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温酒

晚上，闻笙、许知意和江羽同都在寝室，陆寻寻一进门就通知大家，自己正式脱单，还说等我们都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去吃个饭。

陆寻寻是一个声控，之前早晨闻笙和她一起去湖边背英语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一个男生在练声。

当即陆寻寻就站住了脚，拉着闻笙躲在润芝湖旁小树林里偷拍人家。

男生是新闻传播学院的，也是大一，陆寻寻几经周折偶遇人家，后来就开始光明正大地追了，现在是为大家报喜讯来了。

步入大学之后，不管是生活还是精神上，大家都获得了极大的自由。

少男少女们的心事，也许不再深藏心底，想要去谈一场恋爱。

也不乏有人在高中时就己寻得那么一个人，或一起踏入大学校门，或分隔两地靠着网络、电话联系。

......

谈及感情，寝室里面就开始八卦起来。

江羽同，有一段不算恋爱的网恋，有一首暗恋的人。

为什么说是不算恋爱的网恋呢，大概就是身边的朋友和家人都觉得自己恋爱了，其实那只是江羽同的笔友。

她没有提自己暗恋的事情，也许是不想破坏今天的气氛，又或者是其它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向来开朗活泼的江羽同脸上，有些许落寞。

许知意也坦白，自己在大学之前就谈了个男朋友，不过人在燕京，等假期再请大家吃饭。

然后，就剩闻笙一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母胎solo。

三人觉得没那么简单，就说暗恋也算，江羽同抓住这次机会问起了路晢。

闻笙逃不过，只能坦白说，路晢是他们初高中时，十分耀眼的存在，谁在青春期没有悄悄喜欢过这样一种少年呢。

只不过，有些人注定，只能是可望不可即。

闻笙无端地想起了沈晏初，突然觉得那更是自己触摸不到的。

下午五点半左右，周六闻笙补完课打算回学校，原本五点就结束了，今天的题稍有难度，何瑜菀理解的有点慢，闻笙就多讲了一会儿。

再次遇到沈晏初，闻笙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沈晏初。但想一想，之前两次就是顺路，现在又下班时间，也算是很正常。

沈晏初上次见闻笙是一个星期前，学生气的着装牛仔长裤搭配白色短袖衬衫，下面穿着白色的运动鞋，未施粉黛的小脸，头发挽着，应该是夹起来。

打着遮阳伞，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等公交车。

沈晏初开着车，还没到站牌时，就下意识瞥了一眼那里，果然看见了。

车子停在站牌前，右边的车窗滑下来，闻笙不自觉的上前去，不知道自己是想拒绝还是想......

最终还是稀里糊涂上了车，这次车上只有闻笙和沈晏初两个人，对闻笙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开始闻笙是想要和之前一样，坐到后排去的，沈晏初看她的动作，“把书包放后面，我不喜欢给人当司机。”

闻笙只好放下了书包，跑到副驾驶坐上去。

车窗升上去，封闭的空间只有两个人，不由得让人紧张，闻笙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

“你成年了么？”沈晏初扬了一下眉，突然就想调侃一下小姑娘。

闻笙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很是认真回答，“我己经过完十九岁生日了。”没有说自己成年了，好像这样可以显得自己不会小孩子气，更成熟一样。

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低沉悦耳，“我们两个算是熟人么，你就敢上我的车。”

这下闻笙算是明白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尴尬。

意思不就是说自己己经成年了，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意识，另一方面也是闻笙纠结的地方，自己确实和他不熟。

严格意义来说两人都没有互相介绍，应该是沈晏初听沈斯年提过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

闻笙正在想该怎么回答。

沈晏初己经开口说道：“我叫沈晏初，沈斯年的哥哥。”

“是‘河清海晏’的‘晏’吗？”闻笙在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起了“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后知后觉，yan字那么多，自己怎么就能猜到呢，闻笙咬了咬唇。

沈晏初偏了偏头，正好看见看见这一幕，少女的唇粉嫩水润，唇间露出一点贝齿，让人无端......

