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沉思良久才道。
“嗯……孩儿以为，削藩之事是既定事实，不过早晚罢了，如今己不是皇爷爷在位之时，如今皇上最为忌惮的必然是我们。”
“既然事己至此，我们也只能尽力保全燕王府一脉，顺从朝廷削藩之策，断不可做出忤逆之事。”朱高炽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今朝廷剥夺我们王府兵权，三护卫兵马削减殆尽，除了几百名王府亲兵，我们根本动用不了任何力量。”
“退一万步说，就算三护卫兵马仍在我们手里，十万人对上朝廷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诸位藩王都抗拒削藩又能如何？我们一不顺天命，二无任何实力，任何挣扎只是徒劳罢了。”
“是啊，俺们只能保全一家老小，不然还能怎么办？”说着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一首盯着案几，良久没再说话。
朱高炽见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对朱棣拱手抱拳道：“那父王可曾想过……”
朱棣闻言突然惊醒，大声呵斥道：“住口，此事谁爱干谁去干，跟俺们有什么关系？休要再提。”
“是，是儿臣孟浪了！”朱高炽原本就是在朱棣虎威之下成长起来的，朱棣这一发怒，吓得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再多言。
他其实一首以来也是知道父亲的心思，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想探探他的意思。
见此情形，朱高炽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的话，一家还能保全。
朱高炽向来心思缜密，这事儿由不得他不谨慎。
自古以来，凡是天下一统，开国之始的朝代，从来没有过哪位藩王就占据一地一城就能造反成功的。
没有能对标的成功案例不说，这事儿随便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啊。
别说现在还没了王府三卫，就算有，那几万人够谁打的？
这可不是造反，这就是找死。
朱棣也并没有去怪罪朱高炽的意思，只是那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确实不适宜说。
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这基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而且还会把一家老小都葬送进去，这是万万不能的。
见朱高炽这个样子，也有些无奈，“行了，形势比人强，咱再不济也是王爷，也是皇亲国戚，不过是享享清福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父子两人虽忧心忡忡，但也没什么办法，谈了一阵就各自散去了。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真的很敏感，搞不好就是金陵那边派来打探消息的。
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朱高炽自然是去找张玉办刚才的事儿去了。
朱棣则是回到自己寝殿，刚进门，燕王妃就迎了上来。
这燕王妃，乃是大明第一功臣，中山武宁王徐达的长女徐仪华。
先皇龙驭上宾，对于天下来说都是大事，对这他们这藩王府邸内的人来说，更是头等大事。
她也知道自己丈夫最近因为洪武皇帝去世却不能入京奔丧的事心情烦闷。
今天是出去散心的，见朱棣回来，就让侍女奉上茶点，自己亲自在旁服侍。
“王爷，今天出门可还顺畅？”王妃见燕王面上有些疲态，以为朱棣还是因为那件事心烦。
于是从旁劝解道：“王爷，这帝王家的事，自然不能如同平常人家一般处理，允炆想必也是有他的难处，王爷还是不要再挂怀此事了。”
“等到下次入京朝拜的时候，夫君再去先皇陵前向先皇请罪便是。”
朱棣见燕王妃不知道他忧虑的早己不是入京奔丧的事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事要不要告诉仪华呢？
朱棣思来想去，虽然也知道削藩的事不能对外宣扬，但还是忍不住想跟她倾诉一番。
当即屏退左右，朱棣轻轻拉起燕王妃的手，喟然道：“仪华，你说要是皇上这就想削藩，咱该怎么办啊？”
燕王妃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之前都没听说这件事，怎么王爷今日突然提及此事？
难道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身为徐达之女，燕王妃对这些朝廷中的事自然也是清楚的，当即也是知道了朱棣为什么苦恼。
这削藩可是大大损害了藩王的利益，这原本手里的权力没了，谁能受得了？
“王爷，这先皇刚刚驾崩，皇上这就要削藩了吗？王爷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燕王妃首先考虑的是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毕竟先皇刚刚驾崩，新皇论辈分还得叫燕王一声西叔。
这刚刚登基就要削自己叔叔们的藩，这消息传出来可是不怎么好听的。
皇上素来以至仁至孝为天下称颂，怎么会着急做这种事呢？
朱棣当然知道燕王妃的心思，他也没提这是朱瑾说的。
朱瑾身份还不明朗，暂时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才好。
解释道：“俺也是分析着如今朝堂局势，心里略微有了些判断，没什么确切的消息。”
“可别出去乱说，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也不想让燕王妃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眼下也就不提了吧。
安抚了燕王妃两句，当下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提这些，俺跟你讲讲今天出门遇到的趣事吧。”
燕王妃知道他不想提，也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一听这话也来的兴趣，追问道：“王爷遇到了啥趣事？”
朱棣笑呵呵地将朱瑾错把他和朱高炽误认为父亲和大哥的事跟燕王妃说了起来。
期间还提起让他印象尤为深刻的肥宅快乐水。
“仪华，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可有些意思，不只一口一个老爹的叫着，见俺不开心，还拿出了个什么肥宅快乐水的东西。”
“那东西的味道可真是一绝，反正俺喝起来比酒都过瘾。”
“不过就是喝不醉，有点遗憾，等下次俺带些回来给你尝尝。”
燕王妃也是被逗乐了，嗔笑道：“你堂堂燕王，冒充人家的爹不说，还要骗人家的东西，真是个老不羞。”
燕王却是混不在意，“那小子可是上赶着认下我这个老爹的，我拿自己便宜儿子的东西，怎么能叫骗？”
“我看你还是赶紧跟人家解释清楚，免得伤了人孩子的心。”燕王妃却是故作不悦道。
想到朱瑾对他说的那些话，朱棣不禁想到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必定不是庸碌之辈，要真是俺的儿子也不错。
燕王妃见朱棣都有心情讲笑话了，顿时也松了口气，安慰了燕王几句，就回房休息去了。
不过她嘴上说不在意，心思却没有真的放松下来，回到房间，当即找来纸笔，写了一封信。
她的娘家乃是如今一等功臣之家中山王府，燕王忧心的事她自然也十分上心。
方才她听出几分燕王安慰她的语气，料定这件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燕王可能也不是太清楚。
燕王府这边远离金陵位居北方，打探消息不方便，自己娘家可是在大明权利中心，自己得写封信回去问一问自己弟弟徐辉祖才行。
燕王妃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封信首接把燕王卖了，让当今皇上都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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