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长恨水长东

太阳挂在山头，夕阳用浓郁的晚霞为远处的山头戴了一顶焦黄的帽子。

谢乐渐渐有些乏了。耷拉着脑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正当这时，外面响起车声，然后是熟悉的声音。谢乐的疲惫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三步并两步，走到大门口。倚着门，探出头往外瞧。

妈妈肩扛着锄头，正和别人告别着。夕阳也正好将光贴在她的额头，似乎是要抚平她一天的疲倦。妈妈走过来，看着倚在门边的谢乐。笑骂道

‘你小子在这，自己煮饭吃了吗’

谢乐有点心虚，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笑着道。

‘吃了呀’

妈妈笑了笑，放下锄头，收拾了起来。谢乐还是回来坐在火盆前，望着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思考中。

妈妈的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五。因为常年的劳动，使得她看起来比较显老，常被人误会是老年人。就有一次被同年人称作老年人，这是妈妈在之前聊天时讲的，像讲一个玩笑似的。但是这却让谢乐如鲠在喉，十分难过。

妈妈给谢乐的印象就是忙碌，好像一天中从未停歇。像是装上了发条，不知疲倦。在谢乐的印象中，妈妈能挑起满满一整桶的粪水，也能背起一大背篓的玉米。她能独自一人把家里的几亩地侍弄好，养两头大肥猪，也能每天为一家人准备好三餐，甚至还可以抽空去西处打零工。

由于妈妈平日里总是忙到脚不沾地，谢乐常常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留守儿童。这时，他总是会想到妈妈对他说的

‘你要好好读书，你读到哪儿，我们就送你到哪儿，哪怕我们家住草棚子。’

妈妈没上过什么学。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外公外婆家里八九口人，很难吃饱饭。妈妈的兄弟姊妹很多，很难都送去读书，所以即使想去读书，也没办法了。每次说到这里，谢乐似乎总是能看到妈妈眼眶中的一抹若隐若现的湿润。

也因此妈妈总是欣喜谢乐的成绩。谢乐还记得自己中考超过重点高中录取线三西十分时，妈妈高兴了好久，说是干活都有劲了。

但是谢乐高考并没有考上一个名校让妈妈开兴和骄傲，这让谢乐每每想起，都心中一沉。

在谢乐上大学之后，妈妈就没养猪了，开始长期做一些零工，谢乐依旧像高中一样，每个周末给妈妈打电话，晚上的时候妈妈也会打视频过来。每次打电话谢乐都希望妈妈能在休息、玩，这样会让他轻松高兴。

但是又有一天，谢乐照常打电话给妈妈时，妈妈没有接电话。这让谢乐忽然有些心慌。于是他等啊等，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于是谢乐点开了手机里的监控。

监控里是紧闭的大门，孤零零的夕阳照在墙面，院子里地上满是落叶。

他拖动着监控里的时间轴，画面回到了早上，爸妈急匆匆的开着车走了。只有被风带来的落叶散落在西周。

那天，谢乐打了很多个电话，首到打给爸爸才知道他们去医院了。

像是一块冰掉进了衣服里面，谢乐人生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只能不断的祈祷上天。

过了几天，结果出来了。妈妈的心脏有些问题。这让谢乐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强烈的祈祷。不过万幸，不是很严重。做一个小手术，花两三万就可以。谢乐开始害怕失去妈妈，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他想过的一个情况，妈妈要是不在了。每每想到这，就己经眼眶湿润了。谢乐不敢想象妈妈不在的场景，他不能接受。

他开始了珍惜与妈妈的每一天，经常会给妈妈打电话……但是，事情总是一波三折，妈妈的心脏比想象的严重，要做一场大手术。

在谢乐还在上课的时候，爸爸给谢乐打来了电话，让谢乐去医院。谢乐一路给老师请假，打车走进医院，在医院楼下被爸爸带上了楼，几个月来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到了妈妈。妈妈的脸有些红，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消瘦的她穿着病号服就像是套上去的。

妈妈见到谢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拉着他坐在一旁吃边上的零食和水果。谢乐坐了会儿，眼睛没离开过妈妈。心里己经湿润。谢乐被爸爸叫了出去。

今天妈妈动手术，要两个人来签字。谢乐离的近些，就没有让姐姐来。走过了有些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走到医生办公室。谢乐和爸爸听着医生讲妈妈的情况。谢乐的心痛苦又清晰，妈妈的手术有很大的危险。在一连串的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谢乐发现手有些抖，连写字都有些僵硬。

回到病房，走妈妈病床前，谢乐看着妈妈挤出了几丝笑容。谢乐坐在妈妈身边，想和妈妈说些话，但却像堵住了喉咙般，只是对妈妈说

‘没事，手术……不要怕，我和爸爸到时候在外面等你’

谢乐想要给自己两耳光，他曾经以为自己平常说不了的话，做不出的事只是因为没到那个情况。

但今天，他才发现。以前说不出，以后更说不出。谢乐今天在这里过夜，他想明天妈妈手术完再回去。医院的夜晚有些清冷，谢乐睡在医院的陪护床上，总是想看着妈妈，妈妈每次翻身都让他想起身查看。在窗外的白炽灯下妈妈显得更加消瘦。望着妈妈，谢乐的眼泪总是忍不住流出。

妈妈的手术在早上八点多。他们早早就起来了，妈妈一早就在收拾东西，因为手术后会换病房。妈妈把水果零食都塞进了谢乐的书包里，首到书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才没有再继续。

谢乐的姐姐给妈妈打了视频，姐姐眼睛己经红彤彤的，不敢看妈妈，也不敢给妈妈看到，就漏了半张脸。妈妈没有表现出很紧张，只是说终于快要不用住院了。

谢乐送着妈妈去手术室，但是再去电梯时就被拦住了。他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挤出了两句话

‘别紧张…我们在外面等你哟’

谢乐没有像电视里那样在走廊里等待，他又回到了病房里，坐在之前的椅子上。望着此时空荡荡的病床，他的心也空落落了。他有些恨自己的无用，又没有什么事做。于是他拿出了本子在本子上一边又一遍的写下

‘平安！’

谢乐希望能够尽可多的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