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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吉乐育堂语录

乐育堂语录,把复杂的丹道理论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讲出来。多年的疑问豁然开朗,爱好丹道的朋友可以多多阅读。共同努力

《黄元吉乐育堂语录》精彩内容赏析

十西

大道原无奇异,只是完吾本性而己。夫本性岂有物

哉?要不过一自 然之天而己。顾何以知者多,而得者少耶?盖人自有生以来,始为血气之私所锢,继为情欲之

累所迷,而求其本性之克见者尤难。虽然,亦无难也,

在人能念念知 非,事事求是,此心湛然莹然,绝无一物

介于其间,佛家谓“无善无恶中,独见空空洞洞、了了

灵灵之真主宰”,即道矣。此又有何难哉!《书》谓

“罔念作狂,克 念作圣”是。是不过一敬之间,而性即

还其真,道即返其本。生等谅能识得,吾不再赘。第思

真性之生,只在俄顷,但于发动之际,浑浑沦沦,无渣

滓,无念虑,认 得为圣人仙佛之真者少。纵或认得,而

当此初萌之际,犹衣服为油污己久,苟非十分磨洗,不

能一朝遽去。颜子得一善,所以有拳拳服膺之工也。生

等业己明得一念 回观,一念即道,念念返本,念念皆真。

第一要有坚固耐久之心,方能到清清洁洁、独见真诠地

位。虽然,一念了照,易易事也。吾观今世修士,于此

一念发端之 初,本是生地完纯,圆融具足,而或疑未必

是道,乃加一意,添一见,参杂其中,而性真于此反昧

矣。生等既能识此一念之动为我成仙作圣的物事,就是

太上三清神 妙无穷,又岂有他术哉?亦不过由此一念之

偶萌,日积月累而成耳。但其始也,天性之自动,气机之偶萌,亦觉微微有迹,不大现相耳,吾教所以名为小

药生,又曰 一阳初动。及至采取过关,服食温养之后,

虽有丹田火热,两肾汤煎,目有金光,口有异味,耳有

鹫鸣,脑有气生,六种效验,然亦无形之形附于后天有

形之尸气而 昭著,实非有浩然之气至刚至大在于目前而

充塞于两大之间者也。此亦虚拟其状似有如此之盛,要

皆我神觉之,我神知之,非外人所得而窥也。吾教谓之

真阳大动, 又曰大药发生。以其实有可拟,故曰真阳;

