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巷执笔烟雨的迷离，石桥与青石白墙附着在遥不可及的天际，佝偻倚靠在屋檐下木椅的老者背影苍凉而又颓然，眼里却闪烁着世人难懂的光芒。
“小姐可否要算上一算？”
木桌上是一局残棋，无人对弈，黑与白交织在格点间，老者指尖夹住的那抹凝脂白随风声摇摆不定，最终轻轻落在棋局的边缘之处。
老者用满是皱纹的手掌拂过她少女的掌纹，身旁的侍女撑着那勾勒金纹的油纸伞，洁白的面纱半掩着她们的容貌，雨滴顺之滴落在泥泞的历史中。
“机缘巧合，命运交织，前程命运多舛，福祸相生相克......”
老者抚着浅灰色的胡须，目光炯炯般望着眼前的人，与那破旧而布满补丁的衣裳格格不入。
“敝人不才，却也有破解之法。”
话音未落，身侧的侍女面露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怎么胡言乱语几句便要索取钱财！”
那老者不过淡淡笑着，苍老的手布满深褐色的斑，又持黑棋缓缓放入局中。黑白交汇的地界，在烟雨朦胧的夜色中分辨不清，幻化作一抹雪灰，融没，凝结，却刚好陷入焦灼之中。
“给他几文钱罢了，若不是穷困潦倒之际，定然也不会冒雨行招摇撞骗之事。”
叶家祖母信神，算卦先生请了不下几十。那些道士索要金银共计千两有余，赞颂叶家有天神相助，子嗣富贵无边。
“净是些糊弄人的话术罢了。”那侍女不由嘀咕着，但仍是在叶昀梦的示意下扔给老者几枚铜钱。
倒也奇怪，那老者仿佛知晓她的心意，却并不理会木桌上沾湿的钱币，起身向叶昀梦鞠了一躬，背过手向远处走去。
“万般皆是命呐......”
老者话音喃喃，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和烟雨的痕迹一同融没在古巷间......
“真是个怪人。”
叶府内侍从匆匆走过长廊，油纸伞上的水渍凝结滴落在高高的门槛之上，叶昀梦端坐在闺房内，点缀在耳边的璎珞浸在烛光下，灯火摇曳，浑然一色。
指尖银针舞动，穿梭在绣底绸缎上，挑针刺扎下的云纹深浅。
“姐姐你......”
侍女摘下面纱，竟露出林锦璃的容貌来，“我好不容易正大光明进你们这里，姐姐你也不陪我玩。”
说罢，抱怨般踢着床榻，却也是按捺不住好奇地翻看起枕边的书籍，一字一顿读着书上的字句。那样貌陈旧而古老，粗糙的质感印证着历史的痕迹，封面的“女诫”二字尤为明显。
“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
“阿璃可知这书上说着些什么？”
叶昀梦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一针一线间，却不见林锦璃佯装生气般扔掉书。
“我当然知道！我娘告诉我，这种书只是为了让女性安分守己，毫无道理。娘还说，我以后是要做当朝将军的人！”
说话的人骄傲地抬起头，专注依旧的叶昀梦却因此一顿，挑针的手法随着呼吸慢了一拍。她只觉得这话奇特又好笑，从林锦璃的口中说出却没有半分违和感。
“历朝历代的将军向来都是男子，女流之辈，只是相夫教子，顺应长辈和夫君便好。”
却扭头看见阿璃逐渐失落的模样，叶昀梦忙补充道：“不过既是阿璃喜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林锦璃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随手拨开身旁的书跳起来。
“我要是大将军，就封姐姐为宰相。”
她的眸色间仿佛闪着光，却轻轻被点了一下额头。“宰相的官位比将军大，小傻瓜。”
“哦......”林锦璃懵懵懂懂点着头，“那不对呀，我听大人们说，王将军现在比当朝皇帝还要厉害...唔！”
“别乱说！”
叶昀梦神情似有些慌乱般地捂住她的嘴，却没拦住林锦璃用力挣脱开。
“我没乱说嘛，皇帝比宰相厉害，那将军比皇帝厉害，当然是将军封宰相......”林锦璃自顾自说着，抬眸却看见叶昀梦的眼底转瞬即逝的畏惧神色，“姐姐你......”
“没事，阿璃以后不要说这些话。”
不经意间，手便覆上林锦璃柔软的头发，随意地揉了揉，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视线飘忽向嘈杂的窗外。
漫天的雾气被雨帘卷起，混淆屋檐下鸦雀哀鸣的声响，仿佛即将淹没在无尽的黄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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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安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