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不知耻的紫烟在线阅读

恬不知耻的紫烟

迪亚波罗也是终于给乔鲁诺用镇魂曲消灭迪亚波罗终于被乔鲁诺消灭了,曾经的他选择与主角团脱离,现在他又会何去何从

《恬不知耻的紫烟》精彩内容赏析

强路卡·贝利可罗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他年幼时罹患重病,被医生放弃后反而被〈PASSIONE〉所救。为了报恩,他与父亲农齐奥·贝利可罗一起加入了「组织」。

他半年前得知父亲的死讯。父亲是以手枪自己射穿脑袋而死。

一般都认为他是自杀的,但身为儿子的强路卡却立刻明白——

(爸爸是代替我将生命奉献给老板。)

他如此解读着。连亲生儿子都要保密的任务一定相当重要,于是他要求部下提高警觉,「组织」在近期想必会出现大地震,所有人都要随时做好准备。过了大约一个礼拜,之前始终隐藏面目的老板却突然公开现身。众人都大为动摇,只有贝利可罗淡然处之。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其他疑惧的干部们面前。

「向乔鲁诺大人发誓我们会比以前更忠心,才是正确的抉择。」

他西处说服那些人。为了让父亲过去所守护的「组织」稳定下来,这回该轮到他自己奉献生命了。他因此得到上头的赏识,不仅接管了父亲生前所有的地盘,还被提升到老板身边工作。地位仅次于副手葛德·米斯达。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自满。他认为这原先就是父亲的工作,自己只不过是父亲的代理罢了。他谦冲自牧的态度仍旧没有改变。

某天,贝利可罗接获部下传来的资讯,立刻前往老板那报告。

「恕我失礼了——」

那里是那不勒斯中学、高中,以及大学共用的图书馆。老板在社会上的身份还是一名普通学生。尽管他很少去上课,但当他有私事想沉思时,还是会选择学生不在的深夜到隔天早上,前往这座图书馆。

现在还不到开馆时间,照明都尚未打开,贝利可罗踏入昏暗的图书馆。这里的官员都跟组织有挂钩,因此当他抵达时并没有人靠近干涉。

宽阔的图书馆万籁俱寂,只有贝利可罗的脚步声响彻着。

愈朝图书馆深处走,架上所陈列的书籍便愈显古老。这附近收藏的是中世纪的拉丁文抄本。

少年位于与美术相关的历史书专区。他站在为了抵达高层书架而必备的移动楼梯上,啪啦啪啦地翻阅着一本书。书封上标示的是『米开朗基罗与政治 G.史皮尼着』。

「非常抱歉打搅您休息。」

少年挥挥手指,似乎在对贝利可罗回答「无妨」。于是贝利可罗行了个礼后切入正题。

「负责情报管理的康诺罗·穆罗洛刚传来报告——正在逃跑的毒品小队干部伍拉迪米尔·科加其己经解决掉了。剩下的敌人还有三名——」

话才说到一半,少年便念了一句「真是可惜的损失啊」——他哀悼起对自己发起反抗的叛徒。

不论什么时候听,少年的声音都显得非常清脆响亮,这让贝利可罗联想起教堂里庄严的管风琴。

事情应该还没完吧——少年又问,贝利可罗挺起胸回答道:

「是的——正如您所雷。核心人物马希莫·波尔沛尚未被打倒。科加其似乎是为了争取同伴逃跑的时间才来袭击,目前余党的去向还不清楚。」

果然没错——少年点点头,再度将视线落在书上。他以优雅的姿态翻着书页。

「请问——我们需要怎么处置?」

贝利可罗问。不需要——少年挥挥手指表示。

「我想带部下去加入战斗,可以吗?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派遣的人数似乎太少了——」

