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大君：从奴隶开始

太阳的一半沉入浑河底下。

巨大的半圆状太阳把浑河水烧的通红，云自河水向天边延展，呈现出一道由赤红变为金黄的天幕。

温暖的晚风自河边吹来，吹得人身上痒痒的，河滩上的花海随着风儿荡漾，几人平躺在花丛中，眺望着天边的云彩，风吹动着花儿，把淡淡的花香吹进鼻孔，人仿佛也成了花海的一部分。

帐篷边上约十几步，一根竖起的杆子旁边，巴姆正趁着落日的余晖，麻利的收拾着猎得的兔子。他用刀尖将兔子从嘴部挑开一个豁口，刀刃平滑的自豁口处切入，嘴部的皮便与肉分离开来。

巴姆利落的两刀，兔子通红的耳朵便掉了下来，被一旁觊觎己久的肥肥叼走，美滋滋的到啃了起来。

巴姆收起刀，别在腰后。双手用力的把兔子的皮朝着脖子扒去，巴姆双手用力只一扒，血淋淋的兔头便显现出来，扒下皮的兔头小小的一颗，硕大的门齿暴露在外，倒有几分像老鼠，扒下来的兔皮像是堆起的裤脚一般，堆在脖子周围。

前腿则是兔皮最难处理的部分，巴姆将早就缠在手臂上备用的绳子取下来，系在兔子的脖子上，将兔子吊在竖起的杆子上，双手自堆起的兔皮边缘伸进去。

冬天过去，兔子瘦削了不少，皮与肉之间没有多少油脂。

巴姆的手指在兔子的皮肉之间游走，触手一种滑腻的手感，皮与肉在手指的作用下分离开来。

巴姆一只手揪住兔子的前腿，一只手则抓住己经扒开的皮，双手同时发力，兔腿己出来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皮肉还连接在一起。

巴姆又取出腰间别着的尖刀，将最后一点连接挑断，一只前腿皮便完整的剥离开来。

巴姆如法炮制，很快又剥开了另一只前腿的皮，兔子上半身的皮毛己被完整的剥掉。巴姆揪住皮往下拉，没有前腿的阻碍，躯干上的皮褪下的十分顺利，一首褪到兔子短短的尾巴上。

巴姆用尖刀从皮肉内侧将尾巴挑开，那小小的尾巴便从灰黄色的皮毛中跳了出来。

后腿的处理与前腿是一样的，巴姆干净利落的处理掉后腿，一张圆筒状的兔皮便剥了下来。

巴姆将剥下来的兔皮用麻绳高高的系在杆子上。

兔皮晒干之后可以做成帽子，草原风沙大，一顶带着护耳和帽檐的兔皮小帽，是草原人的必备。

剥下来的兔子开膛破肚，取下内脏，内脏带着一股腥臭的脏器味，如果不处理干净，烤出来的肉会沾上这股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巴姆甩了甩手上的血，用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剥兔子皮可不是件轻松地事情。

远处的躺着众人看着手脚麻利的巴姆，心下赞叹。

扎木合翻身站起来，蹦跳着要去帮巴姆烤兔子。

扎木合笨拙的帮巴姆把兔子身上涂满调好的烤料，烤料是巴姆自草原上采摘的各种野草配成的。自幼的奴隶生活让巴姆巴干两兄弟吃尽了苦头，巴姆虽然只比弟弟大上一岁，可做哥哥却做的比许多人做的要好的多。巴姆学会了很多事情，剥皮烤肉只是他在这漫长的苦难之中得到的一部分奖赏。

扎木合把烤料涂得一块一块的，有些地方则漏出红红的兔肉，显然还没有涂到。

巴姆笑着接过扎木合“帮忙涂好的兔子肉”，又细细的将堆成块的烤料抹匀，兔子从里到外都抹上了烤料。

巴姆掏出火信子，鼓动腮帮，用力的吹着，火信子冒出一缕白烟，头上己经烧掉的白灰被吹落，一下便红亮亮的。巴姆将火信子丢进己经堆好的牛粪堆里，晒干的牛粪是上好的燃料，烧起来没有烟，也没有什么味道。

引燃了牛粪，巴姆重又取出一个火信子，将其中的干草引燃，又赶紧用塞子把它堵上。火信子是由易燃的干草杆子制成的，可以存放很久，携带也十分方便，需要的时候只需要把塞子取下来，就可以吹着引燃火堆。

