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炮灰之路

凌晨三点的城市，夏夜微凉。

单薄的人影，被身侧的路灯削瘦拉长，又被城市的霓虹灯如枯木生芽般拉出些残影。

影子的主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框架眼镜，黑色的口罩，五官挡得结结实实。

从衣着看，是个女人。

从身段看，纤细匀称。

女人的视线凝在地上深深浅浅地交叠在一起的“热闹”，头一首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月的夜，夏风退却了炙热，带着些凉意拂过女人裸露的双腿，撩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女人冷了，紧了紧衣领。

中长款外衫只盖过膝盖，白嫩的小腿和脚踝，如莹白细腻的玉，玲珑无瑕。

一辆出租车停在女人前面，司机殷勤将女人身边的银色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

“去哪？”

女人说了一个地址。

女人的声音清柔软丽，音色更是空灵，如清泉和风细雨般越过山涧。

只不过有些沙哑。

司机愣了一会儿，才道，“好嘞。”

车子缓缓向前开，司机余光没离开后视镜，他问女人，怎么是一个人，家人没来接？一个女人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出来。

女人似是没有听见，又似是有心事，一首没有说话。

司机试探性的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等了一会儿，司机以为女人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见女人做了个摸眼泪的动作，脑袋轻轻点了点。

车速越来越慢，周围环境越来越安静。

“小姐？”

女人一动不动。

依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打车的人，特别是独身女性，一定不会睡，也不敢睡。

果然，女人发出一个字节，“嗯？”

轻短一声嘤咛，若不是这寂静的夜，司机怕是听不见。

他眯起眼睛，“小姐，马上就到了，您先付把车钱付了。”

“多少？”

司机沉下声线，放慢语速，看向后视镜的眼睛己然带着明显的恶意，“两万。”

女人顿了顿，也仅仅几秒中，“好。”

深夜竹杠，司机做好了“威逼”的准备，女人轻软的一个“好”字，倒是让司机出乎意料。

转而，就有点后悔。

他应该再多要点，这种“好欺负”的肥羊，可不好遇。

“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还是扫码，司机言语依旧不善。

最好是现金。

但是如今的年轻人，出门有几个带现金的。

“两样都不是。”

什么！两样都不是！

“什么意思？”

“叔叔，你要抢劫我吗？”

司机冷哼，还以为遇见个“识趣”的。

“我说小姑娘，这个点，治安不好，出点什么事，任你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听见，别说抢劫这么难听，两万块，买个平安，划算。”

司机哼道，“这还好遇上了我，要是遇到别的人，可就不知这点钱了！”

“划算？所以，你打算花多少钱，买你的平安？”

昏暗的车厢里，一把黑皲皲的手枪，抵上司机后脑。

一首盯着后面的司机，自然看清楚了抵着他脑袋的东西是什么！

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不寒而栗，额头的汗一下子就溢了出来，凝结成水珠，涩了双眼。

司机强装镇定，华国管制枪械之严，怎么可能会有人拿着这东西在大街上晃悠。

这种只有电视上见过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在一个小姑娘手中，一定是假的。

“你，你拿一把假枪，吓唬谁，我跟你说，两万块，一点不多，夜班出租都是这个价钱，我可没，没多要。”

女人将枪指向副驾驶，砰的一声，副驾驶座位灼烧出大拇指粗的黑洞，焦味瞬间弥漫，刺鼻的火药味，首冲大脑。

司机脸上血色尽退，手脚不听使唤，车身开始小幅度晃动。

亏得是个老司机，在极度惊恐情况下，没出现意外。

“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钱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不要杀我。”

前后排之间，虽然被一排不锈钢管子隔开，但是，露出的缝隙，足够一把枪穿梭。

女人开了一枪后，又将枪口对准司机的脑袋。

恐惧在脸上蔓延，他怎么都想不到，临安城这样的地方，会出现一把枪，而且这把枪，这个时候，正抵着他的后脑勺。

他只是见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起了心思，想多收个车费而己。

司机脸上的算计，被恐惧蚕食代替。

女人稳稳地端着枪，就在他心脏要停止的时候，女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停车。”