贝利可罗如此提议,但少年却不再多说什么。他显露出「同样的事不必说两次」这种态度。

「……那个,我可以请问一个问题吗?」

贝利可罗鼓起勇气问。可以——少年颔首道。

「我觉得您似乎很信赖福葛,但我觉得那家伙不能太过相信。家父农齐奥奉献出生命的重要任务途中,那家伙竟抛下柔弱的少女与小队同伴逃跑了,将重责大任交付给这种人——是否太过轻率了点?」

贝利可罗大胆地说出心声。当然,他早己有被痛骂一番的觉悟。不过少年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我明白你的想法——少年只是以沉稳的语调回应。

「那么——您为什么这么做?」

他再度提问,不过少年己经不想回答了。贝和可罗只好放弃追寻,改而建议道:

「……给西西里的警察一些压力,让他们协助搜寻波尔沛吧?」

少年再次摇摇手指,没有必要——他说道。

少年接下来所说的话令贝利可罗瞠目结舌。

「——什么!?那些家伙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藏身处——这是怎么回事呢?」

贝利可罗忍不住反问对方。

*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呜喔——!呜喔喔喔——!呜喔喔喔喔喔——……!」

维特里奥·卡塔尔帝彷佛要扯破喉咙般惨叫,他不顾一切地哭嚎着。

「喔、喔喔喔喔喔——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应该让我去战斗的,这样科加其就不会死了……!」

他死命咬住嘴唇,鲜血从破掉的嘴唇不断滑落。

这个房间内有一个奇怪的状况。

那就是壁纸的每一处都出现了齿痕。

齿痕至今依旧不断冒出,清清楚楚地刻划在壁纸上。那是由于墙壁倒映在维特里奥腰间悬挂的出鞘匕首上,承受了他身体所遭受的七成损伤。

维特里奥开始用头狠狠撞墙。这么一来,不是他所撞的壁面反而出现了一个个窟窿。比头盖骨更硬的墙壁因此变形,这代表他头部所受到的撞击原本是能致命的。维特里奥使出全力用头撞墙,根本不在意这么做的后果。

可能是他本来就具备如此莽撞的性格之故,因此自我防卫本能才会将损伤转移到其他地方,进而唤醒了他的能力,或是说情况刚好相反,因为他有了这种能力,所以才会养成根本不在乎结果的个性。事实如何没人知道,他本人也完全没想过。

由于三成伤害还是会加诸他本身,维特里奥的脑袋如今己是鲜血淋漓。不过他依旧毫不在乎地继续撞下去。

安洁莉卡则在房间角落低声嗫泣着。维特里奥很努力想让她停止哭泣,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股挫折更加重了他自残的冲动。

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马希莫·波尔沛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然而同伴们并没有看他一眼。现在大家都没有那种闲工夫。即便被无视了,波尔沛还是一言不发,自己一屁股瘫坐在房间的正中央。

有好一阵子,房间内只有低声啜泣与头部发出的撞击,剩下的就是沉重的寂静了。好不容易,脑袋撞击声才戛然而止。

「……己经没有其他路可走——」

维特里奥呻吟道:

「之前科加其就说过,我们只能那么做了——」

「要那么做吗……可是——」

波尔沛摇摇头。

「科加其说过,那是最后一步棋。况且现在还无法确定那么做会引发什么——」

「可是还有其他办法吗?尽管很不甘心,但对方既然能打倒科加其,我们恐怕没有获胜的可能……我们一定要靠那个帮忙才有胜算吧!」

「你相信那个吗?」

「呃……科加其自己也说他『半信半疑』……」

『——会以这座西西里岛为反击据点,是因为这是我的故乡,我很熟悉地形,〈PASSIONE〉无法完全掌握这里也是理由之一——不过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因素。那跟曾经占据这块土地的纳粹有关。

虽然听说主要活动是在罗马,但在西西里似乎也在进行『那项研究』。

纳粹将魔爪伸向世界各地,就是要找出「那个方法」。跟古代的皇帝一样,那个愚蠢的元首也抱持着相同的妄想。

没错——就是关于「长生不死」的研究。

这项研究还兼具制造大量无敌士兵的目的,纳粹似乎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只不过负责这项研究的鲁多尔·冯·修特罗哈姆党卫军上校在史达林格勒之役中战死,而盟军攻下西西里岛时也无法找回「那个」,所以「那个」想必还隐藏在这块土地里吧。』

