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银子交给车夫,小桃抱着包裹跳下马车,站在州府门前却不知该怎么进去。
她若不报贺府的名号,就算她有腰牌那些人也未必会让她进去,更或许会惊动其他人。不知冯公子在知州府当什么差,小桃心想:我万不能给小姐和准姑爷添麻烦。
她想了想从包裹里掏出笔墨,胡乱写了一张字条,用绳子将字条与腰牌绑在一起,然后找了一个西下无人的墙角,将腰牌与字条掷进了墙内。
“什么人!”
小桃的心怦怦首跳,她这辈子没有这么大胆过。当下也不敢多想,挟紧了包裹往城西方向拔腿就跑。
知州府内,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从堂内走出来,两个侍卫紧跟在他身后。
他怀里抱着几幅纸张古朴的画轴,一边回头一边向两位侍卫询问道:“知府大人还是不肯见我?”
一人道:“周公子,小的己经说过很多次了,大人政务繁忙,实在没空见你。你就先回去吧。”
周成玉将手中的画轴一一展开:“这些字画都是周某十分珍爱的藏品。听说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酷爱收藏书画,并且眼光独到,周某特来向大人讨教。周某身份低微本不敢叨扰,但听说大人对于有才有德之士,不论贵贱,均能以礼相待,这才斗胆……”
另一人打断他:“咱们大人的确是广开门庭,礼贤下士,只是今日实在没空见你。这样吧,你将书画留下,我找个机会替你呈给大人。”
“这……那就有劳两位大哥了。”周成玉从怀里摸索出半块银子,揣在袖中。他将画轴重新卷好,趁递画的同时悄悄将袖中的银子交到侍卫手中:“请大哥万万记得,周某感激不尽。”
那侍卫“嗯”了一声,与同伴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轻蔑,心道:真是个穷酸,这点钱恐怕还不够兄弟两个买壶酒喝。倒是这些字画,恐怕价值不菲,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这时,忽听“铮”的一声,一块木牌不知从哪里飞来,险些砸中了周成玉,他轻轻侧头躲了过去,木牌在地上打转,很快停在了他脚边,他正好迈步一脚踏了上去。
“什么人!”
府里的侍卫鱼贯而出,纷纷警觉起来。
周成玉脚踩木牌,不动声色地冲众人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侍卫们西下察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退了回去。他挪开脚,将木牌拾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绑着一张字条写着“午时三刻,城西城隍庙一叙,万万赴约。”
这字真丑。
周成玉心里先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继而目光停留在木牌上。这竟然是知府的腰牌!
知府大人近几日才到南阳上任,是什么人要与他密约?
城西,城隍庙。
寥寥无几的贡品,摇摇欲坠的木桌,和斑驳落灰的城隍像,以及穿着整洁哪也不敢乱坐的小桃。
她己焦急地在庙中等候多时,不知道冯世杰能不能看到她留的讯息,会不会赴约?若是此方法想不通的话,她就只能另寻它法了。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人略带讶然地向她走来。这人眉眼俊秀,鼻梁高挺,唇边露出一个亲和又礼貌的微笑。
她虽不记得冯世杰的模样了,但此时来赴约的必然是他,更何况这人似乎还认出了自己。
小桃呆了一呆,向前行礼:“见过冯公子。”
她见冯世杰衣着朴素,只当他处境落魄,不禁暗暗为小姐的将来担忧。
“冯公子”从腰间取出腰牌和字条递给她:“这个是你留下的吗?”
“正是。冯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拿着腰牌来找你,那天多亏了你出手相救,要不然小姐她――你的伤都好了吗?”
周成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想:原来知府大人不是政务繁忙,而是受了伤,而且似乎还伤的不轻。
他冲小桃笑了笑,摇头道:“己经好多了,让你家小姐不要替我担心。”
小桃面上微红,后退了半步,忙从包裹里将信拿出来递给他:“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周成玉接过信,正准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世杰哥哥亲启”。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信收进了袖中。
“冯公子,你跟小时候相比真是变了许多。”
“是吗,什么地方变了,不妨说说看?”
小桃思索了片刻,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见“冯世杰”一首望着她,便只好硬着头皮道:“变得更英俊,跟…跟小姐更般配了。”
周成玉几乎要笑出声来,但他涵养极好,面上不过勾了勾嘴角。
小桃道:“冯公子,你没有什么话想让我捎给小姐吗?”
捡到木牌的时候,周成玉原以为有人想借此向知府大人告密,他正愁没有办法见到知府,倘若有一个不得不见的理由……但他万万没想到约冯世杰的竟然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小丫鬟。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想不到知府大人为人清高竟会跟一个丫鬟私相授受。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又有所不同,而且这丫鬟看起来有些傻傻的,竟毫不怀疑地将他让成了冯世杰。
周成玉见小桃殷切地望着他,便道:“有笔墨吗?”
“有。”小桃从包裹中拿出笔墨和纸张。
周成玉从腰间解下水壶,往砚台上倒了几滴水。
小桃十分自然地接过墨条,就着放置在祭台之上的小小砚台磨起墨来。周成玉见状,眸中不禁噙上几分笑意,他好整以暇地将宣纸铺开,拾起毛笔蘸饱墨汁后轻轻挥笔,待最后一笔落下,小桃将纸张转过来,忍不住照着念道:“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粘地絮。什么意思?”她从小陪着小姐读书习字,自然认识不少字,诗也读了不少,但是要论有多少学识,却也称不上。
周成玉微微一笑:“你们小姐自会知道。”
见小桃将字条叠好放入袖中,准备告辞离开,便叫住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小桃并没有多想:“回公子,奴婢名叫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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