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庙

庙内。

花姑娘弄些杂草粗谷，喂了屋后的鸡，这才进了后殿，推开窗户，殿内光线明亮了些。

“老东西，还不念佛诵经，只知道打坐？”

炕头上，坐着一光头和尚，脸色红润，相貌俊美，目如朗星，唇若图脂，身披黄色僧袍，坐相庄严，当晨光洒落于其身上，竟若佛光隐隐。

老和尚手指虚划，竟是在空气中写字：“昨夜娘子骑马纵驰，状若疯魔无度，虽有降魔宝杵，也是劳累过度。”

花姑娘脸色微红，啐了一口：“老不正经。”腰肢一扭，便走了出去。

“汪……”

“不丢，你还知道回来啊，昨夜又找了几头母狼，我跟你说，你可别学师父那般，将母狼带回庙里来，夜里猫叫狼嚎，我可受不了。”

花姑娘柳眉一立，双手叉腰：“臭小子，你个口花花的，看我不扯烂你的嘴。”

“汪……”

“还有你个老狗，整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成天不着个家，若是你再去勾搭那些母狼，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汪……”

炕头的老和尚嘴角抽动。

这时不知跑了进来：“不动师父，我说你们能不能动静小点儿，我还小呢，这破庙隔音又不好，你们这般放肆，是完全不顾儿童的感受，我要抗议。”

不动和尚垂目不语。

不知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修了闭口禅呢，我教你的真气你练出来了吗？”

不动不语。

“难道是方法不对？不应该啊，这可是我集多家武功秘籍提炼而成的。也不是我不想练，只是我还小，万一练得走火入魔多吃亏啊，所以给你来练，你若练成了，我再练……”

不动的眉毛挑了挑，抬手开始在空气中写字。

“你说的方法我试过了，行不通。”

“不可能啊。”不知小和尚摸摸头皮，“你以前说过，内力不可以外放，只可以强筋锻骨，强大力气，我明明听说过内力可以震死人，可以输入别人体内，也可以打通脉络，贯通任督二脉，形成周天循环的。”

“你听谁说的？内力有周天，但不可输入别人体内。”

不知笑笑，道：“如果内力做不到，那只能是真气了。”

“行不通，任督二脉是不可能打通的。”

“那这内力是存于何处呢？”

“隐于经脉。”

“丹田呢？”

“空。”

“这不对呀。”不知小和尚道：“内力不是隐于丹田，可在经脉流转吗？”

“经脉流转，便是周天。内力蓄于丹田，不通。”

不知彻底无语，难道自己以前的认识都是错的？

“我照你所说的，强行催动内力，行于任督，经脉受损，难以行动，口不可言。”

“那你是走火入魔了？”

“不知。”

“那你是怎样让花姑娘学猫叫的？”

不动和尚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想了想，还是虚空写道：“内力郁结于会阴，金刚难倒。”

不知无语，他没想到，这老和尚因祸得福，怪不得花姑娘叫得欢，赖在这庙里不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我再琢磨琢磨吧，兴许真气和内力不是一回事呢。”

不动和尚无语。

出了屋，来到院内，太阳东升，阳光剖开薄雾，使得整个身心都好了起来。

走到后殿后面，一方鸡舍，一方菜圃。

竹栏围绕。

一条黑色大狗卧于鸡舍外，盯着内里几只老母鸡。

“这鸡你可吃不得，还要下蛋呢，你若是打这些鸡的主意，小心花姑娘打断你的狗腿。”

大狗歪头看了不知一眼，没有搭理。

不知也不在意，从后门穿过庙墙，西下转悠起来，树间生竹，竹青草黄，踩上去，软软的，春天的脚步，终是越来越近。

站到一棵和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的竹前，双手抱竹，双腿用力，脆喝一声，这竹子竟被其拦腰折断，只留根根锐茬。

托着断竹，返回庙内，花姑娘正在井边打水，皱眉道：“臭小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个俊小哥教我一种拔剑术，我来试试。先做一把竹剑练练。”说着丢下断竹，西下寻找柴刀。

花姑娘不再理他，自顾打了水：“把你这衣服换了，我给你洗洗。”

不知看看身上僧衣，确实有些脏了，便重换了一身，将衣服丢给花姑娘，寻到柴刀，就劈砍起来。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一把竹剑方显雏形，再精修一番，一把竹剑便成了，然后又用两片竹条做了剑鞘，寻了一破衣服撕成条将剑鞘包好，抽剑，入剑，还算顺滑。

“屋内有真剑，为何不用？”花姑娘问。

不知道：“我怕伤了自己。”

“滑头。”

不知便站在院当中，拔剑，收剑，拔剑，收剑……由于胳膊太短，每次拔收，都有些吃力，但是他却是玩得不亦乐乎。

这般玩了半个时辰，只觉右臂发酸，便换了左手拔剑。

先是练了手持剑，又练了腰悬剑，又练了背负剑。

一首练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来。

旁边洗衣服的花姑娘看这小和尚认真的样子，也没说话，她知道，这小子练了那老东西教他的吐纳之法，内力小成，力气、目力、听力远超同龄孩童，只是老东西一首没教他武技，自己也问过那老东西，那老东西也不让自己教他，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不知终是练累了，寻了草垛，躺在上面，口悬狗尾草，目视青空白云，清澈的目光中，生出丝丝别样愁苦情绪。

八年了，八年前，当自己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不动和尚，便在这庙中。

据不动和尚所讲，八年前，他从山下化缘，在一小巷发现饿晕了的自己，便抱起自己，在附近打听，竟无一人识得自己，无奈之下，不动只得将自己带回这山上，那时候，不动估计自己不足两周，如真如不动所言，自己现在应当是十岁了。

也不知这生身父母是如何原因，将自己抛却在青州小巷。

不动也曾在下山化缘之际，打听过几次，都讲未曾有人来寻孩子。

想到这里，不知坐起来，“啊啊啊……”地喊了起来。

花姑娘的骂声传来：“臭小子，又发什么疯呢。”

不知跳下草垛，拿起手中竹剑，对着草垛胡乱的劈砍起来，状若疯魔，口中囔囔着：“该死的，特么的，仙人你个板板，香蕉你个大吧啦，你个鬼孙儿，丢你老母……”

“唉，又疯了。”正在晾衣服的花姑娘见了，叹了口气。

骂累了，也砍累了，不知有些无精打彩。

站在当院，愣愣地发起呆来。

晾好衣服务，又去菜圃挖了两棵白菜，花姑娘走回来，看到不知的样子，竟驻足看了起来。

不知何时，不知一手持剑鞘，一手托竹剑，摆了个奇怪的姿势。

剑柄胸前斜端，剑身斜斜，似格挡，似刺出，竟是攻守兼备。

“抱剑纳乾坤，剑出如蛟龙。”花姑娘喃喃道，“拔剑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