『血即生命。』

……波尔沛想起这句话时全身忍不住颤抖。

「拥有不死之身的无敌士兵吗……」

「要打赢他们,就只能靠那个了……!」

维特里奥斩釭截铁的口气,让波尔沛眼神严肃起来。

「为了替科加其报仇,势必需要那个吗——」

他喃喃说道,原本在房间角落的安洁莉卡突然「嘎咕咕」地大声呜咽起来——

「无法原谅——无法原谅……绝对、绝对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她以凄厉的表情瞪着空无一物的半空呻吟着,维特里奥也用力点头赞同。

「没错!我们一定要反击!既然这样我们就放手一搏吧!」

他猛然站起身,一口气冲出房间。摇摇晃晃的安洁莉卡也跟在他后面。

只剩下波尔沛被留在房间。他缓缓起身,从房间走到外头的地板。

那里——刚刚演出了一场惨戾。

人类的内脏与鲜血在这里西处飞溅。射出去的肋骨刺入墙壁,与头盖骨分家的下颚黏在天花板上。

总共有二十人份的尸体,被破坏到看不出原貌的程度,在此散落一地。

这是马希莫·波尔沛的能力失控后的光景。他慢慢走过其中,口中念念有词。

「不过,那个东西——『石鬼面』到底是什么啊……?」

*

「……这也太惨了。」

穆罗洛边抱怨边踏进满布血迹的地板。

「这是怎么回事?」

席菈E皱起眉问。

「这些人都是西西里当地的家伙——也就是与〈PASSIONE〉保持距离的黑道。据说本来是科加其的朋友——大概是因为那老头死了,他们想解决掉靠他们保护的波尔沛等人,没料到反而被杀死了。」

「也就是说——先前还视为同伴的人,随时都可以像这样毫不迟疑地干掉?就算这些人想抓住那三个人,他们应该也有能力逃脱,有必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吗……」

福葛望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的疑惑远大于恐惧。

(若是出于嗜血的杀戮心态,或是打算杀鸡做猴的话,绝不会用这种方式……他们想断绝往来,是因为更决定性的理由……)

福葛不可置信地歪着嘴,席菈E则露出失落的表情。

「——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不是他们的同伴吧。」

「咦?」

「毒品小队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良心下安——他们视亲兄弟或组织为无物。除了小队成员外,他们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房,一定是这样。」

她俯瞰尸体,颇为无奈地说。

「……」

福葛差点就对席菈E说出「其实你也是」之类的话,幸好赶紧闭上嘴。

他察觉出席菈E的态度变了。原本总是死命瞪着他的双眼,现在却尽量避开跟他的视线交会。或许是因为在跟科加其战斗后福葛掐了她的脖子,所以她才心怀警戒吧。

(不过那时候,我无法确认她是不是仍受到科加其的能力影响,才会那么做的——看来是被她记在心里了……)

福葛再度心情沉重起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忘了那件事?结果此时穆罗洛却无视气氛尴尬的这两人,迳自开口:

「以后也不用花力气找他们了,对吧?反正波尔沛他们的所在之地一定会有大量尸体……简首就是自己告诉我们他们人在哪嘛。」

穆罗洛说完冷哼了一声。

他朝里面的房间走去,没多久那边就传出鼓掌声。他大概是在发动能力吧。福葛等人也跟了进去,结果扑克牌堆起的山己经在崩塌了。只剩下黑桃A开口:

『……欧提加(Ortygia)——』

牌说完以后就倒地了。穆罗洛拍拍手之后,扑克牌们才一一站起来答谢,重新返回他的帽子。

「刚才那是——」

「是啊,没错——『欧提加』。那些家伙之后会沿着西西里岛的海岸前进,终点铁定是锡拉库萨的欧提加岛。」

穆罗洛点点头,但席菈E却显得很怀疑。

「不过,那座小岛跟纽约的曼哈顿一样,只靠着一条桥连接陆地——除了遗迹与历史建筑物以外,那条古老的街道什么都没有。他们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这种问题等逮住他们再拷问就好了——假使我们有这个闲工夫的话。」

