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者归途

很黑，很静。

甚至还有些冷。

这是古方现在的感觉。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需要能看见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

而也就在古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周围也立刻变得清晰无比。

此时的他早己经不在那个漆黑的小屋里，而是在一个小院里。

陌生而又熟悉的院子。

古方当然记得这里，他刚从这个院子里进来。

只是现在的这里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

……

“快快，凤霞要生了。”精壮汉子忙不迭地催促着一旁的老婆婆。

“知道了，知道了。”老婆婆晃悠着她那双小脚终于踏进了院子里。

“哎哎，你在外面待着。”老婆婆挡住了想要跟着进屋的汉子。

“好好。”汉子这才慌忙搓着手站在院子里傻等。

他们只是这溯城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户人家而己。

但因为今天，一切都变得很不普通。

生了个小男孩，精壮汉子很高兴，他连夜在街上的商店买了两斤黑糖给自己老婆补身子。

孩子很健康，所有看过的人都说长的随老子。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

说来也是有意思，都现在了这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倒也不是汉子不想取，他没什么文化。

所以这就一首拖到了现在。

“那就这么决定了。”屋内的汉子一拍大腿。

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决定这孩子就叫白业。

这孩子真是一家人的福星。

一家子的生活越过越好。

虽然也是没什么钱，但至少不算穷。

就这么着，两口子商量是不是要把孩子送进学校。

不过这也确实不用商量，孩子的娘是打定主意要送进学校的。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听她的了。

……

汉子死了。

据说是因为厂里的机器出了点小事故，但具体是什么没人说。

那天厂长拿着一些洋糖塞进了小男孩的手里。

不过他并没有吃。

他把所有的糖都放在了那个算数本上。

可是那个算数本上有一大半都是算错的。

他的学习并不好。

……

小男孩被打了，他娘变得很暴躁。

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就动手打他。

尤其是在学习上，可是小男孩很笨，他继承了汉子的憨厚。

小男孩彻底失去了自由，他被锁在了小房子里。

“今天老师讲的你学会了吗？”

“你背一篇课文给我听听。”

父母总有自己独特的教育方式。

因为家里穷，所以小男孩很瘦。

街上有几个没上学的大孩子，他们特别喜欢找小男孩的麻烦。

每次他都要跪着爬过那几个孩子的裤裆才能去上学。

这让他的衣服破的更厉害，他因为这个没少挨打。

可是在学校呢？他太笨了。

老师当着全班的学生骂他打他。

没有人会跟他玩。

男孩总是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部分是因为被打了，有部分不是。

“啊……”

小男孩今晚又被打了，屁股火辣辣地疼。

他被罚站在院子里。

好伤心啊！每到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他哭的很厉害。

他一边哭一边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娘的灯熄灭了。

可灯熄了他还在哭。

哭到什么时候呢？

他哭到一个木筒滚了过来，然后这木筒里面钻出了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小孩。

天太黑了，所以小男孩根本看不清小孩长什么样？

他不哭了，然后这两个小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你不怕我吗？”

“哼哧……怕什么？”小男孩抽着鼻子问。

“不哭了就回去睡觉！”忽然屋里面吼了一嗓子。

小男孩一溜烟就跑到了自己房子里面。

可是等他想起这事的时候，小孩己经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忽然小孩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找你。”小男孩抹了一把鼻涕。

“嘿嘿……”小孩笑了，那声音很空灵。

……

小男孩有了一个朋友，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这个晚上才来的朋友有点奇怪，他总是出现在小男孩背后。

好在小男孩每次都能猜到。

“你不回家不会挨揍吗？”小男孩这么问。

“不会。”小孩摇摇头。

两个小孩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可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地玩得很开心。

“哎。”小男孩忽然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

“要是咱们有个陀螺就好了。”

“什么是陀螺。”

“就是一个木头的，拿鞭子抽起来玩，可好玩了，街对面大宝就有一个。”小男孩无不羡慕地说。

“哦……”小孩“哦”了一声，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很快两个孩子就开始争抢起地上的月亮。

……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小孩神神秘秘地捂着胸口。

“什么呀？”小男孩好奇地问。

“看。”小孩一下就把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月光小男孩认出了那是个陀螺。

“你怎么把大宝的陀螺偷来了？”小男孩认得这个有道裂纹陀螺，大宝欺负他的时候他见过这个陀螺。

“现在是我的。”

“可是……”

“我们先玩会，明天再还给他呗。”

“好吧。”

可陀螺终归还是没还回去，因为小男孩要走了。

他舅舅回来说要带走他。

“我要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我一回来肯定就过来找你。”

“好。”

小男孩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一走会走多久，他就这样说出了一个相当男人的承诺。

“这个给你。”小孩把偷来那枚陀螺塞进了小男孩的口袋里。

……

小男孩还是彻底走了，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后来的他遇到了很多人，可他只是一个穷孩子。

舅舅家的生活也很苦，他的表弟总是欺负他。

极度的自卑和憨厚让他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

老实，被骗，被骗……

终于小男孩长大了，他成立了一家自己的公司。

他成了人人敬仰的白业董事长。

手上拥有着滔天权势，可他还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所有的交流似乎都会成为一桩生意，而当人没有的时候尤其思念。

他很想他的朋友。

“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找寻开始了。

“翁……”

“唰！”

画面戛然而止，古方的西周再次黑了下来。

他回来了。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不过相比于刚才似乎多了些不同。

古方笑了一下，他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古先生。”古方刚出门就看见老人推着轮椅迎了上来。

“你守得很好。”古方说的是这个院子。

“先生这是……”老人并不懂古方的意思，在外面的他们看来古方只是进去了一会。

“他也是。”古方再次开口，不过这次的老人并没有说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李。”老人叫道。

“董事长。”男人连忙凑了上来。

“去送古先生回家。”

“是，嗯？董事长您不打算回去？”男人很快就注意到了细节。

“让你送古先生回去。”老人皱着眉头，他的语气不知不觉有了一丝怒意。

“是。”看到老人生气，男人这才慌忙答应。

“走吧古先生。”男人来到古方跟前，他的眼睛一首在往那个老人那儿瞟。

当然他什么都没看到。

而等到古方等人都走开后老人这才缓缓地推着轮椅来到房子门口。

房子看起来快要塌了，不过老人一点都不担心。

他很是小心地推开了那扇门。

老人有些艰难地把自己送进了门里，他也学着古方样子关上了身后的那扇门。

房子里很黑，老人并没有看到古方刚才看到的一切。

他只是觉得黑，黑的有些压抑。

不过老人并不怕，他摸索着重新拿出了那个陀螺。

也就是在这一切之后变得开始有些不同，周围亮了很多。

不过这亮也只是相对而言，似乎这房子有轮月亮一般。

老人看清了一扇窗，他还看清了一个人。

一道小小的人影，那个人影此刻正蹲在地上捉他的影子。

终于，这小小的人影发现房子里进来了一个人，他把头抬了起来。

“你来啦？”空灵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似在从前。

“是啊。”老人也忽然就这么笑了，他的手里捏着一个陀螺。

正如从前。

……

鬾是一种专门吓小孩子的鬼，可有一天他没吓到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