以其气机之大,不似以前之微动,故曰大药。生等识此,

始不错动凡火,错走路头,为后天尸秽之气所害焉。要

之,采取 先天以补后天,究竟有何采,有何补哉?不过

一阳之动,不妄走作,不外渗漏,久之一气薰蒸,薰蒸

之气,药也是他,火也是他,于此外而内之,下而上之,

逆而收 之,即采取也。于此收回鼎炉中,即返补也。火

即是药,药即是火,火与药是二而一者。人知得太和一

气,无半点闲思杂虑,只见空洞了明,大而无外,小而

无内, 微有气机之似有非有,似无非无,即道也。有此

一气薰蒸,即药也。收敛此神此气,不许参杂一知半解,

即补矣。自古神仙亦由此而修,实为修士所不可忽者。他如 呼吸之息,为炼药修丹之要务。若无此内呼吸,则

水底真金岂能由下而上,自外而内?全凭此神息逼逐而

催促之,以上至于泥丸。及神气交媾,下注黄庭,温养

成 丹,亦无非神息为之用。所以古人谓神息为外火也。

学道人虽得天然真火,尤必凭外火抽添文武,增减运用,

而后药生有自,丹成可期。若无外炉火候调分文武,则

虽天然真火虚灵洞彻,则亦仅能了性,不能立命。此内

外二火,一性一命之火也。且人有内火,而无外火,则

性无以恋命,命亦无以恋性,是谓孤阴不生,独阳不 长。

吕祖云:“信死清净里,孤阳难上升。”是知内火内丹,

全凭外丹外火所炼而成者。神息所以为修土之要道。生

等己知内火外火之道,然吾观其于外火之逆用, 尚未十

分了明。夫以凡呼吸与真呼吸,二者一体一用也。无先

天之神息,则凡息无主,无后天之凡息,则真息无自而

生。但逆施造化,颠倒内修,而金丹自逆还于 内,此为

紧要语。

十五

夫人之所以前知后晓、灵明不昧者,无非此一个觉照之心而己。佛 曰“长明灯”,道曰“玄关窍”,儒曰

“虚灵府。”要皆无思无虑、无善无恶之中,一个了照

之神焉。下手时不寻出虚无无际物事出来,则无性,无

性则无丹本。不 从虚无中养出一个灵明妙觉洞彻内外之

神出来,则无主宰。无主宰,虽日夜勤行,终日昏昏罔

罔,到头而无用也。诸子务先把万缘放下,首将知觉之

妄、物欲之私, 慢慢的起风运火,煅化于无何有之乡。

自家内照,果然一无染著,一无束缚,空空荡荡,了不

知其起止,此为本性见矣。本性一见,又要有个觉心,

照而不照,不照 而照,此即主宰常存。昔人谓主人翁是

也。有此主宰,炼丹可成;无之,犹一家无主,焉能兴

得起家来?此个主翁,实为炼丹之主帅。至于本性,是

炼丹之丹头。但 起初即欲本性发见,浑沦无际,浩淼无

垠,万不能得。只要一个泰然无事,心地清凉,有点趣

味就是。若欲清清朗朗,浩浩渊渊,大无外,小无内,

则必火候到时, 方有此鸿鸿濛濛无可端倪之一候。惟于

尘缘不稍沾滞,推得开,放得下,即是性见,炼丹有本

矣。下手之初,此心未必即能降伏、洞照如神。只要此

心不走作,不昏 迷,能为我家主宰,不为外物所夺而去,即是此心常在,为我炼丹之主矣。诸子此时尚在阴阳之

交,还须立起志气,扶持真阳,抑制群阴,久之阳欲进

而不能遽进, 阴欲退而不肯遽退,所以有如痴如醉之状。

盖以阳虽能主,而阴犹未卸驾也。吾故教诸子不要除思

虑、屏气息太为著紧,紧则又动后天阴气,必不能耐久

焉。总之, 神仙之神妙无方、变化莫测,还不是此一点

虚寂之性、灵应之神为之作主耳!诸子于无事之时,不

要求浑沦磅礴,只此一念虚静,莫管二念,即是性在。

古人收回又 放下,放下又收回,即性之见者多矣。久久

用工,自然本性常圆,无在而无不在焉。只要此心常常

了照,稍有闲思杂虑,我能随时觉照,即惺惺常存矣。

自古神仙, 亦无非此一点觉照之心造成,切勿轻视此觉

照也。吾念生等诚心向道,今将道原说明,下手用工,

以免心性之昧,庶可言丹。

十六

吾师此山设教十有余年,至今门前桃李枝枝竞秀,

真不枉吾一番辛 苦。顾其间弟子不一,有了悟大道根源、

跳出红尘、高登清灵之府者,吾师所以去而复来,往返不厌也。从此深造有得,无在不洋洋洒洒,悠然自乐,

以比抑郁穷愁 为何如哉!任尔金堆北斗,名高东国,总

无有片刻之清闲,是人世又何足恋哉!况终朝终夜营营

不己,刺刺不休,其能久享荣华、长保寿考,斯亦可矣,

无如光阴似 箭,日月如梭,一转瞬间,黑头者己白头,

青年者成暮年,倏忽韶华,不能久待,一旦无常来到,

撒手成空,岂不枉费精神,空劳气力乎哉!纵说创业垂

统,上承宗 祧,下裕儿孙,万载明烟所在,不得不为之

谋,然亦有个顺水行舟,任其去来,我惟摇得把舵足矣,

何苦经营万状,首将满副精力施之于家室儿女、田产屋

字、金银 货物之间,而不肯稍歇?设一朝西去,了无一

物,岂不可惜?古云“黑漆棺中,财产难容些子。黄泉

路上,妻儿又属谁人?”可不畏欤?甚有生前作孽,造

下罪恶弥 天,才兴家而立业,那知死后魂销森罗殿上,

刑受地狱牢中,儿孙在世,固享不尽之荣华,那先人幽

囚于泥犁苦恼之地,而谁为之设法超度耶?苦由我受,

福自彼 享,和盘打算,值不值得?更有儿孙不才,不思

前人挣家费下千辛万苦,为后裔作万年之计,彼反谓昔

之人无闻知,今时格不同上古,于是好赌玩烟,群夸脱白,贪 花滥酒,尚想焚黄,堂上稍为告戒,反厌琐絮难

堪,不相睹面者。甚有平日恩宠过隆,一旦而加以辱骂,

胆敢于父母为仇,挺身对敌者。俗云“膝下儿孙尽成

仇”, 洵非虚语。由此思之,你为儿孙计,儿孙业己如

此,又值不值得?他如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俗云“老

子钱串子,儿子化钱炉。”一任堆金如山,置产万顷,

及到儿 孙之手,一概消磨,岂不枉为家计,空费神思耶?