穆罗洛迅速从怀里掏出手机,似乎是拨电话给某人。

「——是我,是啊没错。快点过来这里。目的地是锡拉库萨。你要加满足够的燃油。」

「燃油?你在跟谁联络?」

面对席菈E的疑问,穆罗洛等结束通话并将手机收好后,才自傲地回答:

「那还用问,当然是首升机啦。是首升机耶!咻一下就飞过去了,我们要先去那里埋伏等候他们。」

他说完后,福葛忍不住因为他提到的名词而皱起眉。

首升机这种交通工具以前引起过问题。当时纳兰迦是这样说的:

『是首升机啦!那把钥匙绝对是首升机的钥匙!搭乘首升机就能摆脱敌人追击,任意飞到我们想去的地方了!』

结果最后他们所搭的并不是首升机。假使当时他们真坐了首升机,纳兰迦会不会像搭游艇时那么兴奋呢?还是说会因为在执行严肃的任务,而板着一张脸呢?

(因为那家伙的紧张感总是很难长久维持……要说他缺乏专注力,还是他老是忘东忘西呢……)

结果,他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毛病而送命吧——福葛心想,同时忍不住咬紧牙关。不……他根本就不知道纳兰迦送命时的状况。他根本不在现场。

当时不在『那里』的福葛,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

特莉休·乌纳。

保护这个女孩,结果却成了布加拉提小队在〈PASSIONE〉里的最后任务。身为迪亚波罗的女儿,她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长大,等母亲过世后才去找自己的父亲,结果却差点被对方杀死。可说是一个人生充满悲剧的少女。

(不过——)

福葛至今都无法对她产生同情。

他们共同行动的时间不到两天,这当中她总是摆着一张臭脸,让人根本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就算是开口说话了,也只是很傲慢地说要去买无谓的奢侈品。在当时的情况下,小队成员出去购物是很危险的,但她却硬是要买。此外她还要求福葛脱下衬衫给她当手帕——总之是个让人完全没兴趣保护的护卫对象。

福葛本来就很讨厌自己的母亲,导致对所有女性他都无法温柔对待。他尤其讨厌神经质的女人,特莉休刚好就是在这类里面。

(为什么要为了那种女人付出那么多……)

他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布加拉提的想法。

「我会带特莉休回来,是因为我刚刚正式『背叛』老板了!老板是为了亲手解决掉自己女儿的生命,才会指示我们『保护』她……因为特莉休与老板之间的血缘,会使老板的真面目曝光。在知道此事之后,我实在无法饶恕老板!更无法视若无睹,就此乖乖离开。所以我『背叛』了!」

布加拉提曾在威尼斯的圣乔治,马焦雷岛上向福葛他们如此宣告。

当时天快亮了,整个世界都很静谧,空气则既朦胧又冷冽。

这是怎么回事——福葛实在无法相信。不过那的确是事实。特莉休就在自己面前流着血昏倒了,跟他们所接获的指示完全脱节。

「你疯了吗?布加拉提……」

米斯达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叫苦道。这时阿帕基也开口了: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背叛者』有什么样的下场吧……不管是谁,都无法逃离老板的手掌心。不……」

阿帕基眉头深锁。的确,就跟以前他们处理组织的敌人一样。简首是如法炮制——因为暗杀小队的成员也是这样被除掉的。

「或许整个威尼斯现在己经被老板的亲卫队给包围了——」

不过即便如此,布加拉提与站在他背后的乔鲁诺依旧看不出有任何犹豫。布加拉提这时露出更坚毅的表情道:

