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而苦涩

人面前陈氏父子总是做得十分得体。父严子敬，子孝父容，堪称这一族人的楷模。可实际上又是怎样呢？大姑跨进这家的门才多多少少知晓了其中的一点点内幕，是的，他们父子俩并不和睦，在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难以消解的隔阂。父亲从不正眼看一看儿子，儿子不到万不得己绝不在父亲跟前滞留，即使偶尔呆在一起，也形同路人一样很少言语，更不要说相互之间交流思想和感情了。他们父子何以闹到这种地步？这让大姑感到十分费解。大凡父子不和责任都在儿子一方，大姑是这样判断和认知的，于是就寻着法子想弥合他们父子间的裂痕。

一天清晨，大姑服侍公公起床（陈怡然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天不亮他就要起来，为了侍奉他大姑天天都得比他早起），倒掉尿壶，叠好被褥，推开天窗，放掉一夜的浊气，再顺便将卧房里的家什通通都擦拭一遍，使其铁见光木见纹看上去一尘不染。待这一切都做完了以后，将事先己熬好的一小碗参汤送了上来：爹，昨晚您老又咳嗽了吧？翰生听了心疼得一宿没睡，老早就赶俺起来给你熬了这碗参汤。

公公轻蔑地嗤了下鼻子：他？有那么副菩萨心肠！他巴不得俺早死，俺死了他连一滴眼泪疙瘩都不带掉的，不信你瞅着。

大姑精心绣制了一个红缎围肚送给丈夫：爹说你整年价在外边跑，怕凉了肚子受病，让俺做了这给你围上。

呸！他心里能搁得下俺？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何必要往那老该死的脸上贴金！无论大姑做何努力，都未能拆开阻隔在两人间的那垛墙，将两颗冷漠的心往一起拉近一些，这让大姑心里很是忧虑……

陈氏父子间的矛盾起因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封锁着的，当然整日生活在一起，要说一丁点苗头也不露这也不客观。一天，大姑给公公往书房里送茶，刚挨近门口，就听见公公比以往略高一点声音说：你自小不学无术，到老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这能怪俺吗？是自己男人的话音，都是世道不好！

那你叔咋就做得好呢，啊？！

这俺咋知。

败家子啊败家子，俺认准这个家日后非被你败光了不可！……

大姑不便再听下去，就轻轻地咳了一声，屋里的对话瞬间停止了，顷刻，门开了，公公打里边踱出来，神态不那么自然地看了媳妇一眼：你早来了吗？

没，爹，俺刚到。公公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把茶具搁桌上你去吧。大姑照办，没敢多逗留就远远地离开书房回自己屋去了。

大姑纳闷：西邻八舍没有不晓得的，翰生这次来家娶亲带回好多好多的银两，那打着封贴的皮箱子至今还锁在后厢房里呢，俺那天到那里去找东西时还看见了，怎说他是败家子呢？败家子能挣回那么多的银子吗？

进入陈家的大门所见到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大姑如坠五里云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