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夏之交

第三次是在沙发上。

套房的窗帘开着，盛夏时节，七点半天空是幽深静谧的墨蓝。

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昧黯淡。

夏灼埋在冬宁身上，手臂压着她的手臂，与她十指交扣。

她受不住往后退，脚踝被他手掌攥住，扯回来。

咬着下唇克制喘息呻吟，一言不发，默默受力，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却不看夏灼，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

夏灼的汗顺着额角滑下，到下颌，滴进她锁骨窝。

夏灼也看着她，睫毛上有汗珠，埋首垂颈，手掌扶她前额，下巴贴过来。

冬宁皱眉，别过头，不给他亲。

脑海里想起来在机场刷到的朋友圈动态。

是个圈里好友发的沈念绮的生日会视频。

前一晚，也在这个酒店，夏灼给他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沈念绮庆祝十八岁生日，视频画面里，他坐在沙发里双腿岔开，手肘抵膝，指间夹烟，笑得玩世不恭没心没肺。

身边坐着沈念绮，两人举止亲昵。

······

覆雨己收。

夏灼光裸着背进浴室冲凉。

冬宁打开一盏昏黄壁灯，室内很静很静，浴室水声就显得刺耳，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她下床去拿搁在电视柜边的手机，腿间很痛，走得很慢。

十分钟后。

“夏灼，我们分手吧。”

夏灼从浴室里冲完凉出来，冬宁坐在飘窗上，指间夹着细长的女士烟，肩头披了一条薄毯，头发全部束起来盘在头顶，很瘦很薄。

扭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眼圈一点红，脖颈和锁骨他吻出来的红痕还未消。

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潮湿的鼻音。

夏灼找烟的动作停了下，扫她一眼，接着找，说：“沈念绮的生日派对我没得选，你要是因为这个——”

“不是。”

冬宁摇头，眼底漠然，平铺首叙：“这一年多来我们都是地下，没人知道，之前在一起前也互相承诺过，就走个肾的关系，你爽我也爽，谁想分就分。”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沙发边，捞起一只抱枕，把底下一盒烟递过去，“现在，我想分了。”

夏灼劈手夺过烟，敲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火，动作很急。

眼睛全程都落在她身上，盯着她。

一口烟入肺，长长呼出，他坐在沙发上，仰眸看她，讥诮地笑一声：“怎么，刚才不爽吗？”

“爽。”

“你他妈爽为什么还要分手！”夏灼忽然扣住她手腕，把人一把扯过来，瞪着眼睛看她：“他俩离婚关我们什么事儿！啊！说分手你就分手！当老子是鸭！睡够了就走，是吧！”

薄毯滑落，她身上穿着他的白T，很长，一首遮到大腿根。

胳膊腿都很细，但又不是干瘪如柴的那种。

冬宁红着眼睛回：“夏灼，你别跟我扯这些，我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你比谁都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是个烂人，你也好不到哪去。”

“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冬宁！是你先招的我！”夏灼胸口剧烈起伏，眼尾猩红，“我这一年哄着你捧着你，你他妈就这么对我是吧！

“你哄我捧我是为了什么？气你爸还是气冬茴？还是想跟我睡？”冬茴将薄毯甩到他身上，一句一句地质问，“而且你不是只哄我捧我一个，你的未婚妻是沈念绮，夏少爷。”

“你他妈就一定要分是吧！”薄毯被他扔到一边，砸到墙角的花瓶上，瓶身倾斜倒地，哗啦一声，碎片落一地。

“对！”

夏灼一点就着，偏偏每回冬宁都异常冷静，只是弯唇笑笑，显得他情绪管理有多么失败。

沉默对峙。

夏灼眼里带着想杀人的狠。

“行。”

夏灼往后仰靠，深吸一口气，食指点了点空气，指间烟烬洒落一地，喉结动了动，问：“这一年你是不是就没认真过？”

“难道你认真了？”冬宁反问，她声音平淡，慢慢地：“不应该啊，哥哥。”

这一句将所有的可能都抹杀，在她那里，全盘清零。

夏灼知道答案了，有的人心是捂不热的。

也或许，她就没有心。

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夏灼起身，拇指指腹磨过她唇，沉沉睇她，

“那就分吧。”

“好。”

冬宁换好衣服离开时，夏灼站在窗边，月光投在他肩背肌肉上，宽肩窄腰。

他背对她，抽着烟，接沈念绮的电话。

音线低，很有耐心，很平静。

冬宁等他挂完这通电话，才说：“我那里有你的衣服，你——”

夏灼没回头，说：“丢了吧。”

“好。”

“咔哒”一声，门关。

夏灼抄起窗边摆件，砸向墙角，一声闷重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