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我信。”少年看着面前的人，对他的问题都回答得极认真。

萧衍眸光闪了闪，只说了两个字：“傻子。”

那少年抬头看着萧衍，那双眼里是比月亮还要皎洁几分的澄澈。

何九华看他一眼，然后把视线错开。

“还不快走？”

“啊？……噢！”少年似是有些意外，走出两步又回头看萧衍。

萧衍侧对着他吸烟，红色火光在夜里一明一灭，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谢谢你啊。”

少年声音小小的，几个字说出口就被夜风吹散了。

也不知道萧衍听见没有。

昏暗的巷道里，萧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有回烧烤摊，而是从另一条昏暗的小路一个人绕回了家。

*

小小的出租屋里，说不上干净还是脏乱。

厨房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烟的痕迹，客厅却乱的不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空了的啤酒罐扔的一地都是，外卖盒子塞满了垃圾桶。

这是萧衍的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又或者，这只是一间屋子，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建筑物。

萧衍不去开灯，早己习惯黑暗的人坐在沙发上，西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曾经无数次感受这样的寂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浓厚的夜色几乎要将他吞没。

萧衍高中就辍学了，但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孤独感。

天气燥热，静静的抽完了一支烟，萧衍到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然后走进卧室。

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明晃晃的照进来。

萧衍闭眼，又睁眼。

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今晚在小巷里的那一幕。

那个少年，比月亮还皎洁的少年。萧衍隐约记得，月光洒在那人脸上是怎样的绝色。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萧衍嗤笑一声。

这该死的月亮。

那少年仿佛是萧衍无波无澜的生活里激起的一朵水花，很快就恢复平静。

日子恢复了从前的奢靡，萧衍天天就带着他的那些弟兄们花天酒地的玩儿，偶尔去地下拳场发泄发泄，赚点儿生活费。

再次跟那个少年接触，好像是一个月后。

*

三中附近。

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小巷子里传来些许嘈杂的骂声。

萧衍路过的时候己经见怪不怪了，这附近校园欺凌的事儿也不少。

余光瞥过去时，他顿了顿。

那少年被几个身形高大的学生围着推搡，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路灯照着他，映照着他惨白无助的脸。

又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傻子。

萧衍想，这人怎么老是被欺负。

一行人看萧衍站着不动，问他：“衍哥，咋了？”

萧衍冲对面抬抬头，说道：“彪子，去看看。”一个虎头虎脑的彪形大汉站出来，往对面走去，或许是见有人来，又或许是看这人不好惹，一群学生作鸟兽散。

少年抬头，面前这人对他笑笑，他再转头，看见了街对面的萧衍。

*

两人一起往弄堂走，萧衍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旁低头走路的人。

“哎，你倒是把头抬起来啊。”

少年显得有几分局部，抬头看了眼萧衍又收回视线。

“我说……你胆子这么小，难怪被人欺负。”

“家里大人知道吗？”

萧衍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心里有几分不爽，于是拽住少年的胳膊。

“不是……” 话刚出口，他看见少年那张挂满泪的脸。

萧衍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于是松手，悻悻的走着。

窄窄的弄堂过道，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萧衍觉得这人身上的光那么明亮。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白衬衣吧。

萧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