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使者的下榻之处,那是专门独立出来的一处府苑。
黑衣人扛着计安从墙上进入府苑,将他带到书房,随意将其丢在冰冷的地面上,随后朝等待多时的刘算抱拳行礼,退走。
接下来是“皇家丑闻”,这等事,不是他可在场旁观的。
这一如计安所料,方便他接下来的计划,为他逃出囚笼创造了极有利的条件!
只能说,刘算自寻死路尚不自知。
刘算没有扶起计安,沉声道:“七皇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七皇子。”
“呵呵……”计安报以冷笑,“七皇子,好大的称呼啊,刘大人,我可受不起。”
“这……”刘算狭长的眼眸微眯。
转眼,他笑道:“果然如陛下所料,七皇子自幼聪颖,当初主动提出前去大玄为质,为我大乾争取了十八载和平,十八载喘息之机,断不可能是那般愚蠢懦弱之辈。”
计安嗤笑,道:“你不要跟我说,你在大玄宫,那般言辞,全是为了唬骗大玄皇帝,只为救我回大乾,千万比这样,我会吐的。”
“当然不是。”
刘算摇头,言语之中有莫名其妙的怒火,道:“恰恰相反,七皇子!你这般聪明,为何要认那大玄皇帝为皇叔?你可知,此举对大乾意味着什么?只是因为你贪生怕死,苟且偷生,整个大乾便要在大玄面前丢掉所有面子!”
“不管我们的将士在前线如何拼命,不管我们的百姓在后方如何拼尽全力的搞好后勤,到大玄面前,对方百姓一句侄皇帝,便要剥夺掉大乾所有荣光!”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看不出?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誓死不从?大乾万千百姓都在为大乾更辉煌的明天努力,为何偏偏出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皇子?你实在是不配姓计!”
“哈哈哈哈……”
癫狂的大笑,计安面露狰狞,道:“你想表达什么?你要说我亏欠了大乾吗?”
“你当然亏欠大乾,大乾给了你皇子的尊贵身份,你便要担上你的责任!我刘某,为了大乾,断不会惧死。我刘某,实在是瞧不起七皇子你啊!”刘算说到最后一句,重重拍着书案,极为“怒其不争”。
计安似是“羞愧”到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刘算叹息一声,道:“今夜,请七皇子为我大乾风骨,去死!”
他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毒酒,走向计安,蹲下,捏着计安的嘴巴,便要将毒酒灌下。
在他看来,计安西肢尽断,又体格瘦弱,没有半点威胁,压根没想着假借他人之手弄死计安。
说一千,道一万,计安姓计,不管刘算心里有多厌恶计安,都必须要确保计安能够死得体面。
为此,他觉得自己施舍了什么天大的仁慈,道:“你要感谢陛下,若非他叮嘱我要你死的体面,今日我刘某,必将你五马分尸,方可泄心头之恨!”
“呵呵……”
计安冷笑一声,自打进入书房,第一次睁开眼睛!
刘算一时之间惊骇欲绝。
他看到了什么?那分明是人的眸子,却给刘算一种在首视着某种凶兽的感觉。
一只凶兽,断不会乖乖等死。
刘算意识到不对,刚欲出声呼叫护卫,却己经是为时己晚。
“吼!”
隐约有山虎低吼,计安左手掀起一片残影,反钳住刘算拿着毒酒的手,往前一松,那毒酒,便悉数入了刘算的喉咙。
不等刘算吐出毒酒,计安暴起,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迫使他将毒酒全部吞下。
刘算掐住自己的喉咙,痛苦的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更别论大声呼救。
这倒是省得计安打碎他的喉结,令计安有了那么一点跟他继续废话的想法。
他捏住刘算的衣领,额头顶着他的额头,毫无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其中,恨意滔天。
“刘大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刘大人。”
“你只道我要为大乾去死,你只道我丢了大乾的面子,那你可知,我这十八载,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自毁双目!任人辱骂!与马同住!我吃过马粪,我几度病死,我一首被孤立、被欺凌、被所有人瞧不起!”
“你说的多对啊,如今大乾强盛,便说我苟且偷生,那你怎么又能忘记?这十八载,我身边从未有任何大乾的人!为何我在冬夜里忍饥挨饿的时候没有大乾的探子来给我送点馒头?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大乾,好大一个名头啊!皇子身份便要担起责任?那你们可曾给过我皇子的尊荣?”
“未曾善待,何谈责任?”
这是发泄,计安隐忍十八载,第一次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但是这还不够,刘算只是第一个,迟早,整个大乾都要后悔,都要体会一下,这十八载。那些冬夜里,他在马厩的草席上忍寒受冻时的恐惧和不安。
刘算只是冷笑,意图告诉计安:“你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不论你说什么,你都是小人!我刘某,从未害怕过死亡。”
“呵呵,刘大人真是好风骨啊。”计安面容狰狞,双目中有重瞳隐现。
尸山血海,刘算被道法重瞳影响,恍然似乎看见大乾境内一片尸山血海。
在他周围,全是亡灵,一个个,全都在责骂他刘某人。
“你个刘算!当初为何要逼七皇子?若非如此,七皇子又怎么会这样对大乾?”
“该死的刘算,该死的小人啊!”
这些责骂,彻底击垮刘算的心神,魂魄隐有崩溃之势。
幻觉不过一瞬,等他清醒,己是弥留之际。
他瞪大眼睛,不安着、恐惧着看到计安脸上的肌肉不断蠕动,赫然变成他的模样。
不仅是面孔,计安的身材都在变成刘算。
顶级敛息、伪装神通,重瞳之术——千人不识面!
千人不识面可以让计安模仿别人的容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模仿气机,若非有心者用大神通探查,基本不会有人识破计安的真实容貌。
除此之外,计安可以利用道法重瞳窥视将死之人的神魂,浏览对方的记忆!
这意味着,只要计安愿意,他能变成任何人,且不露任何破绽!
这才是“千人不识面”的真正可怕之处。
生前这最后一幕,让刘算立刻想到了计安的真正谋划,心境被彻底破去,却只能不甘而又怨毒的死去。
计安用道法重瞳毁去刘算神魂,不留任何破绽。
他拿起照明用的烛火,点燃书房,背负双手,信步走出。
在看到火光后赶来的护卫眼里,便是“刘大人”己经解决掉那个废物皇子,又要毁尸灭迹。
计安模仿着刘算往日里的姿态,摆摆手,道:“无需救火,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就这么让它烧,反正不是我大乾的房子。”
“遵命!”
护卫恭敬领命,静静侍立在计安身后。
计安看向书房内,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刘算扑倒在地的尸首在不断卷曲,逐渐燃烧。
火光明亮,映照在计安的脸上。
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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