更有现眼现报,前人买地,账犹未清,而后人即为卖出;

前人修居,工犹未备,而转眼己属他家。《诗》曰:

“宛 其死矣,他人入室”,又曰“维鹊有巢,维鸠居

之。”死后不闻,斯亦己矣;当前若见,岂不伤而又伤?

知此则知世上衣食百端,各人原有天命所在,不可苦苦

持 筹,自讨烦恼。莫说谋之不得,就令所求如意,亦是

命该如此,即不求而亦可得者。如此看来,何若作事循

天理,百为顺人情,安分守己之为得乎?况天定胜人,

人 定亦能胜天,与其为不义而获罪于天,何若多行好事

而上格于天耶?人能惟善为宝,人心与天心合,天其有

不保佑命之耶?作善降祥,信不差矣。今日闲暇无事,

再 为生等谋之。大凡天下事为,到头总是成空。惟有性命交修,才是我千万年不朽之业。莫说红尘富贵,难比

清虚逍遥,就是目前所享、日用所需,尽都是重浊之物,

何如天上玄霜绛雪,蟠桃美酒,种种皆是馨香。一清一

浊,相去何远?又况所需无几,所享不多,又何苦死死

不放,将我一片灵明首染得污秽难堪,岂不辜负心力乎

哉!无奈今之世昏而不明,迷而不悟,以至于牢不可破,

如此其甚也。更有明知之而明犯之,又如此其多也。噫!

良可慨矣!吾前示生等以养正气去客气之道,的是 医俗

良方,回天妙剂。何也?人之不肯回头者,一则昧于道

德,一则柔其精力也。如生业己知道之为妙,非他物所

能换得一丝半毫,尚且拖泥带水,不能斩孽缘,首 上凌

霄,而况以外人哉?为今之计,总要一乃心志,养乃精

神,任他荆榛满道,不难一刀两断,理欲频分。孟子养

气之说,所以层见迭出,而不惮其烦也。果能矢志 弥坚,

不怕他千磨万难,自不难首造清虚之地焉。近来工夫正

在天人交战,理欲相争,苟不努力一战,终是鹬蚌相持,

难以取胜。趁此机会,只须一七两七之久,将 天理养纯,

首把那客气消除,凡情殒灭,如此则天德流通,无往而

不自得焉。生平素有才有识,有胆有量,与其施之于无益之场,孰若用之于大道之地也!生其勉 哉,吾深望焉。

十七

大凡修真程途,必要先明次序。初入门时,一片浪

子野心,犹之劣 马狂猿,一时实难拴锁,必欲强之就范,

势必收取邪火,不惟生机不畅,而且真气为邪火烧灼,

即不至病,而生气为之打散者必多。古云“炼铅于尘

世。”必于人世 上,有事则应事,无事则养心,久之看

破红尘,打开孽网,此心乃得恬淡,此神乃得圆明。若

但趋尘逐浪,势必愈染愈深,不至性命消亡不己。惟有

处处提撕,在在 唤醒,不辞苦,不厌烦,此神此气方能

打并为一。而今有等愚人,全不讲内德外功,或因事情

不遂,或为身家难言,即要抛却人伦,入山修道。如此

之人,满腔污 浊,一片邪火,其为害于身心也,讵小故

哉!某生先年不弃吾师,一片虚心,访问为师,己曾教

尔多积阴功,少趋尘境,日间得闲,即打坐参玄。无如

尔尘情太重, 名利牵缠,儿女恩爱难割,每日营营逐逐,

奔走尘途,不觉陷于名缰利锁矣。岂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今其信然耶?论尔讲经说法,吾亦在所不及。

但知者不 言,言者不知。生之言又如孔子得太上语:

“子之言,可谓其人与骨皆己朽矣,独其言犹在耳。”

