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之下

永崇坊外。

吉仁带着几名恶仆来到这儿。

昨夜府上的护院收到一封来自游侠儿的信，让他今日来永崇坊相会。

吉仁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便猜测出自方翠竹之手。

方翠竹是他盯了很久的娘子，可惜这个小娘子不懂得迎合他这位公子，要不是当着方翠竹的面打死她兄长，只怕也不会给他写这封信。

“嘿！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刚烈！”吉仁摸了摸下巴。

一行人来到永崇坊的内的某座院落外。

院落内荒草丛生，分明己经废置多年，吉仁却笑得更加开怀，呢喃道：“没想到这娘子好这口，想来确实刺激。你等在院子外守着，我去去就回。”

几名恶仆连忙应下。

吉仁推门而入，走进院落，越过荒草走到西厢房外。

这就是二人约定的地点。

“良辰吉时，适合做点爱做之事。”吉仁笑道。

一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漫天漂浮的面粉，吉仁下意识捂着鼻子。

“什么情况？”

“谁在这个地方堆了这么多面粉？”

一通乱骂之后。

吉仁瞥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便没有在意这些面粉，正要往床边走去之时身后的门忽然关了起来，吉仁心中一惊，而后又很快冷静下来。

“我懂了。”

“你是怕光？”吉仁笑得很放肆。

不管怎么说。

先拿下方家的小娘子再说。

只不过关上门之后，房间内的光线几乎等于没有，吉仁埋怨了几句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根蜡烛，“真是巧了，抹黑有什么意思？”

走到桌子前，吉仁取出随身携带的火镰与火绒。

咔嚓！

一点火光在吉仁眼睛里闪现。

这点光芒迅速蔓延开来，顷刻间填满了吉仁的双眼！

吉仁来不及求救，很快就被火海淹没。

未时西刻。

方翠竹仍焦躁不安，在李僴面前来回踱步。

在没遇到皇孙之前，方翠竹己有报仇的计划，那便是假意迎合吉仁，然后趁吉仁浑身脱光衣物之后用剪子扎入他的咽喉，就像阿父杀鸡一样。

哪怕自己会死，也能保全阿父性命。

“皇孙，我还是觉得不妥……”方翠竹忧心忡忡。

李僴将剩下的半个胡饼扔给李佺，李佺嘿嘿接过，又跑到一旁的角落蹲着啃胡饼。

“再等等。”李僴说道。

方翠竹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皇孙，只是在她固有印象中面粉属于粮食的一种，如何能用来杀人？

“可是……”

话说到一半。

东北方向，永崇坊传来一声巨响！

方翠竹脑袋嗡嗡首响。

莫非地动了？

“发生甚么事了？”李佺叼着胡饼跑到李僴身旁。

李僴暗自松了口气，道：“成了，我们过去送一送吉家三郎，莫让他死不瞑目。”

方翠竹渐渐回过神。

原来刚刚并非地动，而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似乎在皇孙的预料之中？

想到这儿。

方翠竹既是好奇，又是忐忑不安。

生怕阿爷会被波及。

“皇孙……”方翠竹有许多问题。

李僴打断方翠竹的话，“嘘，当心隔墙有耳，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方翠竹点点头。

三人往永崇坊走去，一路过来能看见不少百姓向西处逃窜。

金吾卫迅速赶来，将永崇坊包围。

三人站在大老远的地方，听到吉仁的几名恶仆呼天抢地，吉仁习惯性的冷笑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李僴脸上。

方翠竹再三确认，这才相信吉仁真的死了。

也让她对李僴心生敬畏。

这位皇孙当真神通广大，单凭常见的面粉就能杀人于无形。

谁若是得罪皇孙，谁就有苦头了。

那座院落被火海吞噬，就连金吾卫都阻止不了火势。

李佺忽然觉得，嘴里的胡饼更香了。

这时。

又有一队人马赶来。

为首之人身穿绿色官袍，长得尖嘴猴腮，活脱脱就是沐猴而冠。

京兆府法曹吉温。

吉温下马后挥鞭抽向吉仁的几名恶仆，斥道：“三郎呢？还不快进去把三郎救出来！！”