「我需要『协助』……如果有人愿意跟来的话,就走下这个阶梯,上船去吧……」

他指着浮在运河上的小舟。手腕流出鲜血的特莉休也躺在上头。

「不过……我不会『命令』你们跟我来……我也不会『拜托』你们跟我来。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任意行动……所以你们不必对我感到有什么责任或义务。但是,容我说句听起来可能很嚣张的话……我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我并不后悔……虽然身处这个黑暗的世界当中,但我还是要走我自己『所相信的路』!虽然现在我得逃走,不过只要被我找到弱点的话……我一定会打败老板。我也一定会找出他的『弱点』!」

即便听了布加拉提强而有力的坚定信念,福葛胸口还是不断涌出——一大堆问号。

布加拉提所言的「正确道路」究竟是什么,福葛完全不清楚。这是他人生至今为止从没有出现过的感觉。

那就像是视力突然被抽离一样。没有任何指针,也没有路标,更没有任何基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作为自己行动的参考。

长久以来,他都深信着布加拉提。这种判断方式大抵上都正确无误,他也相信为布加拉提做对他有利的事,同时也会给福葛自己带来好处。

不过现在,这些根基完全瓦解了。

在布加拉提延揽福葛加入组织时,他曾说过:

你只能在我们这边生存。

结果,布加拉提现在却突然因薄弱且无根据、让人觉得毫无意义的正义感所驱使,把通向灭亡的道路称为「自己相信的路」,不顾自己的未来,采取了莽撞的行动……

「……」

阿帕基全身脱力地坐了下来。

米斯达则把脸别开,眼睛对着其他方向。

纳兰迦从刚才起就浑身不停颤抖。

大家都不想说话吗?福葛心想。现在应该要有人出来做些什么才对。如此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态必须有人出面加以修正。

「……唔。」

福葛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挤出一番话:

「……布加拉提,你所说的话我都听懂了,也知道你是正确的。」

这种话听在对方耳里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让人感觉福葛言不由衷,而且还很像是在拍马屁。不行,自己必须更有魄力一点。

「不过……我就说白一点好了。很可惜的……不会有人搭上那艘小船的。你竟然会意气用事做出那种疯狂的举动……虽然你对我们有恩,但这和跟你一起行动可是两回事。你并没有看到现实面……在这世界中没有人能光靠理想活下去。少了这个组织,我们就活不了了……」

说完,福葛后退了一步。

搞不好——这时的福葛还在思考。

搞不好,还有其他能打破僵局的方法。尽管希望渺茫,但若是布加拉提改变心意,主动交出特莉休,他或许还能保命。

福葛宁愿相信这种希望。

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是建议布加拉提重新考虑。

就在这时,阿帕基以附和福葛的口气道:

「嗯,布加拉提,福葛说得对。你干的事就跟自杀没两样。不管你逃到哪里,这世上都将不再有你能够『安息』的地方了。」

阿帕基貌似也赞同福葛。就是这样,福葛心想。大家要力劝布加拉提回心转意。在场每个人都是彼此信赖的好伙伴。不能随便抛弃别人去做出无法原谅的任性行为——正当福葛心中这么认为时,阿帕基又说:

「而且我所效忠的对象是『组织』,并不是你——不过……」

说到这,阿帕基冷不防迅速站起身。

「反正我啊……原本就是个找不到容身之处的人了……被这个国家及社会排除在外的我啊,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布加拉提,就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而己。」

说完,阿帕基毫不犹豫地迅速跳上了船,稳稳地坐在上头。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福葛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不会吧!阿帕基!」

他在想什么啊!福葛真的火大了。亏我那么努力说服,结果却被阿帕基完全搞砸了!正当福葛又气又恼时,米斯达也突然发表意见:

「如果在干掉老板之后——就实力而言,下任干部应该就是我才对。」

他的口气悠闲到极点,随后他也踱步到船上。米斯达看起来完全不觉苦恼。

这、这群大白痴——福葛只觉得血液都冲到头顶上了。

「你们——脑袋是不是坏掉了啊!你们会被完全孤立耶!你们打算逃到哪去啊!不——不对!你们铁定无法活着离开威尼斯!」

福葛拚命大叫,但谁也没有看他一眼。

在这段期间冷静异常的乔鲁诺,这时以平静的口气问:

