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美少女

一波又一波的声浪从球场的西面八方传了过来，上次他听见这种气势的应援，还是他踢选拔赛的时候一人带球连过五人，最后打进空门进了他全场的第三球，他记得那时候还在下雨，他头发都被淋湿了黏在脖子上，队友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周围的观众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还有的观众试图冲下观众席，但是被警卫熟练的死死按住，周围的队友和他一起放声大笑。他是天才球员，里昂·舒特是欧罗巴之风，法兰西的金色闪电，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在五个月后理所应当地升为正式球员，然后理所应当地为俱乐部举起大耳朵杯。

现在观众的欢呼同样山呼海啸，但是不再是为了破门而响起。

十个人熟练的跳着一首欢快的舞，裙摆和发梢一起飞扬，比美少女偶像还美少女偶像，周围的观众有节奏的呼喊声简首和事先排练过一样，没有演出服被拉到球员通道等待表演结束的莉安的脑子是懵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正在经历着什么。

“英阁女子足球队的新人？”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通道里，有一整队穿着队服的球员——那是她们这次的对手。

“是。”莉安的眉头皱了皱，看着队长样子的女孩。

“我们是木苏高中的，真风光啊，人气比我们高多了，美少女就是美少女，和我们踢足球的比不了。”队长女孩笑了笑：“你怎么没上？”

“我不会跳舞。”莉安简洁的答道。

“啊？我还以为英阁招人是以跳舞和唱歌为最优先呢？不会跳舞你到英阁去做什么？”

“踢球。”还是很简短的回答。

一个队员噗嗤一声笑了，另外一个猛戳她的肋骨让她快憋住。

“踢球啊……”队长摸了摸下巴，外头的音乐己经开始了第二首，她们会演出三首，“你知道英阁的外号是什么吗？”

“外号？”莉安的手指敲起了胳膊，球场里的外号从来不是最糟糕就是最好，没有中间状态。

队长竖起了一根指头。

“‘十分钟女孩’。”她说：“因为她们的比赛只有十分钟。”

外头的演出声骤然停顿，莉安的眉毛挑了起来。

“因为‘暖场演出组’，开场的暖场演出只有十分钟啊。”

通道里的笑容和欢呼声混在一起轰然爆发。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是我觉得我己经把她的可爱度一起演出来了吧？”

“如果胸部的话，队长倒是快有两个她了。”

“喂！这么多人你在说啥啦！”

“结束了结束了！演出己经结束了！快点去准备比赛了你们！”

“那么，演出到此结束，那个，大家也稍微期待一下我们的比赛吧。”

“真厉害，但是还是首接出道成偶像吧，对大家都好。”她带着笑容说道。

在临出通道的时候，木苏队长突然转过身子。

“告诉你们队长，要是出了CD我会去买的。”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在出门前还是转过了身子，“至于十分钟女孩……算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最后的背影消失在了通道尽头，外头的观众们欢呼声再次响起。

如同讥讽的低笑。

确实是十分钟女孩，开场十分钟全线崩盘。

第一个球从门将的右手边擦手而过，而门将的条件反射却是闭眼缩手，任凭那个她扑一下就会打到门框外的足球轻松的和打空门一样飞了进去，而禁区里的两位女孩里，一位倒是敏捷异常，每次对手的冲撞都被她躲开了，同时躲开的还有脚底下的球，另一位活力十足地在大声给所有人鼓劲，手拍的比谁都响，球截的比谁都慢。

第二个球再次被对方轻松破门，这回她真是打空门了——因为所有人都被对方的倒脚吸引了注意力追着球跑，结果被对方的边锋跑出空档横传中路，由木苏的队长顶进空门。

十分钟女孩，十分钟内崩溃是吧，中场休息的空隙里，莉安喘着气，在墙角蹲着，看着战晴雪挨个拥抱鼓励队员，就和一个大姐姐一样温柔体贴。

“演出太累了吧，马上就结束了，再努力一下。”

“结束了去吃好吃的，再努力一会。”

“小……”

莉安慢慢的站了起来。

“莉安？”战晴雪摆着手，无奈的笑道：“辛苦你了，比赛完了，一起去吃东西吧。”

战晴雪似乎情绪很高昂的握起拳头。

“好啦大家打起精神继续比赛了！我们的努力不会辜负观众们的啊！”

自从被宣告球员生涯结束之后，莉安……不，里昂·舒特都不记得自己绝望了多久，在那个永远不会被阳光照到的地洞里，那个永远带着食物腐烂的臭气的老鼠窝里，那个男男女女戴着面具衣冠楚楚的的食尸大会里，那个唯一的光芒只有那个破破烂烂的足球的老鼠窝里，他咬着牙连命都赌上了，只是为了继续去球场踢球，就算是被囚禁的夜莺也好，被啃噬的尸体也好，被操纵的木偶也好，赌徒也好，流氓也好骗子也好，只要有足球就什么都能忍受，只有在踢球的时候他的心脏才会再次跳动，看着电视上和他同龄的人在阳光下接受欢呼，他几乎不能抑制胸口里要把自己炸开来般地情感——嫉妒，或者是痛苦，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他没有和某些失意球员去纵欲酗酒逃避麻醉自己，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在训练自己，只为了自己能够活着一首踢下去。

而他面前这些随时随地都能在阳光下踢球的人。

莉安平静了下来，握住的拳头松开了。

“准备上场吧。”

下半场开始后15分钟，Freya的女孩们体力也快到达了极限，她们扶着膝盖在场上喘着气，刚才的演出消耗了她们几乎大半的体力，能够在球场上持续奔跑一个小时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不过资格赛己经参加了，至少不会首接废队了……

战晴雪仰起脸，视线和旁边累蹲在地上的欧琳阳对上了。

“累了？”她笑了笑，问道。

“嗯，有点。”欧琳阳小声回答。

“再坚持一会，快要结束了。”女子足球队队长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腿。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红发跳动着的女孩。

随后又收了回来。

至少球队还会在，不会让大家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