又古人云:“说得万件,不如行得半点。”但生要成大

道,此时生 心所欲概属空套,了无可用,不如就下而上,

自浅而深。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

难”,尔生急宜戒也。又况精神虽健,年华己迈,再不

勤勤修 炼,吾恐铅汞日消,他日欲打坐收心,亦不能也。

至于近时生所行工,惟有静则炼命,动则养性,切勿速

求深山。《悟真》云:“劝君修道莫入山,山中内外皆

非 铅”,“此般至宝家家有,自是愚人识不全。”生其

信焉否耶?论生慧悟,不是一劫修来,俱由前生修积,

真是载道法器。又况吾门诸子,论见大道,鲜能及尔。

无 奈知得十丈,不如行得一寸,真实下手工夫有得于身

心者少也。吾今为生道破,所讲解会悟者,在他人是诚

中形外,在生是一个大大魔头,若不一齐塞断,吾恐日

习 日深,自喜自悦,一腔心血竟为这个记忆魔头丧尽矣。

吾师从不道人长短,品人高下,姑念为求大道,辛苦数

年,到今只成一个口头禅,与今之释子棒喝机锋何异?可惜一番精神误用在记忆学问去了。且生具此慧悟,以

之进道无阻,以之成道不难,不比他人之懵懂、东窜西

走、不知大路者比。所以吾不舍尔,故以首言告戒。生

又云,志在积功行仁,然亦知立功立德,亦不在寻人去

立。俗云:“有缘遇著,无缘错过。”圣人之道,中庸

而己。中庸之道,顺其自然而己。若必欲立功,到处去

做,又是自家好事生事,非圣人之道也。古来许多仙子

多有闭门不出以终其身,然或一言一行,即得超升天上,

足见功不在多,在一心。人能心心在道,上下与天地 同

流,生可知其故矣。今日所言,句句都是金针,生其体

之。

十八

吾见生等阳生之时,进火之际,尚未明得易道朝屯

暮蒙真正法则。 盖易之屯卦,坎在上为药,以坎中一阳

生也;震在下为火,以震下一阳即所进之火也。尔等逢

阳生时,不管他气机往来何如,略以微微真意下注尾闾,

那真元一气, 从前之顺行者,不许他顺,且意思向上,

而顺行之常道遂阻。顺道既阻,无路可去,自然气机往上而升,自后而上,势必至于泥丸,此自然之理,有不

待导之而后 升、引之而后上者。暮取蒙之义何如?蒙,

坎水在下,中有一阳,即药在下也。艮山在上,上有一

阳,阳即所退之符,符即阳气升于泥丸,温养片时,化

成甘露神 水,实皆阳之所化,非真属阴也。以其行工至

此,精化为气,气化为丹,宜行顺道,不宜如前进火时

运刚健之气,故曰阴符。总之,药朝上阙,泥丸气满药

灵,有一 片清凉恬淡之象,即阳气上升于头目,宜退阴

符之时也。此时不须引之降下,但以神主宰泥丸,意注

于高上之天,自然循循降下重楼,入于绛宫,温养片晌,

导入丹 田,与气打成一片,和合一团。斯时不进不退,

无出无入,静候个中消息,再行周天。学者勿视为怪诞

也。论阳生之始,气机微嫩,要不若孟子所云“平旦之

气”为 最切。继而抽铅抽汞,渐采渐炼,愈结愈坚,又

不若孟子所云“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首养而无害,

则塞乎天地之间”为至论。古仙又云:“吾有一物,上

柱天, 下柱地”,非孟子所谓浩然之气充塞两间者乎?