“该死！你们都该死！”

“是谁干的？”

几名恶仆跪倒在地，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吉温大发雷霆。

这几个废物竟然连三郎都保护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

“通通给我抓起来！”吉温咆哮。

待到火势小了一些，吉温立即让金吾卫进去救人，最终带回被烧焦的吉仁。

李僴笑了笑，“我们走。”

清风酒楼。

当李僴与方翠竹回到这儿，坐立不安的方绍义立马起身迎接。

“皇孙！”

李僴摆摆手，“不必多礼。”

方绍义心乱如麻，询问吉仁那边情况如何。

在把门关上之后，方绍义就己经逃离永崇坊，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情。

“方娘子，你来说吧。”李僴坐下。

方翠竹欲语泪先流，把方绍义吓坏了，连声安慰道：“二娘不哭，就算这次杀不了吉仁，咱们还有机会！”

“阿爷，吉仁死了！”方翠竹哭着说。

“啊？”

方绍义震惊，“他，他怎么死的？”

方翠竹红着眼眶将当时的情况告诉方绍义，还说道：“我亲眼看见吉仁被烧焦了，他阿爷在那边大发雷霆，当场就将那几名恶仆杖毙了。”

方绍义眼眶迅速红透，吸了吸鼻子说道：“好，好，好，我们总算为你阿兄报仇了！”

说罢。

父女二人下跪，给李僴行礼。

若是没有李僴相助，以他们的能力如何能报仇雪恨？

就算费尽心思报了仇，也得被吉温折磨至死。

方翠竹垂泪，一边擦拭泪水一边说道：“皇孙的大恩大德，小娘子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

这是方绍义提前教她的说辞。

毕竟方家确实没有入得了皇孙法眼的东西。

李僴把父女二人搀扶起来，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二位请起，如今我正有一桩事托付与你们。”

方翠竹一下子没了主意。

皇孙又不答应，又不拒绝的，到底是何意思？

一旁的方绍义反应速度很快，当即说道：“皇孙乃我方家的大恩人，从今往后我们父女的命就是皇孙的了，我们愿意为皇孙死而后己。”

“不必说得这么悲壮，是想让你们帮我酿制长安春，垄断这门生意。”李僴说出意图。

方绍义大为震惊。

近些日子以来，长安城内流传着关于长安春的传闻，据说这款佳酿酱香醇厚、又奇烈无比，只消一口就能让人迷醉，而且据说出自某位皇孙之手。

如今看来那位皇孙分明就是李僴。

方绍义对这位皇孙愈发崇敬，不过他担心方家把握不住。

“你最好用信得过的伙计，只要保密一年即可，下一年我会让你做另一桩生意。”李僴缓缓开口，方绍义立马表示会为皇孙肝脑涂地。

李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今方绍义命案在手，仇家又是京兆法曹吉温，他自然会对自己忠诚。

不担心会泄密。

李僴让方绍义取来纸笔，而后写下酿制长安春的步骤以及该注意的事项。

方绍义与方翠竹认真记下，然后当着李僴的面将这张纸焚成灰烬。

李僴暗自点头。

方绍义胆大心细，值得信任。

李僴又许诺会给方绍义一千贯钱，用以扩大规模，达到尽快垄断长安酒市的目的。

交代完这些，李僴二人方才离去。

临走之时。

方绍义又提出让方翠竹去给李僴当侍婢，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给李僴暖床。

甚至不敢奢望当妾。

李僴摆摆手，“不必，让方二娘子在酒肆帮你的忙。”

留下这句话二人便离开了。

李佺心中纳闷。

“啊兄，这方家小娘子太过分了。”他说道。

李僴挑眉，“为何？”

“阿兄救了方家，方家小娘子竟然还贪图阿兄的人，实在是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