沈晏初收回了视线。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没有实现‘河清海晏’的抱负和能力。”

说着，从口袋拿出皮夹，单手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伸向闻笙这边。

手指修长白皙，劲瘦而不羸弱，给人一种力量感，伴随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薄荷的清凉。

闻笙拿不准他的意思，毕竟身份证是私密的物件儿。

见闻笙没接，沈晏初看过来，眸中带着淡笑。

“让你看看是哪几个字，还有，证明我自己可是良民。”

这才接过去，看着身份证上的人，青涩俊秀的面庞，只是一眼就很惊艳，想必学生时代也是风云人物。

闻笙想起自己的身份证，是一个寒假照的，当时还吃胖了一些，显得脸上肉肉的。

青春期的女孩们，总是将自己的身份证，藏得好好的，不轻易示人，因为大多在第一眼看到自己身份证的时候都觉得将自己拍丑了。

就算是交换身份证看一看，也要同时进行。

闻笙看了一眼下面，是七年前的，还有三年就要换新的，根据出身年来看是19岁时办的。

又稍偏了一点儿头，由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变化并不大，只是明显照片上的略为青涩和桀骜，现在的则是温和与沉稳。

虽未再见过如同那日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但闻笙觉得眼前的人，也绝非自己看到的这样温和。

毫不知觉，自己这般的小动作以及内心的想法，早被人看的七七八八了。

沈晏初觉得，那想看却只是偷偷往自己这边看的样子，很是有意思。

再次细看他的名字，喃喃道：“‘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人生若只如初见’”

虽然沈晏初说自己担不起“河清海晏”这么个词，但闻笙就是觉得他本该是这样的。

“那你的‘初’自是取自后面那句诗吗”

想起来什么，沈晏初的眼神骤然漆黑，只一瞬。

唇边勾起了一丝笑，凉薄而讽刺，一闪而过，闻笙并没有看到。

“也许是吧，我也忘记了，说不定是指我第一次见到你呢。”沈晏初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其实沈晏初身边有不少应承的人，称赞这名字起的好，也不乏拿河清海晏来恭维的，无一例外沈晏初都觉得那些人虚伪至极。

“怎么，身份证不打算给我了？”沈晏初半开玩笑地说。

闻笙这才忙不迭的将身份证还回去。

撤回去的手，放在腿边，摩挲着放在一边的遮阳伞，蓦地想起，那把黑伞自己还没有还给他。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以及这样的交谈，这些都让闻笙觉得沈晏初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但又似在情理之中。

毕竟谁能说，你对别人什么印象，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人呢。

闻笙自认不是小孩子了，好多人情世故与世俗之间的情情爱爱，虽未亲身体会，但是凡是种种，书中都是有的，书本是她窥见世界的一扇窗。

就如现在，沈晏初对自己的善意，不可能是没有任何目的的。父母的爱会随时间而改变，何况是不相干的人呢。

男女之间的暧昧，一来一往，又来才有往，倘若一人截止，应该就迎来结局了吧。

不是不向往，而是向往，却又清楚的知道距离之遥远。

“上次下雨借给我的伞，还没还给您，等会儿麻烦您在校门口等我一会儿，我给您带下来。”

沈晏初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有点儿呆，但是清醒的很，比如现在，还伞只不过是一个形式。

今天不还的话，总会有机会再见面，亦或是其中一个人提起，那就是两个人的不谋而合。

现在还伞，是一种无声的喊停，停止接近，没有未来。

沈晏初怎么会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车子停在校门口的树荫里，看着闻笙往前走的身影，沈晏初无声的勾了勾唇。

划下车窗，后背靠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微微阖上了眼，一只手搭在窗沿，指尖夹着一根烟，袅袅的淡青烟雾飘在空中。

就像是一个念想无疾而终，骤然索然无味，似是有抓不到手的东西一样，无奈......

闻笙拿着伞回来的路上，在校门口遇见了骑着单车的路晢。

“之前聚会，沈斯年没送你回去你怎么没给我说一声，大晚上的不安全。”路晢的声音一首都很温柔，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没事的，后来我搭了顺风车回去。”

“你有我的电话吧，和微信号一样。”

“有的”在被拉入老乡群时，路晢就主动加了闻笙的微信。

“最近在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和高中比是轻松了不少的吧。”

闻笙感觉路晢好像一首把自己当妹妹关怀，就像初中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明明两人是同龄人。

“还可以，最近在跟着视频学习ps、pr，有些课程需要用到。”不自觉地会和他聊一聊学习方面的事，又想起，沈晏初还在等着自己，就向门外看了一眼。

路晢注意到她的目光，猜到应该还有人在等她，“你们专业在这些方面不用学的很细致，有时候不要那么较真，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我。”

“嗯嗯，我会的。”

“那好，我就先回学校了。”

骑着单车的身影，渐行渐远，微醺的风吹起了衬衫的衣摆，在空中留下一道印记。温柔且有力量。

闻笙默默的想着“不要那么较真”，是不是还有转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