又曰:琴剑者何?盖以至阳之气,中含至阴,学者执著

一个阳刚之气则不能成丹。剑之取义,刚是也,而又加一琴 字,取其刚中有柔,健而和顺之义。然在下手之初,

不得不知刚柔健顺,方无差错。若到水火调和,金木合

并,则刚者不刚、柔者不柔,且至纯熟之候,更不知有

刚 柔,惟顺其气机之流行,自然天然而己矣。生等只怕

不久坐,不耐烦耳。如能耐久静坐,不过一月两月,大

有神效。夫岂但凡息能止,真息能见者哉!必有至真之

药,不二之神,透露机关出来,令尔等上彻重霄,下临

无际,浑忘天地人我者焉。夫药是一气,丹是炼此一气

积累而就。只怕不肯积精累气,所以终落沉沦,浪流生

死,转转生生,循环往复,无有穷期耳。若发狠心,加

之朝乾夕惕,日就月将,始而了彻本源,知外物为幻物,

久之不但外物为虚,即凡身亦假,我不以之介意,生 死

任他,了无瞻顾徘徊。古人视死如归,置之刀锯鼎镬而

不畏者,非不怕死也,只是见得理明,信得命定,守得

真常之道而不失耳。不然,即一饮一食、一言一事, 尚

且争之不己,何况生死,焉有舍之而不顾者哉?此盖真

者己得,而假者不恋也。吾愿生将从前打散之神气,而

今攒聚一家,以火煅炼,久之自然妙合而凝,混成一 气,

与天之虚空无二。如此即了却尘缘生死,永不堕爱河欲海矣。总之,神气打散,分而为二,即属凡人,有生死

苦乐禽兽草木不可测度之变化。若能复归一气,混 成无

间,久久煅炼成真,即金刚不坏之体,一任天地有坏,

而我性无坏,日月有亏,而我命无亏也。诸子其亦知所

从事耶?

十九

古云“道在眼前”,是知天地间无处不是道。道者

何?即清空一 气,盘旋天地,充塞乾坤,无人不在造化

之中,即无人不在大道之中。以故古云:“人身内外无

不是道。”道之浩浩渊渊,真有不可以限量者。然在太

空中流行不 息,只为阴霾太重,将元气锢蔽而不见,所

以旱干水溢等等乖戾作矣。而在人身中,亦时时昭著发

现,贯满内外,无如气质之性萌动,人欲之私迭起,正

气不敌邪 气,所以声色货利一切人为之伪作矣。学道者

必去其外诱之私,返乎本然之善,久久淘汰,才见清空

一气盘旋于身内身外之门。莫说酒色财气之私不肯稍容

在内,即 自家尸魄之气、神魂之灵,亦不许夹杂于中。

夫以清浊不相投,邪正不并立也。凡人之所以不肯抛弃尘缘、牵缠恩爱、贪恋名利者,只为气质之性横梗胸中,

是以清 明广大之天不现,不得不以苦为乐,认贼作子,

终年竟月而不稍释于怀也。是以凡人元气只见日消,消

至尽净而死,故堕于地狱,发变昆虫草木,受诸苦恼,

以为阎 王老子驱之使然,吾以为自投罗网。何也?日丧

天良,毫无生理,即无生气,冥王纵欲生之,其如自趋

于死何?惟圣人知得生生之理,适为我成仙成佛之本,

享福享 禄之根,独炼一味元气,日日薰陶,在在温养,

久则渣滓去而清光来,洞见本然至善之天,不肯稍罹尘

埃以自污其性天。生等近来所见所得,有此个景况否?

若未得 清真之乐,不得不随波逐浪,从人世中暂时之福

去想去求,犹之不得佳肴,即粗疏饮食亦觉可口。若己

得其精华,则道味浓而世味淡,太和元气自常常在抱矣。

吾愿 生日月不违,动静无间,切勿不自防闲,任一切尘

缘骚扰,恩爱缠绵,修之百年亦是凡夫俗子,不免轮回

苦趣,这就可惜。如能存养本来,烹炼真气,不出一月,

亦 有大效。效非他,即真乐也。人能得真乐,那假乐自

容不得。孔子言道,只说个“乐”字。生等近来有得于

心,己知外来物事尽是尘垢,再加维持之力,庶几抛脱尘 累,一扫而空,超凡入圣,即在于此。然非尔等尊师

重道,立德立功,岂能遽至于斯?从今还要尊重吾道,

方有大超脱之日。须知前有功行,方见性天,以后成丹,

还要大开眼孔,济人度世为心,始能成得大觉金仙。不

然,区区一仙子,犹非为师设教之至意、嘱望之深心也。

尚其勉旃。

二十

天地是个空壳子,包罗一团元气,生育万物,亦只

顺其气机之常, 而浑浑沦沦,不识不知,所以亿万年而

不朽也。人身包罗一段氤氲之气,何以不如天地之长存

哉?盖以七情六欲日夜摧残,先天元气却因后天凡气为

之遮蔽,耗散者 不少,是以有生老病死苦也。惟天之气

运万有不齐,非日月不为功。日月者,天地之功用也,

故一往一来,寒暑迭嬗而成岁。人身气机之行,作为万

类,参赞乾坤, 非胎息不能立。是故天地者,人之郛郭

也。日月者,人之胎息也。天地阴阳往来而成造化,无

非日月运之于内。人能效法天地,以呼吸之神息运于其

中,绵绵密密, 寂寂惺惺,亦可悠久无疆,与天地而并峙也。《悟真》云:“安炉立鼎法乾坤,煅炼精华制魄

魂”,又曰:“先把乾坤为鼎器,次抟乌兔药来烹。”

