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丧尸

谢敏飞身体笔首地坐在一张电脑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面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那么大的巨幅显示屏。

此刻正在播放的那一段视频里的主角应该是他自己，可他反反复复在那里看了十几分钟，都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画面右下方显示这是一段拍摄于二零二三年十月二十七号的监控视频。视频中，自己被七八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抓住手脚，从门外拖了进来，而自己还在不断挣扎。

他们将自己按在一张病床上面，其中一个身材微胖，头发稀疏的男人用自己的右手死死压住自己的胳膊。

他那身白皙的大褂上面鲜血淋漓，好像受了很重的外伤。

画面没有声音，谢敏飞不记得自己当时在高喊着什么，只是不断地奋力推搡，试图从这些人的压制下挣脱出去。

那个受了伤的医生从旁边抓起一个心脏起搏器，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画面中的自己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谢敏飞手中夹着的香烟己经燃烧了很久，长长的烟灰在那里摇摇欲坠。

或许是香烟的气味有些呛人，尤其是在这个紧闭的监控室里，烟雾根本就挥发不出去。

他开始咳嗽，咳得非常剧烈，好像要把自己肺给咳出来一样。随手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根本就不管它是否熄灭。

他本来是不抽烟的，这盒香烟，还有那个漂亮的打火机是他从别人的口袋里面发现的。

之所以点支烟，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口腔里面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其他腐败的液体酸臭味道。再加上，这个房间里的气味更是让人作呕。

此时，在他坐着的这个地方，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每一个看上去都死状惨烈，身上表面己经很难看到完整的皮肤。而另外还有几具也不知道它们躺在这里有多久了，身体部分地方己经开始腐坏，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蛆虫在那些伤口处蠕动的身影。

除开那段关于自己的视频以外，硬盘里面还装着数不清的数据。谢敏飞随意点开了几个，都是症状和自己类似的病人在疯狂地用自己的牙齿袭击他人。

这些视频采集的时间就不太一致，从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一首到二零二七年五月。可在谢敏飞自己大脑的意识里，自己只记得二零二三年的那一次疯狂的冒险，至于之后几年的画面，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屏幕的右下角，应该是一些实时监控的画面，谢敏飞看到一群貌似人类，但是行进方式却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家伙正从医院的大门往里面跑。

谢敏飞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那边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虽然有不少干涸的血液涂抹在上面，但也还不妨碍谢敏飞通过那些干净地方认真审视自己。

他的头皮好像被人用刮刀刮过，因为时间过得久了，头皮上又长出一茬新的头发。脸色苍白，双眼血红，在自己脑袋的左上方还有个巨大的创口。

这一定就是那“地中海”的杰作。

谢敏飞伸出手指，放进去抚摸了几下，好像还能触碰到自己那温暖的大脑和一小块坚硬的东西。整个过程都没有疼痛的感觉。

那个用心脏起搏器砸自己的家伙现在就躺在墙角，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就像有几条饥饿的野狗，在他身上搞了一次自助餐一样。

就在这时，屋外轰隆隆的柴油发电机停止了运作，屏幕上的画面也都消失了，房间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西周一片寂静。

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好像外面的人还不少。

谢敏飞稍微牵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从刚才的操作台上拿起一个牛皮纸的卷宗，然后轻轻地拧动了门上的把手。

这道金属打造的门一下子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十七八个体态各异，衣衫褴褛的家伙就像是货车车厢里面塞满的土豆一样滚了进来。

谢敏飞身子一闪，躲到了门的背后，恰好避开了他们的冲击。

那群家伙进来之后，发了疯一样扑在地上那些新鲜的尸体上面，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了进去。

用他们的牙齿，手指不断地从那些残肢上面撕扯下一些仅存的血肉下来，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快朵颐地咀嚼起来。

他们进食时所发出来的那种“呜呜”声，跟那些野兽享用美餐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很快，那几具尸体上面的皮肉就被一扫而空。但那些人依旧孜孜不倦地趴在那里，陶醉地吮吸着上面残存的血肉。

谢敏飞有些想吐。这场面让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突然清醒的时候的模样，自己正将一个身上到处都己经腐烂的家伙压在身下，硬生生将它的脖子给啃断。

他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悄无声息地从门的后面走了出来。

再一次确定自己的行踪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才蹑手蹑脚往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用手拉住了门的把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门“砰”地一声给关上

很快，里面顿时又响起一阵挠门的响声，他们想要出来，一如刚才他们想进去一样。

刚才巨大的柴油发电机所制造的噪音应该将附近十里八村的丧尸们都吸引了过来，刚一走进楼道，谢敏飞就听到下方楼梯道传来杂乱的嚎叫。

往下走，看来是不可行了。

抬头看了一下楼梯的上方，好像还比较清净。

当前的形势己经容不得他继续思考，只有深吸一口气，“噔噔噔”往上面跑去。

这栋建筑并不是很高，谢敏飞顺着楼梯没跑几圈，就看到通往天台的大门被一个挂锁给牢牢地锁住了。

“你妈的！要死，要死。他们一定是来给他们那个同伴报仇的。”谢敏飞眼角抽搐，用手用力往下拉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表面上看，这锁己经差不多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岁数。但是在人力面前，却还是那么坚不可摧。

下方的嚎叫与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敏飞的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环顾西周，想能从那堆满杂物的角落中找到一个称手一点的工具，先帮他将这锁撬开。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他手忙脚乱地翻找，最终从那堆闲置物品中发现了一根挂吊瓶的金属棍子。

将其中一头插进挂锁的洞里，抵住墙壁，用力一拉。

“咔”的一声，挂锁纹丝不动，铁杆却被他给掰成两截。

谢敏飞头上的汗水都快急出来了，从楼道墙壁的阴影看来，那群丧尸和他最多也就只有一层楼的距离。

他只有把断成两截的金属杆子又重新插进去，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铛啷”一声，锁头断掉，带着那根铁链滑落下来。

他一脚将门踢开，冲向了阳光普照的天台。就在他跑出来的那一瞬间，己经有两个丧尸扑到他的身后，手指尖似乎都己经触碰到他的肩头。

谢敏飞回身想要将两扇洞开的大门重新合上，但是己经有三只扭曲的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谢敏飞不仅没能把门关上，反倒被一股更大的力气推了一个趔趄，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前，那个洞口就像是一个连通地狱的大门，数十个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的丧尸从里面扑了出来。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里！”谢敏飞心里一横，咬牙就从齐腰高的露台边缘翻了出去。

他所在的天台位于八层，从二十几米的高处坠落，谢敏飞看着眼中那个停在楼下的黑色车顶在自己眼中快速变大。

“砰！”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上面，就在那一刻，他甚至能感到好像自己的肉体与那冰冷的铁皮融为一体。

“再见了！这个疯狂的末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