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症不厌女症的，先抛开不提。
她就是有些担心柳子识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娘子，会气死过去。
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等柳子识醒了就请他写一封和离书。
闵瑶不再犹豫，拉着闵亨的手，敲响了柳家的门。
“谁啊？”戚氏的声音传来，透着浓郁的暮色味道，显然儿子柳子识的病于她而言，实乃多年心病。
戚氏并没有急着开门。
她在院里，隔着门道：“门外是谁啊？”
戚氏早年便守寡，彼时她还未有二十，柳子识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娃娃，孤儿寡母，还是个貌美的寡妇，没少惹来地痞无赖的觊觎。
好在孟家村民风朴实，再加上柳子识上学后与孟家嫡系子孙孟万堂和孟庆堂这一对堂兄弟私交甚笃，孟万堂和孟庆堂两人帮着出头过一回，就再也无人敢上门滋扰戚氏了。
戚氏着实过了好些年的轻松日子。
可打从三年前柳子识一病不起后，戚氏再度谨慎起来，若是不知门外来人是谁，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开门的。
闵瑶能够理解戚氏的谨慎，她连忙道：“戚婶婶，我是闵青山的女儿闵瑶，我带着弟弟闵亨一起过来了。”
“是你们？”戚氏显然有些惊讶。
她很快将门开了一条缝，见着了闵瑶和闵亨后，这才将门拉开一道刚好够闵瑶正面进入的空间，“你们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外头冷的很。”
外面的确很冷。
虽还没有下雪，冷风却似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刮着人身上的皮肉，每一下都叫人疼的想哭。
闵瑶不矫情，忙拉着闵亨进了门。
戚氏连忙又将门关上，还用门栓抵住了门。
“快来。”戚氏招呼闵瑶姐弟俩往厨房去，“快过来暖和暖和。”
刚入秋，戚氏便将厨房的灶头升起，只因灶头连着儿子的炕，能叫他暖和一些。
闵亨怯怯的，意动却不敢动。
还是闵瑶拉着他走了过去。
一进厨房，扑面的热浪袭来，首叫姐弟俩一起打了个激灵。
这时，戚氏又端了两碗热茶来。
“好孩子，快些喝了暖暖身子。”
闵亨看着热气腾腾的碗，没动。
闵瑶接过来谢过了戚氏，低头与闵亨道：“喝吧。”
闵亨这才接过碗，乖巧地喝了起来。
透过热气，闵瑶看见了闵亨脸上的笑意，看见了他弯弯的眉眼，轻松天真的神情，是原身留给她的记忆中那个永远都是蹙着眉头面无表情的弟弟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便是如此，她才越发坚定了决心。
“戚婶婶，我听说您在给柳秀才找冲喜娘子。戚婶婶，您觉得我合适吗？”
“姐姐！”闵亨脸上的轻松舒适瞬间消失了。
他虽年幼，却也明白冲喜娘子是什么意思。
他顾不上喝茶，一把抱住闵瑶的手臂，哭了出来：“姐姐，我不同意你做冲喜娘子。”
“你给我闭嘴。”闵瑶低声呵斥。
又抬头看向戚氏，面色歉然，却坚持问道：“戚婶婶，我可以吗？”
戚氏瞧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姐弟俩，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是知道她们姐弟的。
一年前，他们的父母还未过世，经常会带着他们姐弟在西周山林间游玩。
整个孟家村没有哪一户人家能比得上他们闵家活得那般快活。
那时候，他们姐弟都是珠圆玉润般的可爱，与现在她面前的两个孩子截然不同。
若不是眼前两个孩子的眉目间仍有原来的影子，她几乎都不敢认了。
戚氏很快回过神来。
她虽同情眼前这对姐弟，可她更在意她的儿子。
戚氏定了定神，视线落在了闵瑶的身上。
闵亨还在挣扎着哭，却被闵瑶压在了怀里。
在她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她。
戚氏忽的觉得，闵瑶若是嫁给了家鹿，家鹿定会醒来。
因着柳子识是鼠年生的，柳父便取了“家鹿”这个小名。
戚氏不由道：“可以。”
“真的？”闵瑶面露喜色，却还是忍不住再三确认道：“戚婶婶，您真的觉得我给柳秀才做冲喜娘子是合适的吗？”
“真的。”戚氏的回答甚笃。
闵瑶心头的一块巨石瞬间落了地。
“太好了。”闵瑶不要露出了笑容，“戚婶婶，那我们今天就能留下吗？”
是“我们”，而非“我”。
意思是，闵亨也要住进柳家。
戚氏微顿，却还是点头道：“是啊，若是你们没有要收拾的，现在留下都行。”
只要家鹿能醒转过来，多养一个孩子又如何？
“我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
他们那个家，因为闵青山夫妻的身亡，还有原身的病，己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家底。
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就在他们身上——这一套勉强能够御寒的棉衣。
所以，他们完全不用回去。
更重要的是，刘氏应该回过神来了，也许此时正带着人去了他们家里，若是此时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收拾房间去。”
戚氏迫不及待的离开。
收拾好了房间，将闵氏姐弟安排着住进去，就可以让闵瑶嫁给家鹿了。
说不定今晚家鹿就能醒来。
想到这里，戚氏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儿。
闵瑶目送着戚氏离开，这才拉着闵亨在灶前坐下，这里更加暖和。
“姐姐，你不可以……”闵亨还在哭。
闵瑶阻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弟弟，你知道舅母打算带你去什么地方谋前程吗？”
“什、什么地方？”闵亨抽抽嗒嗒地问。
“她打算将你卖进皇城里去，做那西西方方宫城里的小黄门。”
“小黄门！”闵亨吓了一跳。
他虽年幼，却知道小黄门是什么，早年他和小伙伴们讨论过小黄门的事情，小黄门本来和他们是一样的，可是后来被咔嚓了小宝贝。
闵亨瞬间捂住下三路，脸色惨白：“我不要做小黄门！”
闵瑶：“……”
她捂住脸，又很快放下，正色道：“所以，姐姐一定要给柳秀才做冲喜娘子。不然舅母一定会将你卖去做小黄门。”
闵亨怔怔地看着闵瑶。
忽然，他道：“姐姐，我去做小黄门，你不要做冲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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