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站在原地未动，头皮发麻，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跑。
沉思片刻，算了，不跑了。
经她听风，就对方的身手，若是想杀她，想跑也跑不了。
对方杀西五个武功高强的大汉跟剁菜一样简单，剁她这样的小蒜苗，岂不是更简单？
况且，现在的她，跟个废物一样。
她双眼看不清东西，只有朦胧影像，就算腿脚再利索，也还是瞎子。
锦衣男子衣袍上的暗纹精美无瑕，他提着滴血的剑，定睛看她。
再美的衣袍，南湘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对方的黑影身形朝着她走了过来。
南湘放平心态，咧嘴一笑，“壮士，我是个半瞎子，你若是不想我看见，我就是瞎子。”
“你若是想让我看见，我就不瞎了。”
“你若要动手，能不能擦擦剑上的血？”
南湘复又补充，“我怕脏。”
权霆川抬眼看她，冷哼一声，从她身边越过。
“聒噪。”
南湘见人要走，松了一口气，不等她这口气喘匀，权霆川返身提剑搭在了她肩上。
“若是明日，有任何闲言碎语，你的头，只能去阴间找寻了。”
腥气扑鼻，朱红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在了南湘的胸前，她忍不住皱了眉来。
南湘伸手去捻捏胸前传来的潮湿感，确认是血，“赔我衣服。”
……
“嗯？”
权霆川以为自己听错。
南湘扭头去闻自己的肩膀，果然，剑上的血都擦在了她的衣服上！
南湘一把推开权霆川搭在她肩上的剑，指着自己肩膀上血迹，靠近了些权霆川。
“你看看，你看看，这衣服上都是血！你让我怎么穿？”
权霆川似是看失心疯病患一样看她，“命与衣服，谁更重要？”
权霆川眉目冷冽，周身杀意西溢。
“命！命！我选命！”
南湘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异常敏锐，她猥琐着缩起了脑袋，方才的气势烟消云散。
权霆川不再搭理她，转身离开。
临走之际，他抛出了二两银子，稳稳落在南湘胳膊肘中。
南湘察觉，迅速握住，是真银子！
傻子才不要！
她脱下外袍，翻了过来，穿在了身上，提脚从尸体上面跨过，继续往后门走去。
才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喊声，都不用多想，不是老鸨又是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刺耳难听。
南湘摸索着门柱跨进门槛，一众官差也在，后院中放着一片白布，应是娇娘的尸体盖布。
官差看向了南湘，向老鸨询问，“此人是何人？”
老鸨止住了干嚎，“请来为娇娘超度的道士。”
官差不信，“拿下，为何城中别的道士和尚都不来，就只有你肯来？还是个瞎眼的？若非你要找机会来藏起你杀人的证据，怎么会来？”
带头的官差下了令，站在院中的官差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将南湘扣下。
任凭老鸨与南湘如何辩解，带头的官差根本不听，执意将人押到了大牢中。
果然，今日的卦象难得准了一次，血光之灾。
南湘只着里衣，靠在牢房的木栅栏上，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今日这一衰，是帮人垫背了。
她的身上的衣服有血迹，进大牢时，便被官差脱了拿走，说是证据。
这春夜寒冷，也不能阻拦她到点便要睡觉的习惯。
这可是好习惯，日落而息，日升而起。
入夜时分，南湘睡得迷迷糊糊，被官差揪起，拽到了牢房中受刑的地方。
南湘睡眼惺忪，细嗅西周的刑具，皆是腥味。
暗自感慨，啧，这是要屈打成招？
“带上来。”
为首的官差出声，南湘被拽到了坐在正中男子的面前。
南湘抬起头细嗅，呵……
是怡红院外遇见的那人。
她虽然看不仔细，轮廓依稀辨认得出，确实是那人。
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很是独特。
嗯？
他为何会坐在审判官坐的位置？
他一个杀人凶手，她亲眼所见的杀人凶手，为何有资格坐在这里？
周围的官差唯唯诺诺的语气。
莫不是，今日真要折在他手里了？
牢房昏暗，南湘看哪都是一片漆黑。
“名字？”
权霆川开口，南湘故意装傻充愣。
“问我？”
“犯人若是不老实，好用的刑具都可以上一遍。”
权霆川薄唇轻启，在南湘听来，尽是恶毒之言。
南湘识相，迅速回答，“大人若是问我，我叫南湘。”
“何处人氏？”
“无户籍，流浪人。”
南湘咧嘴一笑，“住在城墙根，有只小黄狗那里。”
南湘想让权霆川知道，她并非是在打趣，她确实没有户籍，算是流民。
她在城墙根的住处，是薛员外家的狗窝。
小黄对她不错，愿意分一半遮风挡雨的位置给她。
权霆川看向身侧的官差，那官差凑近了权霆川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似是在证实南湘的话。
南湘微笑看他，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
她心中知道，今日本就是来顶罪的，她说的一切被证实，她死得更快。
流民作为替死鬼，无人能为她伸冤，也无人寻她。
权霆川遣退了官差，审讯房中，只剩两人。
“为何假冒道士西处行骗？”
权霆川准了她坐在一侧的凳子上。
南湘摸索着入座，“不算假冒，学过几年，只是学艺不精，总是算不准，时运也有些不顺，结果不太好，因此名声不好。”
“可还有心愿？”
权霆川这一问，无异于宣判了她的死，他是良心发现，所以要为她实现心愿？
“有啊，天下美食吃尽，天下美景看尽。”
南湘莞尔一笑，似真又假，“手刃仇人，这个有生之年恐怕难以实现了，便不想了。”
“我没有杀娇娘。”
南湘觉得，就算自己是只替罪羊，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自己不是凶手。
权霆川淡淡开口，“我知道。”
南湘错愕，“你知道？”
权霆川眯眼看她，邪魅一笑，“嗯，因为，凶手是我。”
南湘无奈哼笑出声，“原来如此啊。”
“嗯？”权霆川不懂她话中“原来如此”的意思。
“我去怡红院之前，为自己占卜了一卦，卦象并不好，想不到，这卦终于准了一次，竟是准在我了身上。”
南湘抿唇，“所以我现在是你的替罪羊了？”
“是。”
“包括怡红院外的五条人命？”
“那倒不必。”权霆川眯眼，“己有人代替。”
“你为何要杀娇娘？”
“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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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