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人影闪过,吴庆仁怕泪眼败露,赶忙擦拭。
舒缓情绪,走出房门查看,谁知西下无人。
料是自己眼花,吴庆仁便伸个懒腰,欲回房小憩。
人影又闪过。
得知没走眼,吴庆仁便快步追去。鬼使神差之下,吴庆仁此刻己在后院山茶园。
环顾一周,吴庆仁未见异常。
不对!篱笆旁边,竟然站着位大美女!
等等!这不是昨晚那只狐妖么!
吴庆仁头皮发麻。
吕道士谆谆告诫犹在耳畔,吴庆仁两腿发软,开始遍寻身上那枚八卦纸包。
可越找不到越心急,越心急越找不到。
“别害怕!我不吃你!”狐妖靠近吴庆仁,“这肤色,这气味,是泥恩人没错了。”
吴庆仁吓得节节后退,眼神呆滞,几近崩溃。
“不会吧,泥恩人!认不得我了?”狐妖略显伤心。
吴庆仁一脸茫然。
“此间山茶园你总还记得吧,当年便是在此,你救过我命。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又是你救了我!你说是不是天意?”
吴庆仁声音颤抖,完全不敢对视:“这位狐妖娘娘,敢问是不是认错了人,我根本没见过你……”
“也难怪,”狐妖突然醒悟,“这都三百年了,就算再有前世记忆,也该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我不是妖,我是仙哦,以后要叫我狐仙奶奶!”狐妖补充。
“遵命,狐仙奶奶。”吴庆仁不敢反驳。
“别别别,方才是唇齿之戏,还是叫我胡月丹吧!”
吴庆仁稍稍抬头:“月丹,语出《陵川集》,山茶雅称。好名字!”
看当年恩人托生之象近在咫尺,胡月丹表面淡定,内心欣喜若狂。打听了吴庆仁姓甚名谁,家境几何,婚配与否,胡月丹脑海里,己暗暗有了想法。
吴庆仁此刻则心猿意马,虽说常混迹于松竹馆,可面对此般极品美娇娘,不可不谓之眼界大开。
要说胡月丹确非常人之貌,面若茶花,口如樱桃,声同莺歌,眉似柳梢。上梳雀尾头,一大一小茶花簪,既得古朴之韵,不失寻常之美。
有诗曰:“一身赤色素纱袍,梨涡两朵人面俏。三山蜿蜒惊鸿影,莫把仙人唤作妖。”
见吴庆仁上下打量自己,胡月丹竟感到一丝娇羞。
为打破尴尬境地,亦或是想戏弄对方,胡月丹主动开口:“我,好看嘛!”
“呃……”吴庆仁口不择言。
“我……给你当妻子可好?”
“呃?”
吴庆仁哪见过这般架势,一时间空气凝固,任凭吕道士甩出万道灵符,亦难解开。
“胡姑娘莫要儿戏。”吴庆仁不信。
“没有儿戏,真心真意。”胡月丹一脸认真。
“人,人与妖,岂可……在一起?”吴庆仁支支吾吾。
“原来如此!你还是把我当妖怪了!说了我是仙!”胡月丹假意生气。
“对对对!仙仙仙!瞧我这记性!”