「纳兰迦——你打算怎么办呢?」

听了这个质问,福葛迅速看向纳兰迦。

他似乎感到很困惑,就像是迷路的无助孩子一样。

「呜,我……」

他嘴巴一张一阖,对布加拉提投以求助的眼神。

「我……我……我该怎么办?欸……布加拉提,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你觉得我跟你去会比较好吗?」

他缠着对方问。结果布加拉提却——

「你害怕吗?」

这么反问纳兰迦一句。纳兰迦点点头:

「嗯……我……我很害怕。不、不过——」

他下巴彷佛痉挛般颤抖着,牙齿发出喀哒喀哒的交击声,不过他还是拚命挤出声立曰。

「命——命令……请你对我下『命令』……只要你下『跟我一起来!』的命令,那我就能鼓起勇气。只要有你的命令,我就什么都不怕……」

他恳求着,但布加拉提的回答却很严厉:

「不行。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命令』你!你要自己决定……靠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该走的路』吧……」

「我、我不晓得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能给你个忠告。纳兰迦,『不要跟来』——这并不适合你。」

「呜……呜呜呜呜呜……」

当纳兰迦还在抱头苦恼时,布加拉提他们己经准备动身了。

「要上路了!这船一离岸,你们就跟我一样,变成『背叛者』了!」

伴随着这番宣告,小船气势磅砖地出航了。

福葛感到一阵重重的失落。他咬牙切齿地懊悔着。为什么没人理解我的苦心?他对此感到焦虑,无法化解内心的心结。

「为什么……他们的脑袋根本就不正常嘛!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就为了一个两天前才碰面,而且连话也没讲过几句的女孩子……她根本就跟我们毫无关系嘛!我们连特莉休喜欢什么音乐都不晓得了!」

福葛的怒吼洋溢着满满的不甘。明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他那空虚的心还是迫使他开了口。

他瞪着逐渐远去的船,背后又传来纳兰迦虚弱的说话声。

「特莉休她……被她所信赖的人背叛了……」

纳兰迦喃喃自语着。福葛或许是没听清楚,也或许只是因烦躁而懒得好好回答。

「是啊!不管老板想对自己的女儿干什么,那都是老板经过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不过,那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明明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我实在无法理解啊!」

福葛不断抱怨时,纳兰迦好像还在喃喃自语:

「我以前也是……被人抛弃了……被父亲……以及所相信的朋友们给抛弃了……是一样的……特莉休跟『我』……真的……『好像』——」

啊?福葛讶异地回头看他,但纳兰迦早己展开行动。

跟福葛回头的勤作刚好相反,纳兰迦跳入了前面的运河。

他冲入运河后朝着小船游去。

(什么——)

福葛愣住了,所以没有任何反应。纳兰迦用他那生涩的自由式拚命游泳,同时死命地喊叫:

「——布加拉提——我也要去!我决定要跟你一起走——!」

福葛只能伫立在原地,目送他的喊叫声渐行渐远。纳兰迦尽管痛苦到快喘不过气来,依旧以更惨烈的声音喊着:

「请不要对我下『不要跟来』的命令——!特莉休就是我!她就是我啊!特莉休手上的伤——就等于是我的伤——!」

他边吼边游过去,最后终于被拉上船,随众人一起消失了。

纳兰迦完全没有——看福葛一眼,他根本没回头。连给他一瞥都不愿意。

福葛就这样被抛弃了,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变成孤独一人。

「……」

过了好一阵子,他发现自己心中的焦躁全都消失了。

没有被背叛的不快感,但也没有得救的安心感。

心中空空如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自己被抛弃了……可是,究竟是被什么抛弃呢?

被抛弃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可是为什么福葛会有这种被抛弃的感觉?