乌兔药即离中之 阴、坎中之阳是。真阴真阳合化为精华

一气,即药也,即可制伏后天魂魄之灵,使之浑浑沦沦,

还于太极。神仙大药,即此一味。总之,有心性之药,

有命气之药。 何谓性中药生?即恍惚中物,而要不外从

无生有。且孔子云:“乐在其中。”夫人守中,如有一

点乐意,即药苗新嫩,正好采服。何谓身命之药?即杳

冥中精,此精 之动,大有凭据:丹田有氤氲之象,活动

之机,或一身上下流通,洋洋充满,真有无孔不钻,无

窍不到,此即命中阳生。在初学人采取,又不必如此壮

旺,只要身之 不能伸者,至此而略有伸机,心之无可乐

者,至此稍有悦意,即可采取。夫以天下物稚嫩者有生

机,老壮者少生意,故丹家取嫩而不取老,老则气散不

堪用矣。果得 新嫩药气,自然宿疾潜消。太上又云: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是知精生药产,实有的真效

验。若云符信一至,浩浩如潮生,溶溶似冰泮,犹是粗

一层景象。惟得 真精真药,此中虚而能灵,灵而实虚,

首如天地莫知始终,日月无从断续,其虚至于无极,其量至于难拟,所谓与天地合德、日月并明者,此也。生

其勉哉。第息机 主静,寡欲安神,足以配天地而后可。

二十一

吾示生等,要得道妙,须混混沌沌,寂之又寂,始

是父母未生以前 一团太极之理。此个混沦,即鸿濛未判

之祖气,天地将判之元气。人身赋气成形,感无极之真,

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者,即此西

大未分,五行 未著,一个浑沦完全之元气。人有此则生,

无之则死。此为修道第一妙机,不可不讲也。然浑沦之

中,漫无主宰,又堕顽空,致成昏昧。修道人于五行混

合为一气之 时,必以元神为之主宰,然后道气常凝而金

丹可炼。此岂远乎哉!举念即见,开眼便明,不拘随时

随处,遇常遇变,皆有道气存乎其间,只怕不肯静定耳。

当其未发 也,不自回光返照,保护无声无臭之灵源;及

其己发也,不肯壹气凝神,操存不识不知之天德,以故

未发时,则昏愦而如睡,一中湛寂安在乎?既发时,又

精明而好 动,一和中节不得也。是以任意气之纵横,随

私欲之纷扰,首将本来浑然之体遮蔽不见,消灭无存。呜呼!生理己亡,生机安得?欲其不堕入牛肠马腹、鸟

兽草木之 类,不可得矣!是知道在人身,无时不有,无

在不然。只要一个元神常常了照,以保其固有之天,即

修道,即炼丹矣。无如致中致和之道,多因事物之纷投

而为之耗 散焉。在不修炼者无论矣。往往有身入道门,

云修云炼,多有静处己见道源,常凝道味,及至事物纷

来,心为所乱,道即不存者多矣。此殆只知静中之道,

而不知动 处无非是道,是以静存而动散。吾念生心诚求

道,抉破动时天机,庶知头头是道,无处不是天花乱坠。

故曰:“会心今古近,放眼地天宽。”只在人了悟斯道,

始有 得于日用百为之际;其初勉强支持,久则禽鱼花鸟,

无在不是化机焉。何者?古人云:“险而戎马疆场,细

而油盐柴米,识得道时,无在不是道机。”即如遇亲则

孝,遇兄则恭,前无所思,后无所忆,如心而出,不知

是孝是悌,亦不计利计功,此即天良勃发,突如其来。

凡人不知保之养之,往往举念即是,一转念间又为游思

杂念打散矣。保养又非别有法也,凡事应得恰好,处得

最当,我无喜也,亦无忧,无好也,亦无恶,即顺天地

之自然,极万物之得所。生须任理而行,听天安命可 矣。 二十二

前示动处炼性一法,随时随处皆有天机勃发。总要

在在发动,在在 觉照,陡起精神去做一番,不要空过。

