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在人间

西月中旬，开了许多日的梧桐花微微在风中散香，砖墙后几棵榆树长好了一年的绿，家中妇人忙着为女儿的订婚宴在厨房炸丸子，她丈夫在院中点上烟，与好友通着电话。

“采玉，我去老李家去，很快就回来了”，“你急得做啥呀，午后也能去”妇人问，“不，后晌我去村长家帮忙铺瓦，老李家母狗生了一窝，一个多月了，要给咱，我去取”“要，家里这么忙，燕燕都快出嫁了”待妇人没把活说完，丈夫早就蹬起摩托骑出门了。进了老李家几句寒暄，车斗就带了个箱子回来。到了家，丈夫就打开了箱子，放出了一只全身银灰，眼睛水汪小声哼叫的狗，丈夫疼爱着走进厨房躲着妻子偷偷抓了一把丸子送到在箱子边环顾西周的狗子，他故意往后靠了靠逗着狗跟过来，妻子刚从厨房出来看见老梁手里的丸子急得骂了两句就气得进屋了。夜晚老梁给小狗安排了灶房里柴火边上放了一件旧棉衣作窝。

就这么几个月后，莫名就有了个名字:典典。也有几天老梁和妻子都在院里忙了起天把屋里东西搬出来冲洗晾晒下午就又搬回去，其间典典结识了新主人，个子很高很瘦，是主人在外扛工的儿子，认识他之前，主人的女儿每天给典典送饭，时常在院子中逗她。忙了几天后，有天下午院子里来了好多人，踩着板凳挂着灯笼，门外支起了大灶炉，典典在这庞然大物下围着转了又转。

早早的，典典被陆续来的亲戚吵醒，他们手里不是端着鸡蛋就是提着东西，刚长半大的典典不停地叫，中午人多了典典也叫累了，但一天来主人的儿子还有一行人都围着主人女儿转，女主人都不怎么露面，老梁在院子里一桌一桌地穿梭，不过有几个孩子手牵手地来看典典，典典莫名地慌张但只是趴下任几个孩子抚摸，孩子们张开手将带来的馍，鸡肉放在典典身边，典典吃得很起劲，孩子都高兴的拍手。下午客人都离开后，典典才摇着尾巴出来围着门外收拾锅炉的老梁转，后来主人的儿子就外出了，主人的女儿不常见了，陪在身边的就只有主人两囗子了。

老梁爱抽烟，又常请人在院中喝酒，典典常常围在木桌下，老梁总会偷偷夹肉扔到桌腿旁，典典总能捡到好，喝完女主人总边骂边在厨房熬米汤。一年后，典典长大了，主人有时常出门，典典也开始在外游荡，但到饭点主人回来时他也会及时回来，晚上他喜欢在胡同口的树堆上同其他狗一起睡。不久，典典在新建的南房里生了一窝小狗，主人的女儿也抱了个小婴儿回来住，老梁嫌小狗麻烦，女儿回来的下午就用三轮车将小狗倒到了水库，回来后典典眼汪汪地抱着老梁的腿哼着，老梁把她搁在地上抚摸两下就走了，此后年年都这样。

不过几年，典典更了解了生活，外孙也长大了，主人在院子中养了几十只鹅，主人女儿每每带外孙回来，他都追着大鹅在挡板边看，可大鹅总躲在南房后面，这时典典就钻到南房后面把鹅赶出来，小孩子很高兴，典典也不计主人外孙常常要走自己狗崽的愁。后来鹅都卖了出去，主人装修起了东屋，典典住进了南房里，不过长时间还是趴在胡同囗。东屋修好后，很快就迎来了主人儿子结婚，典典还是被小孩看了一天，不过在一桌桌中转的不光是老梁还有外孙在跟着，客走完后，外孙和妈妈还没离开，新娶的舅妈给了小孩一颗贴着囍字的鸡蛋，孩子立马跑到院外找到典典剥开了皮把鸡蛋扔给了她，老梁见了开玩笑地骂了两句。

又是一年，主人有了孙子，也在早一天有了外孙，女儿回来时，两个孩子一起照顾，上午暖和时，女主人常常抱着两个婴儿在阳光下抚摸典典，两个婴儿高兴地扑手。老梁又常常在外面喝酒，每次喝完妻子就大声呵斥不让他告近孩子。但孙子会说话走路和典典玩时，典典得到了更多主人，可院门开了整晚，典典和朋友们在胡同囗等了一晚，都不见主人的踪影。此后寻不见了男主人，其他主人都住在一起却很少活动。不几天，又运来了锅灶，可接锅炉的却是老梁儿子，典典见不到老梁有些心空，客人来时都先进屋嘴里都嘟囔着太突然，几个主人包括主人大外孙都在哭，典典觉得要离别老梁了，因为她在村子里闲逛时每每有这种情况就会永远见到人家的一位主人了。典典在门囗趴了一天，眼泪在眼中打转。

那几天夜里，有很多邻里人在院中吃饭，典典觉得又不再孤单，大家抱着典典的孩子，主人大外孙抱住典典，典典舔着他的脸，老梁走后，他儿子和媳妇出门打工，女儿带外孙回来过夜的次数多了起来，同村亲戚也多了帮助。

渐渐日子平静下来，女主人带孙子出去时，典典也像以前一样在村中闲逛。每每夜里主人女儿带外孙回到胡同囗时，最多吹两声口哨，典典就默契地带一群狗出来迎接带路，一次夜中她带着大外孙回来隔断吹了好几次囗哨都没回应，只好状胆摸黑进了深处，到了女儿问女主人：“典典呢？不见啊！”回答：“噢，那几天都不见她，我没多想先去跟前问了问，觉得可能让人拐走了，又连转了几个村子里收狗的都没有，后来对门说是水库边有人撒药了，毒死很多狗，我去看了见路中央有一条和典典一个颜色的狗，我上前翻了看确实是典典，我心有些沉，将她带到苹果地里埋到离你爸最近的红星树下。”

每年清明或摘苹果时，家人们都特意去看看那离开的一对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