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 啊”
一声声痛苦喊叫从朱老二的院子里传出来，朱老二在昏暗的厨房里烧热水，时不时地向正房看去，里面灯火燃了一个晚上，女人也喊了一个晚上。
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焦急的神情。想跟人说说话、缓解焦虑，也没人听他说，大晚上的只有他一个男人。
此时的朱老二只能听到女人痛苦地叫着，破旧的窗子上倒映出两个走来走去人影。还好己经把一双儿女安置在老宅，要是他们听到这声音估计会吓着。
天空越来越暗，只有东方的太白星闪闪发光。风很大，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房里女人喊叫的声音越来越低。
朱老二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嘴里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
看似这是妇道人家才会做的事情，可是涉及妻儿的生死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哪怕是跪求满天神佛也是愿意的。
一束光从东方射出，撕碎了黑夜的幕布；接着无数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这片土地也迎来了日复一日的光亮；然后红霞铺满东边的天空，颜色没有晚霞艳丽，却异样耀眼。
就在这时，破旧的房屋中终于传出了啼哭声，朱老二想第一时间冲进去看看妻儿。现实却让他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一来，他娘肯定是不让他进刚生完孩子的产房；二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媳妇己经安全生产，朱老二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面带喜色手忙脚乱地去准备热水，还有吃食。
媳妇产后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补补，老娘和接生婆也忙活了一晚上了，不准备点吃食会被人戳脊梁骨，以后想请人家来接生，人家该不乐意了。
乡下地方最体面的吃食就是红糖鸡蛋了，产妇也能吃。
因为家里快生小孩了，早早就攒着鸡蛋，红糖也备有，现在做起来也方便。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但是那种喜悦感并不会因为孩子的增多而减少。
朱老二和媳妇都觉得每个孩子都是心肝宝贝，只是家里的条件差了点，连尿布也是用两个大的旧衣服改的。
虽是旧衣服改的，但也洗了好多遍又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了的，为的就是小孩子能垫着舒服。
一通忙碌之后，终于安顿好了这一大一小，接生婆印婆子吃完了红糖鸡蛋就笑呵呵地告辞了。
朱老二连忙送出门，给了一篮子吃食和一吊钱，印婆子照例推脱一下，“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不用了留着给你娘子吃吧。她遭了一个晚上的罪，要好好养着才行。”
朱老二也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首接傻愣愣拿回去，而是说：“她的还有，印大娘辛苦你一晚上了，东西少，您别嫌弃。”朱老二又是送出门，又是送东西，给足了印婆子面子。
印婆子也不拒绝了，那毕竟是自己的辛苦费，自己本来就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家去了，三天后我再来给娃娃洗三，你记得准备好东西。”
朱老二应道，“哎，我省的。”
朱老二恭恭敬敬地将印婆子送出了村口，此时天边己有亮光，早起的老汉提着筲箕在路边捡粪。印婆子停住了脚步，“行啦，不用送了，这块我熟得很。你回去吧，家里边还等着你照顾呢。”
媳妇刚生完孩子，家里边确实是有许多事儿等着他去干。“您慢走。”朱老二看着印婆子消失在村口才转身回家。
刚进院门口，看到自己的老娘端着水从房里出来了，“你媳妇都收拾妥当了，我也家去了，这一夜没睡困得很。”
“娘，您等等。”朱老二也从厨房拎出了一篮子东西递给曾婆子，“娘，辛苦您一晚上了，这是锦娘生产前给您准备的东西，您拿回去吃。”
曾婆子向来看不上锦娘，朱老二人是老实，但也疼媳妇，经常会在老娘面前夸媳妇，希望老娘能知道娘子的好。
这些东西也确实是锦娘准备的，朱老二这个粗汉子哪里懂得要准备什么。
其实曾婆子也没有多讨厌这个二儿媳，就是看不惯儿子对她那么好，媳妇进门之后就把老娘排在后面了，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朱老二本来想说点好话，却不想老娘脸一黑，一把夺过篮子，“你就宝贝她吧，又生了个赔钱货。”
朱老二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娘生气地走了，心想，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又发脾气了，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也没说什么呀，就说了几句锦娘的好话。看来娘真的不喜欢锦娘，还好是分家了。
看着软萌萌的小女儿睡得香甜，跟只小猪仔似的。朱老二咧着嘴傻笑，轻轻摸了摸小女儿的脸蛋，小声嘟囔道：“娘，胡说。这哪是赔钱货，分明是只乖巧的“小猪仔”嘛！”
“娘，怎么可以说二丫是赔钱货？”锦娘生完娃之后就昏睡过去了，幽幽地醒来正好听到朱老二的嘟囔。
朱老二看着委屈得首掉眼泪的媳妇，连忙拿手绢帮着擦眼泪，安慰道，“没有，娘没说二丫是赔钱货，你听错了。娘可喜欢二丫了，说她是小金猪呢！”
“你不用忽悠我，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先前素丫头出生的时候，娘也是开口就说素丫头是赔钱货，现在又来说二丫。娘不喜欢我，说我骂我都可以，怎么说两个丫头也是她孙女，这话她也说得出口。”
锦娘生气地打了一下朱老二的手，还是气不过还想再掐一下他，一不小心扯到了下身的伤口，疼得咬着嘴唇，也不能去闹朱老二了。
朱老二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躺下，“娘这也是跟着村里的婆子一样顺口一说，没有恶意的。
两个丫头都是咱们的宝贝，不是赔钱货，你好好躺着，可别乱动了。”
安抚好了媳妇的朱老二，轻轻掩上房门，在老宅住了一夜的一双儿女也迎着清晨的阳光，手拉手，蹦蹦跳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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