后还给你带。”

说完长腿一迈，去了收餐区。明禾眨眨眼，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红意漫上脸颊。

陈诺将粥吸得刺溜响：“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