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与沉默

吴言的高中是在诗歌与名著中开始的，无忧无虑地，没心没肺地上课看小说，下课看散文。诗情画意的心境，如痴如梦地沉迷。

但事实上，吴言是个理科生。

语文除了作文好，其余都不行。逻辑思维不错，但又沉迷文字，导致成绩很一般。

班主任很年轻，总是一次次地约谈吴言，告诉她最后这几年决定一生的命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事上。但忠言唤不醒梦中人。

高三时，吴言醒了，突然明白高考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没日没夜地开始用功，成绩竟然也突飞猛进。

同学都惊叹于她的聪慧，包括萧鸿。

吴言在以前做梦的时候，不喜欢学习，只喜欢躲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课外书。而萧鸿就是那个与她抢最后一排座位的人。在吴言眼中，萧鸿就是那种混混一样的人，走路晃着肩膀，站在走廊朝女生吹口哨，偷偷朝女生座位丢无字纸团的坏男生。

所以吴言不敢与萧鸿硬扛，她坐在了他的前面。

反正她就是看书，也不会与他说话。

后来，萧鸿找她借书，诗集。

吴言哑然，一个倒数几名的人，看诗集？

但还是借给他了。再后来，他借给她诗集。再后来，互相借书。好像成了朋友一样。

但除了借书之外，两人并不说其他的话。

后来，吴言开始认真学习后，位置也调到教室前面去了。与萧鸿的接触也少了。

当时住校，晚自习后，大部分同学回宿舍了，萧鸿有时会找吴言说几句话。

好像是朋友？反正吴言并没在意。

就这样，高考了。吴言考上一所一般的大学，毕竟前面荒废的太多，也没考上好的学校。

萧鸿就更惨了，没学校读的那种。

萧鸿说他要复读。后来他去了一所非常好的高中，据说花了很多钱。当时吴言还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家里的男孩，全家人都全力支持，如果是自己，估计家人没这么舍得。这一年，萧鸿和吴言没怎么联系，偶而一个电话，简单聊两句。

吴言又开始了梦的延续，那种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境界。

一年后，萧鸿考上了一所二本。在当时来说，很不错。

萧鸿第一时间告诉了吴言，并且告诉她，因为她，所以他拼了命地学习，就为了追上她的脚步。

吴言并不意外，对一个生活在梦中的女生，敏感的心是不能缺少的。但她觉得并不能接受。因为在她心中，她需要那种梦一样的爱情。萧鸿，对她来说，还是那个离经叛道的男孩，与梦一样的男孩是有差距的。

当时，网络还不发达。所以吴言可以每周收到一封信，厚厚的一封。

持续了三年，一箱子的信。

萧鸿的信也不会写太过份的话，刚开始吴言拒绝他后，他说我们还是朋友，继续以朋友相处。所以他的信都以朋友的身份在写，当然有时会有失去控制的语言，这时吴言就不理他。他就写信道歉，然后继续做朋友。

就这样，吴言要毕业了。吴言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500强呢，在深圳。很高兴，告诉了萧鸿。萧鸿可能觉得她要飞走了，有点急，找到学校来。

两人沿着学校前面的路走了很久，说的话并不多。

萧鸿说：“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你能等我吗？”

吴言说：“我们早就说好了，做朋友，没有其他的。”

萧鸿说：“我们不可能做朋友，我要你做女朋友，以后要做老婆的那种。”

吴言说：“不可能的。”

学校比较偏，吴言送他到了坐车比较方便的一个车站，离学校两站多路。然后让他走。

萧鸿说你先走。吴言看了看他，说:“好！”

吴言转身就走，在路边买了一本杂志，边走边看。走了一半路时，想起来回头看一下，发现萧鸿还跟着她。

“你不要这样，没意义的，不然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只想再陪你走走，没别的意思。”萧鸿黯然。

“杂志送给你，路上看看，我走了。”吴言说。

“我不要，你走吧。我也走了。”萧鸿转身就走，吴言盯着他看了两分钟，他没有回头，她快步往回跑，没再回头。

到深圳后，工作让吴言完全不能适应。和人的相处，工作的枯燥，都让她窒息。她觉得自己总想套个壳把自己装起来，继续以前的梦。和家人打电话诉说，家人只当她无病呻吟。同事只觉得她太天真太幼稚。

吴言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萧鸿还是给她写信，以前觉得很平常的话语，现在看起来就像在两个世界。

后来，吴言辞职了，告诉萧鸿，不要写信了，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其实，吴言回家了，外地生活的孤单不适应，使她没有别的选择。

租个房子，听着熟悉的乡音，就算不与家人在一起，也没有在外地的那种刺骨的孤独。

吴言找了份文员的工作，报考了会计本科，平常有时还在报刊杂志上发几篇小短文。生活又好像无忧无虑了。

又一年过去了。萧鸿找到吴言父母家里，高中时的记忆，其实他没去过。他拿到了吴言的新电话号码。

母亲告诉吴言时，吴言发了一顿脾气。她并不想再见他。

但她还是见了他，在江滩边，萧鸿告诉她，他毕业了后，考上了公务员，但要在郊区历练几年。她恭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