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石突然变卦，顿时惊得沈夫人娇躯一颤。
“什么？”
“你……你这死胖子！”
沈夫人正要夸自家相公思虑深远，为女儿免去日后纷争，却没想又遭重击。
她立时捋了衣袖，上前揪了沈一石的耳朵：
“你明知那九皇子为太子所恶，你还要将女儿嫁过去！”
“你……你这是要将玉儿害死啊！”
遭她揪住耳朵，沈一石疼得龇牙咧嘴，掂着脚将耳朵凑了过去：
“夫人饶命啊！”
“你……你且听我解释！”
“我这般计较，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话说得尤为沉重，沈夫人登时松了手，蹙眉道：“什么意思？”
沈一石揉了阵耳朵，才又叹气道：
“谁叫咱家玉儿生得貌美，叫那太子也瞧上了啊！”
这事，沈夫人倒也知晓，前两天礼部宋尚书登门，正是为太子说媒。
沈夫人眉头紧拧，疑惑道：
“难道叫那太子看上，玉儿就非得嫁给九皇子不可？”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即便要嫁，嫁给太子总好过嫁九皇子吧。
“唉，我来问你，陛下那边，更愿意咱将女儿嫁与哪位皇子？”
沈一石未曾答话，却反抛出个奇怪问题来。
沈夫人想了片刻：“陛下宠溺太子，自然是愿意……”
“不！”
但沈一石己打断他：
“九皇子要与我沈家结亲，陛下亲自说情。”
“可太子要来结亲，却不曾听陛下透露半点风声。”
“就凭这一点，陛下的态度己然分明。”
沈夫人一惊：“陛下不愿咱女儿嫁给太子？”
沈一石点头：“当然了，你想想看，太子己得了秦无量的支持，倘若他再与我沈家结亲，那就等于是将两位宰辅，全数笼络麾下。”
太子一党，势力己十分强盛，若再添沈一石，可算是如虎添翼。
而这局面，显然不是天子愿意看到的。
“陛下春秋正盛，远没到传位下一代的时候。”
“他对太子虽有宠溺，但那也不过借其稳住秦无量一众党羽。”
“他绝不会容忍太子势力过大，甚至比他大乾天子还得朝臣支持。”
沈一石又叹口气：
“倘若陛下对太子生隙，你猜他会如何剪除太子势力？”
“是先动秦无量，还是先动我沈家？”
听他一番宏论，沈夫人己惊得俏脸冰寒。
沈家不比秦家根基深厚，若天子真要剪除太子党羽，定会先拿沈家开刀。
她不禁后怕道：“如此看来，咱们是断不能与太子攀亲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沈一石点点头：“可那太子，却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咱们拒绝了他，定是要招他怨怒的。”
沈夫人当然听过太子的风言，知道那太子性情骄纵，不好相与。
但她也绝非好脾气：“哼，难到结亲不成，太子还要找我沈家的麻烦么？”
她这话暗含不忿，话里话外是不怕太子携怨报复的。
但沈一石却又叹息道：
“即便他不找我沈家麻烦，可京里其他青年才俊会怎么想？”
“他们还敢来我沈家求亲么？”
沈夫人一愣，立时体会出沈一石的深意来。
那太子是个小心眼的货色，他得不到的东西，自也不允旁人得到。
即便他没有这般心思，可朝堂权贵们，多是如此猜念。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冒着被太子憎恶的风险，来求娶沈家姑娘？
沈一石又苦笑起来：
“也就那九皇子，素来与太子有怨，他倒不怕太子憎愤，敢来求娶玉儿。”
反正早都恨上了，也不差多添这一笔仇了。
这么说来，九皇子是唯一的人选了。
沈夫人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似乎我家玉儿没人要一般！”
“我那女儿生得貌美，又有才情，想求亲的王公贵族多着呢！”
这当然是气话，沈夫人自也知晓，拒绝了太子亲事，对她那女儿的婚姻前程有极大影响。
“所幸那九皇子也是个敦厚性情，倒不会怠慢了我家玉儿！”
沈一石道。
“唉，我就怕他太过懦弱，日后逃不过太子报复。”
沈夫人正自叹气，却又忽地一愣。
她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朝沈一石望去：“你不想招惹太子，却要与九皇子结亲，难道……难道你是更看好那九皇子？”
一旦结了亲，沈家的命运，就与那九皇子绑在了一起。
而沈一石，素来最擅经营，绝不肯做赔本买卖的。
他这般谋划，似是将家族命运，都押宝在那九皇子身上了。
沈一石重重一叹：
“我对那九皇子，其实不甚了解。”
“可若是要与太子去比较，那九皇子好歹性情不差。”
他又负起手来，脸上现出一种极其回味的神情：
“十多年前，我赌赢了关键一局，为我沈家谋得权势地位。”
“现在看来，咱们沈家，得再赌上一次了！”
夫妇二人正自幽叹感慨，却不防自身后内院门口，走出个美貌少女来。
“爹爹，母亲，我不嫁！”
“我才不愿嫁给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即便他是什么九皇子！”
此刻走来的少女，正是沈一石的宝贝千金，沈玉。
人说沈相有三宝：天子青眼、万贯家资、美人如玉。
那沈夫人虽也是风韵俏人儿，但她利落干练，泼辣如火，显然算不上“如玉”美人。
这“美人如玉”，说的是沈家姑娘，沈玉。
这女子肤如凝脂，貌若天仙，当真如玉石雕琢而成。
她被冠以“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一颦一笑都能招惹权贵仕绅们为之倾倒。
但此刻，这沈玉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虽是女子，却素有主张，如今遭父母安排婚事，她岂能高兴？
“唉，玉儿，你该知晓，身为权相子女，你的婚事……”
眼见女儿抗拒，沈一石只好迎上前去，好言相哄。
“女儿说过了，绝不肯嫁与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即便他是皇子！”
沈玉却仍一口回绝。
“这……”
沈一石犯难了，摊着手不知所措。
却在这时，沈玉又扭过脸来：
“除非……爹爹将那九皇子唤出来，叫女儿亲眼瞧瞧，看他是否如爹爹所说，当真是个温善纯厚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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