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月亮

下过雪的清晨比平时亮的早，积雪不厚，可还是有一层薄薄的白。

吃早饭时，方嘉莹提醒祝程今天有课，因为是一对一的辅导，嘱咐他别迟到。祝程回了一声，之后回房坐在窗边微微出神。

昨天晚上本来没想着出门，但听祝媛打电话报平安时提到褚易年和于繁，他反常的说要去接她，祝媛还诧异许久。

那天晚上始终如一的黑，恰到好处映衬了看见于繁时的心情，但是过去能有半个小时才看见褚易年慢吞吞走出来，内心想被什么东西柔软的抚了抚，本来快速转动的恶意念头忽然消散，变成空空的亮白。

祝程本想下车看看笑话，顺便嘲讽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他们之间，一定是闹不和了，不然不会分散出门。当时他未曾觉得自己真的会为这种事特意跑来，就为了踩一踩那个人的自尊心。

但是车门刚开，脚步刚落地，他就看见了雪，在空中慢悠悠的飘洒。再一转换视角，褚易年正伸着手仰着脸，雪花在他周身簌簌落着，夜雪在灯光映衬下把那张透着忧伤的脸提亮，正如水中月晃动着夜光，流淌着沉醉的美。

他居然看的有点入迷。

祝程的手指在桌面上旋转手机，一时疏忽没有抓住，手机跌落桌边差点又掉地上，这才把祝程拉回现实，屏幕好不容易又花钱修好了，真该小心点，毕竟不便宜。

他把手机装进上衣口袋，拿着书包出了门。

今天的课是第一次上，地址还有点不好找，祝程把时间规划好了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正常不会有什么差池，首到他在过最后一个路口时，看见了褚易年。

那个发光体把回忆点亮，又让人陷入了一种难以逃避的怪圈。

说来奇怪，祝程上次挨着他好像太近了，内心有一种破土而出的发泄欲，当时差点有点收不住。

影响他心情的东西他抓不住是什么，但他还是被那种烦躁支配了，他临时改变了路线。

祝程跟着进去了一个电玩城，走近的时候看见褚易年正在玩投篮，玩的认真，动作流畅身姿俊逸。不动声色看了一会，可正要走被转过头来的褚易年看到了，吓得他手里的篮球没有拿稳，投歪了。

祝程本来不想滞留，可是褚易年撩了一下刘海，露出头发下那个白净的额头和精利剑眉，懒散之气中混入一点正午阳光般的精气。

祝程又愣神了。

“哎？你怎么在这里。”褚易年己经走过来，还带着一种酸甜又清新的空气。

“出来补课。”祝程第一次对自己行为毫无头绪。

“我就说，好学生不会这么闲，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褚易年说完过了一会，见祝程不动，停止两秒又问，“你不会又来要钱吧？”

褚易年觉得祝程不像差钱的人，可又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这事？可能有钱人嘴脸大同小异吧。褚易年捉摸不透他，也没打算多猜，对他来说，祝程就是一个三好学生，除此之外，是个帅的。

“你带我玩，我们的账一笔勾销。”祝程语气稀疏平常，就像两朋友那样。

褚易年皱眉成一条线，苦笑着开始给他介绍，虽然不必把他当乡巴佬一样事无巨细，但为了体现完美服务，必须手把手教才可以。

褚易年捏了一把汗，玩摩托车时过程异常煎熬，当时他坐前，祝程非要坐后。祝程贴着他的后背搂了他的腰，压低车身左右转弯时，祝程的力度也会变重，他一握侧腰，褚易年就抖一下，几次跑下来终点线都没看到。

结果祝程给了他一句总结：你常玩吗，技术不太行。

褚易年看在这是还债，不然绝对跳到他身上，把它踩扁。最后太阳落山前两个小时，才结束了一天人工体验服务。

谢天谢地。

走出商场大门时，祝程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他刚刚就想验证的事。褚易年外套松垮搭着，内里的卫衣领子也大，此时走在后方的祝程正好可以看见光秃秃的白净后颈。

他没经过褚易年同意就靠近他后脑，然后伸手摸了摸。

“你干什么！”褚易年被摸的痒痒，惊讶的自己又上手抓几下，那块脖子都被抓红了他也没停止。看着他这么不手软，祝程上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捏了他一下才把手打掉。

大惑不解的褚易年无辜的瞪着眼，但是不知为何刚抓红的后颈此时奇痒无比。

“你是不是快18了？”祝程严肃的问。

“啊？好像快了吧，你呢？”褚易年也问。

祝程看着这人思想不少，话也不会碍于表达，但就是这么粗枝大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注意。他觉得这问题愚蠢懒得回答，他觉得这个人也是愚蠢的不想搭理。拜拜也没说，就走了。

升入高二重要的事就是分文理。

高二不仅仅是将来事业领域重大选择难题，也是这个人将来命运安排的重要入口。

毕竟对某些谈恋爱的人来说，要面临人格考验。都说考大学是个坎儿，其实分班也算验证感情真假的悬崖。也不是异地，也没常年见不到面，差的就是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褚易年没这个烦恼，没有会出矛盾的鬼恋人，明天和今天一样。看着别人被煽动的感情，这种平淡让褚易年都觉得有点烦躁。

20分钟过去，开始有嗡嗡的讨论声，甚至有人首接沮丧的趴在桌子上，没受影响的到底还是多数，比如同桌张图。

但张图脸上却像蒙上一层灰，他像坐在薄纱之后，朦胧的看不太懂真实想法，但五官情绪没什么动荡。张图很少会让人觉得他不开心。

褚易年正打算找他谈谈心，谁知有个声音从教室门口传过来，兴奋的嘴里念了好几遍张图的名字。那是个像外面挂在天上的太阳一样的人，因为极度开心张开的笑，像烈夏里灿烂开的花，刺目的亮。

褚易年抬头识人是个陌生的，没来得及问，张图少见的沉默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整张脸像冰冻三尺后的潭水，苍白又哀怨。

分文理的事己经影响这么大了么？还有张图什么时候也谈恋爱的？不对，刚才叫他出去的明明是男的啊。

文理确定，更没有必要学习政治了，把书一扔，不用再被书实在大快人心。

一下午为分班的事，班级氛围都是怪怪的，褚易年拿着作业本，看着教材，心想以后学理是不是该好好学习了，不然毕业也不能真的工地打工搬砖。

结果第二天张图居然请假了，褚易年听着课，思绪跑得老远。

靠，连他突然都变矫情了，真是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