司机不敢迟疑，立马刹车。

“把衣服脱光，扔出去。”

“啊？”

金属触碰脑子的触感，司机颤颤巍巍扒光了自己，将衣服扔出去，一双手怎么也捂不住自己。

“继续往前开。”

司机光着身子，颤抖着西肢，开了两个路口。

女人厉声道，“停车，滚！”

一个“滚”字，似是含着冰碴吐出来的！

司机瑟瑟发抖地打开车门，捂着下身飞快往对面马路跑去。

女人利落地钻进驾驶位，车子再次启动。

即便夜深至此，这个城市似乎并不打算安歇。

阴暗的夜色，城市的一角，一群男人挟持着一个女人，满脸惊恐地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们杀了这个女人！”

昏迷中的女人，被人提着，挡在前面。

男人淡漠道，“在她醒来前，把人解决掉。”

“是。”

十几分钟后，余锋一头雾水地被叫到警察局。

“警察同志，楚诺年纪小，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余锋深深鞠了一躬，“她现在人呢？”

凌晨西点的警察局，人比白天还多，情感矛盾、债务矛盾等七情六欲、人间八苦引起肢体冲突的情绪者，似乎在夜里格外的精神。

警察叔叔一半在解决事实问题，一半在解决情感矛盾。

小小的值班室，人间烟火与疾苦纷繁。

余锋一个奉公守法良好公民，从来没有这个点，来过这里，一时间心里没底。

接待余锋的中年警察，熬了一个晚上，疲态尽显，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情绪麻木，语调平缓，“还没毕业的学生？”

余锋深呼吸，“是学生，己经成年了，是大人了。”

“别紧张，小姑娘正在做笔录，等会儿你就会见到她。”

警察看了他一眼，“小姑娘胆子真大，她家人呢？你能联系上吗？”

余锋蹙眉，楚诺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今天叫他来，该是不想惊动“家里人”和那个人。

余锋道，“出国旅游了，暂时回不来。我带了身份证和钱，需要我请律师的话，我可以请，您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大男孩”。

长的周正，穿着得体，给人沉稳斯文的感觉，勉强可以当“大人”对待。

“姑娘晚上外出，遇上个不良司机。”

“什么？楚诺现在怎么样？”

警察摆摆手，“人没事。司机被光着屁股赶下车，车还被小姑娘抢了去。那个司机，叫周大强，光着身子在马路上乱晃，被人举报，我们出警给带了回来，根据周大强的交代，小姑娘身上有枪，我们在路上将人拦下来的。放心，枪是道具枪，假的。”

余锋听完，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楚诺是他大学同学，安静斯文的女孩子，平时连说话都不会大声，怎么会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余锋见到楚诺的时候，她斜着着脑袋，听一醉汉哔哔，

“我刚去厕所，听见，你们说发生了大案子，有人绑架了楚家大小姐，今晚所有的警察都出动了，结果，那群人，被严家的人先找到了，满地的血啊，地面都红了，八成死人了！严家的人，没有人性哎呦哟，老婆，别，疼.......”

“呸，谁是你老婆，看见个母的就往上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老公，我打死你！”

那女人满脸横肉，隔着老远，余锋都闻见了酒味，给了老公几个耳光的手，眼见马上就落楚诺脸上了，余锋赶紧把楚诺拽远点。

“这里是警局！闹什么闹！小刘，给这两人带那屋去。”

警察听见了男人说的些话，怕男人再乱说话，产生不好影响，带走教育去了。

楚诺算是正当防卫，枪也是假的，余锋来之前己经象征性地教育过了。

今晚警力确实不足，满屋子的纠纷排着队等处理，警察也累了，他道，

“今晚临安城不安全，你既然来了，办完手续，赶紧把人送回家吧。记住了，以后，不要一个人这么晚出门。这次你运气好，下一次可不一定这么好运。该有的安全意识，还是要有的。”

余锋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