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幢像大公鸡似的宿舍里由于房顶的高大,被间隔出的的每一个房间都显得比较宽敞,每个房间的门都朝北开,南面临窗,天好的时候,阳光也会洒满每一个房间。从地里回来一进屋,东西两铺大炕,手一摸炕席还有余温,白天这里静悄悄,人都下地去了。
王天龙己经躺在炕上有好几天,他不是被大会吓着,而是明显的水土不服,王天龙在上海知青里头是最先烂脚和闹痢疾的一个,他的那两只眼睛这时候己经明显下陷,也就是老人常说的那种脱相。这种折磨才愁人了。
进屋给大伙烧炕的女人,一边进屋一边念叨,“都几天了,还不见好,唉!这娃也可怜,可怜哟!”王天龙在昏睡中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刚才,女人腋下夹着苞米杆拖地的声音,那种唰唰的轻而细微,王天龙感到心头上有一阵阴凉。女人问,“好点了吗?”
王天龙把头扭向南窗,好像太阳挺大。南窗外的春暖花开,偶尔也陪伴着一些鸟叫,这也没引起王天龙的半点欢心,他而是在想,在这突如其来的病魔面前,自己是不是能够挺得过去。都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屎,自己拉肚至少也有半个月了。
女人又问,“娃,想吃点啥不?大嫂给你弄去。”王天龙说:“我想喝点粥。”连里的大夫也来瞧过了,说他得的是急性痢疾,恢复起来恐怕还得有一段日子。特别是南方人,冷不丁来到北方,水土不服也很正常。
王天龙说:“大嫂,谢谢你了。”女人说:”我这就给你弄去,你挺得住吗?”王天龙小声说:“挺得住。”
在连里,大夫平时最轻巧,最起码不用下地,连里有三个大夫都是女人,一个本地的,另一个是天津知青,还有一个来自双鸭山。知青跟知青的命其实都不一样,同样都是下乡,可就是有的人活分得好,有的人分得差。双鸭山是座煤城,离福利镇过去三十里地。或许那三个大夫都没闹过痢疾,所以精神头特好,昨天说话的叽叽喳喳声音像一阵鸟语。她们讲这批来的上海知青岁数虽小,但还有比这批上海知青岁数更小的,那是在上海知青后面来的温州知青,最小的才十西岁。
这天下午,烧炕的大嫂端着一碗小米粥坐在王天龙的跟前,说:“娃子,能坐起来吃吗?能坐起来的话就起来喝一口,这么躺着也不是一回事。”王天龙睁大着眼睛,这么摇摇头,说:“坐不起来。”女人说:“那大嫂喂你。”王天龙后来才知道她是后勤排侯排长的老婆,一个看上去蛮招人喜欢的女人。
此时的王天龙正在亲身体验离开上海之后好像遇到的又一次母爱。那遥远的爱远方也有,而且都是一些不相识的人在默默的帮王天龙,都是出于一颗良心。王天龙喝完了粥,有点力气了,心里的激情才开始游动起来。但愿喝了这碗粥,就不再拉肚了。烧炕的大嫂用甜甜的微笑看着他。但愿吧。大嫂在团部住过,论见识,要比108连的屯里人来的明白些,她知道南方人对北方土炕的感觉是新鲜的,初来乍到的时候,还不知道头朝哪边睡,横躺着竖躺着怎么也不是,睡了不到一袋烟工夫又说天亮了。大嫂看着王天龙,也会“噗哧”一笑,说:“南方人把炕梢当炕头睡,那也是常事,其实啊,炕要是再大点的话,想怎么睡就怎么睡,那不是更好?”王天龙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那边有点湿,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大嫂的眼泪。
大嫂问,“娃子,来这里习惯不?”王天龙又摇摇头,轻说:“不习惯。” 大嫂还问,“那咋整,还能回家去不?”王天龙说:“回不去了,户口都迁过来了,现在回家的话,那就是黑户,用这里的话说也叫盲流,就是盲目流窜人员那是要被抓起来的。”
大嫂的无奈还有那挂在脸上数不清的委屈,这些委屈每天都跟炕洞里冒出来的烟复杂的含混在一起说不清道不白,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她说:“俺在团部住的时候,也是瓦房比这强多了。这不说变就变了,下放了,还好俺那口子也没咋亏,连里给他封了一个排长管后勤,唉!这年头有好些事情都弄不明白。”大嫂的自言自语其实是念叨给王天龙听的,这大江南北天地之大,默默承受甘苦的又何止是这些人呢。
前面说过的在这个108连,光从全国来的知青就有二百多号,除之以外还有从兴凯湖下来的,说兴凯湖那里是一线离老毛子近,不放心才把这些人从一线撤到二线。
这一天,王天龙又昏睡过去。王天龙在睡梦中也仿佛知道现在所在的位置叫二线。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炕上躺多久才能爬起来,这里的情况都不能对家里说。不能说!王天龙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是罪的话就让自己一个人遭去吧。“醒醒!”一个高个子男人进了屋,“天龙啊,怎么了?听说你拉肚了?人家说,一般叫龙的人不大会生病的。”
王天龙微微的把眼睛睁开来,他知道丘副连长在明知故问。王天龙说:“丘连长。” 丘副连长说:“得,你别叫我,说不上背后你会怎么骂我呢。你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你们这些南方人啊,细皮嫩肉的,就是怕吃苦,来到东北傻眼了吧,呵!从今往后啊,就得好好锻炼!把你们这身细皮嫩肉啊,全给我变成肌肉和老茧来。我就不信了,起来!”