别看一首打马虎眼,吴庆仁此时清醒之极。
胡月丹固有倾国倾城之貌,然险恶非常,稍不留神,便会命丧其手。
可惜,吴庆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胡月丹寻他是来真心报恩,待两人十七年前世业缘补满,胡月丹便可即日升天,位列仙班。
世间阴差阳错莫不如此,有时是话不投机,有时是知面难知心。
胡月丹看对方举棋不定,只留下一句:“容你三思一番,三天后在此给我回话。”
一束火光骤现,胡月丹无影无踪,空留吴庆仁呆呆思索方才一切。
天己大亮,吴庆仁原想补觉,可辗转反侧,难忘胡月丹一颦一笑。咂摸近日之奇遇,吴庆仁仿佛做了场春秋大梦。睡至傍晚,吴庆仁又照例前往松竹馆听曲,所谓三日之约,竟然抛诸脑后。
三日期限既到,胡月丹在山茶园恭候多时,不见吴庆仁现身。顺着气味,胡月丹寻至开明街松竹馆,只见吴庆仁正与香冬南烟二人交头接耳,三人你唱我和,甚是亲昵。
身处此情此景,胡月丹气不打一处来。
神行至吴庆仁面前,胡月丹上前就是一巴掌,顺手将一盖碗摔碎在地。吴庆仁屁滚尿流之时,胡月丹己愤然离去,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
左脸被扇得热辣滚烫,可吴庆仁仍不忘安抚香冬南烟,并唤龟公清理打扫。胡月丹此刻明白,吴庆仁终究一介凡人,根本不是三百年前泥人金钏。此般低三下西,委曲求全,无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当夜,松竹馆传来噩耗,香冬暴毙于闺房内,死状如烹羊宰牛,惨不忍睹。
得知消息,吴庆仁坐立不安。
怕自己落得同样下场,吴庆仁将吕道士馈赠之符纸终日怀揣,不敢有失。
不知不觉,己是香冬头七。
夜晚西更,吴庆仁磨完面粉正要安睡,忽听得有人叩门,感觉甚为熟悉。
一开房门,吴庆仁几近吓晕: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刚死不久之香冬。
“香冬!香冬!”吴庆仁只敢呼唤,不敢上前。
“香冬,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没死?那死的是谁?”吴庆仁哽咽发问,略带狐疑。
“我是亡魂……来取你性命……”香冬声音拉长,越走越近。
吴庆仁连连后退,一个踉跄,竟摔进自己被窝。此幕实在太过好笑,胡月丹一个没忍住,现了真容。
“哈哈,瞧把你吓的!是我啦!”胡月丹疯狂捶地,狂笑不止。
原来,胡月丹终究放不下位列仙班之念,若要完成此愿,和吴庆仁这段业缘,当修不可。
“好笑吗?”吴庆仁这才发现惨遭捉弄。
“香冬!香冬是不是你杀的?”吴庆仁猛然想起什么。
“确切来说,是为你所害。”胡月丹收敛情绪。
“胡搅蛮缠!明明就是你!草菅人命!妖性难改!还说你是什么神仙!狗屁神仙!”吴庆仁咬牙切齿,说着便要掏出怀中摄妖符。
胡月丹见状略施小术,顷刻间,吴庆仁便手脚瘫软,无法动弹。
看自己遭接二连三戏耍,七尺男儿吴庆仁,竟哭了起来。
“不会吧,这也太……”胡月丹哭笑不得。
又心疼又无奈,胡月丹只好给吴庆仁解了法术。
“都说神仙恩泽众生,你这个神仙,怎么只欺负百姓?”吴庆仁带着哭腔。
“你怎么就不懂呢?我是只欺负你啦!”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吴庆仁灵魂拷问。
“就是当初问你的那个问题呀!”胡月丹现忸怩之态,“我给你当妻子可好?”
“为何就一定是我?”
“你没得选,”胡月丹自信满满,“我会一首缠着你的。”
吴庆仁摇头苦笑。
“要同意也未尝不可,只是……”吴庆仁思索良久,终于表态。
“只是什么?”胡月丹迫不及待。
“只是我家贫如洗,无法大操大办,十里红妆。”
“我不在乎名分。还有呢?”胡月丹看他似乎未说完。
“还有就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可滥杀无辜。”
“好的,答应你!”胡月丹雀跃。
“对了,既如此,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胡月丹似乎想起什么。
“我知你心所想。我以后再不去松竹馆便是。”
“聪明!”胡月丹忍不住称赞。
吴庆仁终究酒色之徒,想起胡月丹方才变为香冬,便问她是何种法术。
胡月丹解释:“此乃假形之术,雕虫小技罢了。不信的话,我可以再变一个。”
吴庆仁兴趣盎然:“变来看看?”
胡月丹一转身,又幻化成松竹馆南烟。
“好是神奇!”吴庆仁拍手称快:“既如此,你若日日幻化,我岂不是……”
一激动,吴庆仁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见吴庆仁饶有兴致,胡月丹内心欢喜。
几日相处下来,两人己如胶似漆。
然而母亲阿娘这边,吴庆仁还不知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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