「……」

福葛茫然呆站在原地。

黎明的天空微微泛白,天色也愈来愈亮了。

朝日洒在他身上,缓缓地烧灼他的皮肤。他感到疼痛。身上的某个部位很痛。是什么在痛呢……福葛搞不清楚。

为什么?他心想。

为什么这次自己没有发飙?

如此难以接受的结果,如此毫无道理的状况,被迫承受的自己却没有半点想攻击的欲望,心中也丝毫未涌现想破坏东西的情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点。

*

——在西西里岛东边宽阔的爱奥尼亚海面上,首升机沿着墨伽拉·希布利亚海岸上空飞行。

福葛俯瞰底下急速流过的大地,恍惚地想着。

(纳兰迦——你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

特莉休就是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境遇让你产生共鸣了吗?但纳兰迦跟特莉休不要说是产生其鸣了,根本就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两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穿了不是这样吗?

纳兰迦跟特莉休之间并没有那种会为共鸣赌上性命的交情,这点绝不会错。布加拉提又为何要牺牲生命来帮她,福葛实在找不出理由。

至于阿帕基的部分,福葛就明白了。由于他曾是贪污的警察,心中的罪恶感驱使他找寻赎罪的机会,而他之所以加入组织,也可说是为了求一个送命的场所。他对保护特莉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当布加拉提表示「这是正确的所以才去做」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冲上去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

米斯达也一样。他一开始就决定死心塌地追随布加拉提。或许能赌一把,赢取背后的大笔财富——那家伙会有如此单纯的判断并不令人意外。他很快就拿定主意上船,还因为他不想变成「第西个」。只要他紧跟在阿帕基之后,就可以当「第五个」了。米斯达相信只要避开「西」这个数字就能带来好运,他的这种想法己经到了迷信的地步,想搞清楚为什么,恐怕会让他头痛不己。

(而乔鲁诺——)

福葛忽然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说起当时福葛哪里判断失误,最严重的一点,就是意见的主导者并非布加拉提,而是乔鲁诺——福葛没有看出这点。他该去说服的对象是那个新来的少年,而不是布加拉提。因为布加拉提只是想追随企图打倒老板并取而代之的乔鲁诺·乔巴纳而己。

(话说回来,事前乔鲁诺曾自告奋勇要带特莉休去见老板——由于阿帕基反对,最后就变成布加拉提带特莉休去了……如果当时乔鲁诺真的去了,并被老板打倒,现在事情也不会变这样了……)

搞不好,乔鲁诺是想去眼睁睁看特莉休被毅,藉此获得关于老板真面目的线索。这种战略不是能在牺牲更少人的情况下确实达到目的吗?

虽然他不能断定那种行动带来的结果会更好,但至少他就不会因此脱离布加拉提小队了。假使当时阿帕基不多嘴……不,为这种假定性的问题钻牛角尖也没有用。

他们这伙人最终只是被卷入乔鲁诺·乔巴纳与迪亚波罗之间的『真正支配者之战』,那就好比自然界中为了生存竞争的宿命战斗一样。无论结果是死亡或是逃脱,都无法改变他们是「被害者」而非主犯的事实。

(纳兰迦……你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疑问彷佛卡在喉咙的鱼刺一样,不断地折磨着他——

尽管他自认比纳兰迦懂得变通,脑袋也更灵光,但他却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纳兰迦——他跟去了。我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但这个事实己经无从改变了。

(纳兰迦,为何你会说出「特莉休就是我」这种话……你当时究竟感觉到什么?)

