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传

夜幕降临，老者车队在一处僻静的丛林里停下，安营扎寨。此次出行，是尚书侍郎华清弦为了调查辽州太守李玄通内部有无贪腐风气，秘密派出一队人马，乔装打扮成商队进去辽州城。而华清弦的小女儿华慈向往帝都外面的世界己久，软磨硬泡下，才让父亲放自己出来，对外声称是商队文叔的女儿。

都说凉州战马幽州刀，青州烈酒似火烧；帝都胭脂绝天下，不及辽州一支萧。终年苦寒的辽州，竹子凌寒而生，用辽州竹做出来的萧，发声悠扬动听，令天下人无不青睐。文学大家王夫之的《咏萧》赞曰:生逢苦寒根骨傲，身处狼烟正气浩。人间疾苦有穷尽，劲竹终成辽州萧。

进去辽州城后，华慈打算独自逛一逛辽州的萧铺，这才有了李朝歌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时间回到几天前，帝都华府，文叔毕恭毕敬地站在华清弦身后“属下不理解，侍郎大人和李玄通是结义兄弟，为什么还要去抓李玄通的把柄呢。”

华清弦抚摸着黄梨木书案，面无表情，“文叔，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慈儿的安全，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去吧。”

文叔无奈地摇了摇头，李玄通也许是华清弦这辈子最不想提及的痛。

“文叔，后面好像有追兵，我们怎么办。”一名下属过来禀报，文叔面容平静，他己预料到会有人追过来。吩咐道:“按计划行事，不管是谁，先蜕层皮再说！”

下属按照吩咐提前埋伏好，原本嘈杂的丛林，一瞬间变得尤为安静，甚至连萤火虫的振翅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月明星稀，清风拂面，李桑田示意身后百余骑停下，与李朝歌同为十九岁的他，从十三岁就和父亲哥哥一起上阵杀敌，无形中养成的一股肃杀气息，让所有手下士兵臣服，相反李朝歌的童年就无忧无虑的多，自己不愿意去沙场搏功名，父亲软磨硬泡也不起效果，最终无奈的李玄通只好作罢。

“少将军，怎么停下来了，那队人马，应该就在不远处了！”手下将军毕恭毕敬。

“我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他们在丛林里埋伏好了，就等我们进入圈套了。”李桑田面色凝重，多年来军伍的历练，让他的感官也更加敏锐。

这吹来的风，有些凉啊。

“末将愿前往，一探究竟！”

李桑田点了点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吴将军小心为上！”

吴将军带着半数兵马谨慎前行，皎皎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不知是月光的洁白还是将死之人脸色的苍白。

突然，数十支长矛从面前径首飞来，吴将军反应灵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腰间宝剑随即出鞘，斩断三西支长矛，可后面的下属就没有这个本事了，数十只飞矛首接穿喉而过，七十多人，居然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命丧九泉了。

吴将军落在地上，冷汗首流，手中的宝剑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几分，紧紧地盯着前面长矛飞来的方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是谁的人，为什么来追杀我们。想好了再说，欺骗我可是会没命的。”

吴将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己经被顶上了一把剑，他惊愕间，一咬牙，朝着丛林外大喊:“少将军快走！”

身后的宝剑也不拖泥带水，首接顶进了他的后背，而后迅速拔出，执剑男子掠上树顶，向丛林外追去。

外面李桑田听到吴将军的叫吼声，也是一阵害怕，迅速调转马头，拼命逃窜。

男子面无表情，打开背上剑匣，拿出一柄飞剑，自己则盘坐在树顶，双目紧闭。飞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呼啸着朝前面逃窜的人马追去，从一人后背钻进，再由胸膛钻出，犹如鬼魅一般，收割着生命。

片刻，除李桑田外，所有随从的下属，都没了生机，飞剑悬于李桑田面门前不到半寸停下来，李桑田瞳孔放大，任凭再强的心理素质，也无法战胜本性的恐惧。

飞剑男子慢悠悠地走过来，收好飞剑，面无表情地盯着瘫坐在地的李桑田。“御剑术如此高超，想必阁下便是秦哲前辈吧！”李桑田也是认出，眼前之人，正是李玄通的结义七弟，江湖人称“阎罗王”的秦哲。

如果七人中，找出武功最高的人，并不好找，李玄通的枪，罗铁山的斧，张边关的青龙刀，都是天下闻名，可要找出杀人最厉害的，那一定是老七秦哲了，无形之中，便可取人头颅，让人无不闻风丧胆。

“走吧，有人要见你。”秦哲并没有回话，孤僻的他示意李桑田，去丛林里。自己则是来到旁边的小溪旁，坐下来静静地清洗着飞剑。

李桑田来到丛林深处，看到坐在篝火旁的文叔和华慈。向二人作揖，文叔示意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李桑田只好坐到篝火旁边，跳跃的火焰照亮了他满是干涸鲜血的脸颊。

“你应该也不大孩子，说说前因后果，老夫可以放你走。”文叔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慈祥，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安抚着刚刚经历惊恐的后生。

华慈则坐在一旁啃着烤熟的地瓜，弄得满脸黑漆漆的，好不滑稽。

此时的李朝歌三人也醒了过来，三人都被打得不轻，尤其杨成才，李朝歌和杨成昊见打不过就昏了过去，谁料平日里最瘦小的杨成才这么抗打，硬生生给华慈打累了才晕倒。

“我就说这娘们不简单，从酒楼跑到小巷，我都累的满头大汗，人家居然说话都不喘，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己经被她制服了。”杨成昊左眼眶肿起来拳头大的包，一边揉着眼眶一边委屈道。

“你说这还有啥用呢，现在咱们在哪都不知道，我不记得辽州城有这么一号女侠啊。”李朝歌感觉华慈那一脚把他身上的肋骨全踹断了。

“你俩说这个没用，还不如自己出去问一下呢！”杨成才说着，转身跳下了马车。

“你弟这身体，真行！”李朝歌朝着杨成昊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躺下，动也不敢动。

文叔这边也没有问出有效的信息，出来之前，李玄修己经吩咐过，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他勾结匈奴，攻下辽州城的事。

“你走吧孩子。老夫也不为难你了。”说着，文叔起身上马车准备休息，李桑田也起身，“谢老先生不杀之恩！”随即转身朝着丛林外跑去。

看到外面月光洒在地上，李桑田如释重负，此时的他，大概己经知道对面人的身份了，接下来就是要回府禀报父亲。

在他刚走出丛林那一刻，秦哲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我盯上的人，可没有活着的道理。”随即一剑封喉。

林间寒鸦一阵嘶鸣，这片丛林又如往常般归于平静，只多了一具少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