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窟

我又作诗道：“薰香西面合，光色两边披。锦障划然卷，罗帷垂半攲。红颜杂绿黛，无处不相宜。艳色浮妆粉，含香乱口脂。鬓欺蝉鬓非成鬓，眉笑蛾眉不是眉。见许实娉婷，何处不轻盈。可怜娇里面，可爱语中声。婀娜腰肢细细许，低垂眼子长长馨。巧儿旧来镌未得，画匠迎生摹不成。相看未相识，倾城复倾国。迎风帔子郁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口上珊瑚耐拾取，颊里芙蓉堪摘得。闻名腹肚己猖狂，见面精神更迷惑。心肝恰欲摧，踊跃不能裁。徐行步步香风散，欲语时时媚子开。靥疑织女留星去，眉似姮娥送月来。含娇窈窕迎前出，忍笑羞怯返却回。”

我见十娘不移步，忙阻止道：“十娘既有成全意，何必拒绝我？”

十娘这才犹犹豫豫地转过脸，娇娆多姿地走向前来，向我拱手一拜，我忙回礼，说：“桂心所说的，我还以为有假，谁知面对的真是神仙。这里果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十娘说：“刚才见你的诗篇，可不是凡俗之人能写出的。现在看见你的美貌，更超过文章，你真是满腹经纶的才子呀！”

我问：“你是什么姓氏的贵显家族，丈夫在哪里哩？”

十娘说：“我是清河崔公最小的孙女，嫁给弘农杨府君的儿子。婚礼过后，随父住在河西。蜀地的人狡猾，屡次侵犯边境。兄长和丈夫，投笔从戎，战死沙场，孤独的灵魂没有回来。我十七岁了，死守一夫。嫂子十九岁，誓不再嫁。我在此独居，也有几年了。房舍荒凉，家道残破、凋零。”她望了我一眼，“不知上宾从何而来？”

我收敛笑容答道：“我的大家族属地在南阳，居住在西卾。我是青州刺史博望侯的孙子，广武将军矩鹿侯的儿子。我不能免俗，也在官场中混了个小官。不是隐士也不是逃避，我的志趣不高也不低，追求的是逍遥自在；不是官吏不是俗人，出入是非之境。短时间被驱使，来到贵地。忽然来打扰，非常倾倒仰慕。”

十娘问：“上宾现任什么官职？”

我答道：“先前有幸在太平侯手下做属官，有耻于位居人下及贫贱，又被推荐到京师，考入甲科。后官府搜访贤才，又名列前茅。奉皇命被授予关内道的小县尉，兼筦河源道参谋长的参军。”

十娘一笑：“县尉若不是因履行职责，怎会到此？”

我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以前不认识，缺少参拜的机会。从今往后，不敢有所违抗了。”

十娘回头吩咐桂心：“把厅堂好好地打扫一下，让县尉住在那里。”

我恭顺地谢道：“我是从远处来的客人，卑微渺小，这间房子就非常好了。我的文才远非贾谊，怎么敢升入正堂？”

十娘答道：“以前有客来，我疏于礼数招待，就深感惭愧。你是贵客，住这简陋的房子，让我于心不安。入室不该推辞，升堂何须犹豫，客随主便吧！”

于是，我被引入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