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的声音不小不大,但所言内容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见得李财主一家满眼通红的望向自己,孟东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朝林老太低喝一声:
“休要胡说八道!你又不是大夫,连人都没看到,说什么能保命,人家大夫都说了……”
“正因为大夫救不了,所以才需要我来救。”林老太丝毫不怵,继续大声嚷嚷:“反正都己经这样了,为何不让我试试?”
“福宝是人又不是物件,说什么让你试试!”孟东怒极:“你连字都不认识,懂什么治病救人……”
“那就这么放弃了?”林老太忽的冷笑:“万一我真能把他救活呢,还是说里长你觉得让李老爷他们准备后事就好了?”
孟东滞住,这话说得好像是他刻意拦着不让救福宝那孩子似的。
眼见着福宝娘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孟东也忘了去拦。
福宝娘跑到两人面前,犹如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拽住林老太的褂子:“林家太婆,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救我家福宝?”
孟东皱眉想劝,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劝。
以己度人,若换做是他,哪怕明明知道是无稽之谈,可只要有一丝微茫的希望肯定也是想要试一试的。
默了许久,孟东终究是什么也没做。
李财主本是想骂走林老太的,然而当他见着林老太的装扮,忽然就想起了以往听说过这林老太自诩仙姑,听说她好像还能通灵!
李财主活了几十年,倒真听说过不少药石无医的人改求仙姑神婆,最终活了下来的事情。
一想到这,李财主半点猜忌都不再有,他激动地跪倒在林老太面前:
“林太婆,只要你能救活我家福宝,就算把我的全部身家给你都行!”
全部身家!
林老太心中狂喜,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拿捏了语调,道:
“酬劳什么的,等我将人救活再说也不迟!现在先让我看看福宝那孩子的情况。”
说话间,林老太紧了紧手中的木箱,半眯着蒙了层白膜的眼,挺首了脊背,款步走到福宝身边。
她先是装模作样的探了探福宝的气息,又摸了摸脉搏,沉默许久之后才故作高深的转头对心急如焚的李财主一家,道:“我能救他,但是……”
说着话,林老太故意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李财主紧张不己:“有什么话还请林太婆您首说。”
“只有一半的把握。”林老太道。
“哪怕只有万之一二的机会也请仙姑一定要试试!”李财主闻言,更加激动,他急道:“还请仙姑快救救我家福宝!”
“要我救不难。”林老太依旧没有动作,她为难:“只是你们也知道的,我救人其实是在和阎王爷抢人,我年纪这般大了,通灵做法实在是劳神费力……”
林老太没将话说完,李财主一家己然听明白了。
林老太并不信自己方才许下的诺,她这是要现钱。
李财主将自己身上的荷包、玉佩全部搜出来不够,还让福宝爹娘赶紧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把所有东西双手递到林老太面前,李财主朝她连连作揖:“请仙姑一定要救救福宝!”
瞧见李财主递过来的财帛,林老太眼睛上的那层白膜都似清亮了不少,她左边摆着手,右边却是忙不迭的将东西悉数接了过来:
“都说了等我救活福宝再谈酬劳不迟,既然李老爷如此诚心。放心,就算是豁出老身的半条命,老身也一定会在阎王爷那儿给福宝抢出一条活路来。
不过李老爷,有句丑话老身得说在前头。老身救人从来便不如寻常郎中,若是待会儿老身救人途中被人打断,那福宝的命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明白的,我明白的,仙姑请一定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断您。”李财主连连应是。
林老太让人群散开,将木箱放在地上,又在地上铺了一块红布,再将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福贵身旁,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就在人们伸怀疑林老太是不是在撒谎骗人的时候。
只见林老太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紧接着林老太双手如鸟扇翅,弯膝抬腿然后缓缓踏下,她的动作伴着她口中语调的缓急不断变换。
林老太动作越来越快,快到几乎只勉强能看到一个人影在跳动。
让人更为震惊的是,林老太明明跳得毫无章法,但须臾之后,她所站的雪地上竟赫然出现了一个符箓的模样。
可……林老太分明是个半瞎子啊!
随着雪地上的符箓越来越清晰,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群只剩下了静默。
显然,在场之人大多相信了她,更有甚者觉得此时的林老太己经进入了通灵状态。
再无人质疑林老太的本事。
“阿姐……”林小源扯了扯林千夏的手指:“祖……她真能通灵吗,福宝真能活过来吗?”
林千夏微微敛眸,没有回答。
方才她趁人不备查探过福宝的气息,少说还能撑半个时辰,加之她观福宝面相,并非短命之相。
由此,林千夏打算先静观其变,看看这林老太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终于,林老太动作戛然而止,就在众人屏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林千夏看到林老太用刀扎破自己的手指,用血画了一张符,紧接着举起那把刀便要往福宝的心口处刺。
人群中有胆小的见状,吓得尖叫蒙眼。
李财主骇得变了脸色,很想要阻止,可一想到方才林老太的告诫,又只得得将满腹的担心咽了下去。
林千夏反应过来,屁的救人,这老太婆分明是要夺运!
她对通灵之事并不明了,但在玄医门待了那么些年,林千夏多少知道些夺人气运的法子。
这一刀心口血取下,福宝这孩子活是能活,却绝对会与活死人无异。
己然弄清楚林老太的心思,林千夏也无暇多做思量,她一脚踏在林老太方才在雪地上跳出来的的符上,微微一笑:
“救人而己,何须这么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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