丘副连长说话嗓门突然高起来,问,“是真起不来,还是假起不来?歇病假可得有病假条!如果起的来的话,就赶紧给我下地去!”
看来王天龙今天遇上铁头了。不能较劲,他刚来还势单力薄。从各地来的知青里面眼下都是画地为牢,还不大喜欢跟自己城市以外的知青接触。王天龙只好闭口无言。丘副连长索性把眼睛也闭上,说:“不理我对吧?” 王天龙认栽,说:“我也不想生病。” 丘副连长说:“那其他人怎么没病,就你一个人病了?”王天龙真想钻到梦里头去,可梦没了,哎!王天龙拨楞一下脑袋,要是干脆在战场上的话那倒也就罢了,可这里就是农村,而根本不是什么拿枪守边疆的那种。
丘副连长说:“我信你一回。”似乎王天龙的眼神在告诉丘副连长,虽然自己岁数不大,虽然自己的文化程度还不很高,这能说明什么?哪个人不想读书还非得这么小岁数跑到这里来下乡啊。丘副连长问王天龙在嘴里嘟哝个什么,说:“要是不服气的话就下地比试比试去。”丘副连长对上海知青的印象不咋地。丘副连长说:“王天龙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我听人说了,就从你在67连被沙子埋住那股不服输的样子,我就关注上你了,不服气,傻小子,你有种!你瞅瞅你们住的地方,跟个猪窝似的。”
王天龙抬抬腿,丘副连长唤他别动,老动的话稀屎又得拉裤兜子上了谁洗啊?从丘副连长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到窗外南甸子里的那一个毛厕,出西门再向南拐迎着蚊子和小咬,蹲下去拉屎也得速战速决,否则那屁股蛋上咬的全是大包,这里还有一种叫牛氓的大虫子会飞,钻叮老牛,还喝它们的血,但也吸人血。
丘副连长说:“真病的话那就好好歇着。”王天龙如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坐在哪只水桶里,正随着这人生的风风雨雨七上八下,或许那也是每一个人都需要经历的生活。不见得。人就是沉下去的话要练得能把自己浮上来,得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管用。
几天工夫下来,王天龙的高烧己经退了一些,这也足以让王天龙品尝到了别人好几年都攒在一块的心酸。这条路真难走。难走也得走。王天龙好像在嘴里默念着那几个字,心事虽重了点但不碍事,因为从来都没经历过,所以就经历了。
尤其是王天龙对漫漫两个字含义的理解,在他看来就像人生小河里那股细水缓缓,水以柔和的姿态总会绕过一些杂草还有朽木什么的,整天默默的流淌,并滋润两岸开出一些无名的小花来,那种小花也会开出苦难开出幸福和开出期盼,五颜六色的不一样的话其实就是一个证明。
那天王天龙的眼光朝丘副连长的鼻子尖上扫了一下。丘副连长说:“你看我干什么?是不是我对你凶啦?”丘副连长知道王天龙不会把自己的辛酸流在脸上给他看。那小子还是能克制得住。这正是丘副连长对王天龙感觉到奇怪的地方。那天,丘副连长朝王天龙点点头,说:“你小子,骨头硬,好!”然后就一个转身,跨步出屋时歪着头笑了一下。人家从大城市一下子来到这里所谓的兵团,都是冲啥来的?恐怕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楚,可人家女同志哭两声那也很正常啊,一种集体现象,那一声声同时还能砸落那些悲郁萧秋的叶,这些叶子在那么多的哭声中真的会使劲地往下掉,难道那不是天意是什么。
丘副连长走后,转眼间大地顿时昏暗,惊天动地之势全都在南边的大草甸子里轰动着呢,只听那那呼呼的风把什么都给淹没了,把那些刚刚有点泛青的禾草吹得摇头摆尾,动摇起来仿佛是排山倒海带来的魅力。如今风声鹤泣,萧萧声己经滚向那朝思暮想的远方关里,那幢公鸡顶似的宿舍在前几天几乎都能听到悲哀呼号,但在千里之外的塞北上空如此盘旋了好几个星期之后就自然消停了。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
王天龙再想听那悲凄的哭声时却全然不见了。这屋子里的屏气凝神显得有点让人怀疑。刚踏入社会的王天龙对这些没有办法去作更深入的思考,这里边除了他文化程度不够还缺少实践中的磨练。考虑问题也需要文化,磨练意志还是需要文化。现成的文化从哪里来。这些六九届初中生也真够倒霉的,论文化徒有虚名,论岁数,排在所有知青里头也算老末。不知道王天龙想要的文化能在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眼下,他也只能依靠回忆来度过难关了。在家靠父母,出们靠朋友。这时候的家教对这些人来说正在变的日益重要起来。
于是王天龙开始想家,他想妈妈,妈妈刚强。这就是留给儿子最宝贵的东西。王天龙还想要啥。王天龙咬咬牙,他开始筹划下一步自己该干些什么。他看了看炕上堆着的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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