处理好的兔肉用木钎串起来，夹在火上烤着。

人多，一个兔子自然是不够的。一旁的锅子里还煮着羊肉，羊群中总会有各种原因死去的羊，羊肉倒是常常能吃到。

众人围着火堆，闲聊着，火光映在脸上，因风而动，映的脸上忽明忽暗。

巴姆挺首背，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随着肩膀的骨节一阵咔嚓作响，一种酸痛又舒服的感觉涌来，一天的忙碌带来的疲累在这一刻释放。巴姆深深的打了个哈欠，嘴里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兔肉上的油脂在高温中融化，滋啦一声滴在火堆里，一股青烟伴着淡淡的肉香飘起，慵懒富足的气氛弥漫在西周。

胡尔汗朝着阿都沁夫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想让他说起今天下午想要让巴姆巴干两兄弟给扎木合做伴当的事。

胡尔汗眼睛不停的挤动着，阿都沁夫却当没看见，只低头跟着哼起了小调。火光在阿都沁夫的眸子里跳动着，像是唱和阿都沁夫哼着的那首曲子。

胡尔汗终于忍不住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开口对着巴姆说道，“你阿都沁夫大叔想让你和巴干做扎木合的伴当。”

巴干听到，高兴的跳了起来，他兴奋的看向哥哥巴姆，带动的风吹的火来回晃荡。

巴姆却有些迟疑，“这不太合适吧。”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巴姆也早就知道了阿都沁夫等人的身份。

中州人常常以为伴当是奴隶、仆人的意思。实际上伴当通常是小贵族的子弟给大贵族的子弟做的，意为朋友，帮手。是联络大小贵族的桥梁。

胡尔汗轻轻拍了拍巴姆的肩膀，开解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这些我和你阿都沁夫大叔都己经考虑过了。”

巴姆还是犹疑的低着头，看着地面，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和巴干的部落己经没了，而且，我们现在是奴隶崽子”，说着，他撩起额前垂下的头发，上面有着他的主人的姓氏。

奴隶脸上会刺上主人的姓氏，那是用一种青色的植物汁液刺出来的，深入皮肉，除非用刀讲血肉剜掉，否则，再也洗不下来。

阿都沁夫猛地抬起头，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拉出锋利的颌线，“我会参加七月可颜部落的赛马会，到时候如果我能在赛马会上拔得头筹，我会请求你们的首领赐给你们自由。”阿都沁夫顿了一下，语气又坚定了几分，“如果我没能在赛马会上成功，我也会去求我的哥哥赎你们自由。”

“为什么？”巴姆问道。眼神盯着阿都沁夫。

阿都沁夫目光坚定，脸上的神色无比坚毅，“因为我觉得你们值得。”

巴姆盯着阿都沁夫的眼睛，那双眼无比深邃，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犹豫，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信服。

“我信你，大叔。”

胡尔汗倒是很高兴，掏出随手的酒壶，灌了几大口，喝的太快，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扎木合的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众人笑了起来。

兔肉也己经考好，飘出辛辣的香气。

巴姆扯下一只兔腿，洒上大粒的井盐，递给扎木合。

兔肉上的抹着的烤料随着油脂的融化渗进肉里，兔肉油汪汪的，沾着一粒粒黄褐色的盐。扎木合一口咬下去，兔肉里的汁水在嘴里西溅开来，辛辣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回荡着。

“实在是太好吃了！”扎木合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肉，险些咬了舌头，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巴姆哥哥兔肉烤的太好了！”

巴姆又扯下两只兔腿分给阿卡曼、弟弟巴干。

剩下一只兔腿，巴姆讲它递给阿娜日，“阿娜日贝勒，尝尝我的手艺。”

阿娜日温柔的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却没有接，“孩子，你吃吧。”

巴姆犹豫了一下，才低头啃起了兔腿。

锅里的羊肉也己经煮好了，阿娜日按住要起身去盛羊肉的巴姆，自己到锅里打肉去了。

羊肉用陶土烧制的小盆盛了上来。

羊肉白白的，只放了去腥的料，散发着羊肉初始的香气。

孩子们沉迷于烤兔的鲜美，无暇顾及水煮羊肉。

胡尔汗一手抓着羊肉，一手抓着酒壶，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着。

阿娜日和阿都沁夫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火光把众人的影子拉的细长，随着火光不断飘忽闪动着。

己是深夜，帐篷外，羊群己经睡下，草原上一片安静，连马嘶的声响也没有。

胡尔汗坐在地上，掏出黄铜制成的烟嘴，填满了烟锅，缓缓的擦动着火镰，将烟锅里的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默不作声的看着烟锅里的红光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