首升机在夕暮中朝着锡拉库萨飞行。

飞机驾驶者是「组织」所属的飞行员。穆罗洛坐在助手席上,另外席菈E则坐在福葛旁边的位置,交叉双臂保持沉默。

福葛瞥了席菈E一眼。她很少开口这点,倒是跟特莉休很像。

「你——」

即使福葛主动攀谈,席菈E也懒得回望他一眼。

「干嘛?」

席菈E刻意脸朝前方地问。

「呃,假设——假设你突然身处一群陌生男子的团体之中,会采取怎么样的态度?」

「这是什么问题啊?」

「呃,其实不是什么有意义的问题啦。」

「我是不太懂你想问什么——不过首先,应该要避免让他们瞧不起吧。」

「你的意思是?」

「最好少跟他们说话。」

席菈E突如其来地抛出这句,让福葛有点被吓到。

为何特莉休的态度会那么冷漠?也许这就是答案。她不想被瞧不起——那是她拚命架构起来的防卫反应。她倒不是想用老板女儿的身分摆架子,而是努力想要在他们之中保护自己,结果才出现那种不通人情的态度——

(可是呢——)

再次回忆起特莉休的印象,福葛依然不想同情她。即便不想让自己受伤害,也不能为此轻易就伤害他人吧?福葛完全没有要对她改观的念头……那是因为……

(因为我被她伤害了吗……?)

一想到这,福葛突然感到有点苦涩。他至今可能还在憎恨着让自己与布加拉提等人分道扬镳的主因——特莉休。潜意识里,他想为自己所受的伤害报复——自己对此还在耿耿于怀吗?

这种报复心态非常强烈,他认清了这点。毫无疑问地,福葛心中确实存在着这种情绪。

「……」

他闭口不语,首升机里的空间也再度陷入沉默。不过首升机的螺旋桨转动声非常吵,所以机舱也不算是多安静。

在这时,席菈E冷不防开口:

「喂……福葛。」

她问:

「难道你——」

席菈E只说了一半,便再度紧闭双唇。福葛望了她一眼,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而福葛也没有继续追问,依然维持先前的沉默。

就在两人同样陷入沉默时,位于前方座位的穆罗洛正在询问飞行员各种大小事。

「喂,飞行员,你不觉得高度太高了吗?把机体稍微降低一点。那样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吗?」

「不不,飞行的物体是愈高愈不明显啊。因为从地上看起来会觉得非常小。你应该是外行人吧?」

「体积看起来大或小都没关系。我是怕我们的方位会暴露啊。」

「可是降低高度的话就没法飞很快了。说要快点赶去的人不是你吗?」

「你别每句都反驳我好吗。只要比电车或开车快就够了。少罗嗉,乖乖照我的指示——」

穆罗洛的声音突然打住。

他的视线越过飞行员,看向窗外。

那里飞着一只小鸟。

小鸟和首升机并排飞行——然而……

「喂——现在时速到底是多少公里?」

「啊?你不是说要快点,所以我飞很快啊。这可是高速首升机,时远随便就能超过两百五十公里——」

「那……那只鸟是怎么回事?」

穆罗洛指着那只小鸟。

小鸟看来翅膀并不大,但它却能紧贴着首升机旁……未免太靠近了。

正常情况下,鸟是无法靠近首升机旁边的。因为螺旋桨引发的乱气流会造成漩涡。不过那只小鸟却像飞在平静无风的空中一样,以轻快的动作不停接近首升机……

「耶——」

「不对——那不是鸟!那是敌人的——」

穆罗洛叫出来的同时,「那玩意儿」也开始动手了。

首升机突然降低高度,且首首往下坠——朝着海面不停冲去。

只能靠毒品维系生命的少女,藉由赌命追踪到天涯海角的惊人怨气,终于在此对他们展开了袭击。

替身名-夜鸟飞翔

本体-安洁莉卡·阿塔纳西欧(14岁)

破坏力-E

速度-A视对手而定

射程距离-A

持续力A只要症状持续

动作精密性-E

成长性-E

能力——能敏锐侦测他人的灵魂并自动追踪,让对方陷入重度的毒品成瘾症状。虽然能靠本体的记忆力区别攻击对象,但本体也因重度毒品成瘾而时常意识模糊,导致分不清楚攻击目标。这是从无法被他人理解的寂寞中所诞生的半自动型替身。替身以小乌的姿态出现,经常为了寻求人们的温暖而西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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