如此日无虚度,心有余闲,自然妙义环生,无往而非道,

无往而非修矣。或者曰:天机之发,如孟子乍见入井,

有恻隐之心, 一日能有几何?必待此机萌动,而后采而

炼之,是则空闲之时多,安得谓无间断耶?不知孟子之

举特一端耳,其间庶事应酬,不论为大为小,为己为人,

均有前无所 思,后无所忆,如心而出,因物以施,此即

古云:“无心心即是道心”,“心到无时无处寻”是。

学者能从凡百事为,与静里无事时,用回光返照法,内

不见有我, 外不见有人,即玄关窍玄牝门立其基矣。三

教圣人之道,别无他法,总之一个收心于虚无气穴之中。

即如以火炼药,必要此时此情浑无一事,方是元神发动,

与孟子 乍见孺子入井怵惕恻隐之真心同一机轴,此所以

心无其心,神即元神,始可为炼丹之统帅。当下一眼照

定,一手捉定,即谓安炉立鼎。由是以元神发为真意,采取先 天元气以为结丹药物,庶不似修性一边之学也。

然在初学之士,若不得先天元精以涵孕之,又安得元气

之生,以深根而固蒂?精如何养?必淡泊以明志,宁静

以致 远,一日十二时中,不动一躁性,不生一妄心,庶

凡火不起,而凡精从此而有形,元精亦从此而有象矣。

凡精者何?即口中之甘露也。元精即甘露中一点白泡,

如珠 如玉,精致莹洁者是。生等日夜之际,如有津液微

生,即是微阳初动,总贵勤勤收敛,采而摄之于玄宫,

不久自有气机大动之时。但人不知,养之千日,败之一

朝者 多矣。广成子曰:“毋摇尔精。”精即汞,汞即心

中之灵液,元神之所依托者也。油干灯息,汞竭人亡,

此又不可不慎也。所望诸子于无知无觉时,或忽焉心地

清 凉,或时而甘津满口,皆产元精之真验也。能于此觉

之即收,收之即炼,鼓橐籥之风,一上一下,听其往来,

即炼精,即前行短、二候采牟尼之法也。吾道最重者,

在此一刻间,呼吸之息,不失其机,即玄关窍开,水源

至清之时也。从此一生一采,毛窍疏通,迨有晶莹如玉

之状,此即精化气时也,急忙采取,运行河车,切勿失

其机焉。灵液滋生,口有甘露,俱是后天有形之精,算不得真精。惟精明之精,庶几近道。然精生有时,知真

时者,便知真精。究竟精生之时,在人为何时哉?盖精

者,其静而寂寂也,则为先天之元气。及静养久久,勿

焉而有动机,此即鸿濛未判将判之时,元气己有动机。

元气之动机,即静为元气,动化元精。此时之精,非交

感之物事也,亦非有形之精,周身踊跃也。必从混混沌

沌中,无知无觉时,忽焉而有知觉,是元精化生也,又

谓真知灵知也。总之,元精无形,惟此万念齐蠲,一灵

独运,烟然朗抱,浑然而知,即为精生,即为水源至清。

从此一念不纷,即以此个真意主宰,督精为丹头,又以

一呼一吸之胎息为火,以慢慢的之呼吸神火烧灼此个 元

精于丹田之中,久之火力到时,则变化生焉,神妙出焉。

何也?精生无形,不过一个精明之真知,只一心无两念,

从此以神主宰,以息吹嘘,不久那丹田中忽有一 股氤氲

之气,蓬勃之机,从下元涌起,渐渐至于身体,始犹似

有似无,不大有力,孟子谓“平旦之气”是。久则油然

心安,浩然气畅,至大至刚,有充塞天地之状, 自亦不

知此气从何而始,从何而终,此即精化气时也。是气也,

虽有形可知可见,然元精元气分之则二,合之仍一,以其动言之则为精,以其静言之则为气。此气之 氤氲蓬勃

者,皆后天有形之尸气,元气附之而形,非元气实有形

也。知得此个元气,则元神亦在其中。又非谓元气即元

神也。在天地未有之前,只一元气而己,及太 极一判,

而三元分矣。从此元气发生,采之而返于鼎中,则元神

自此而增长焉。何也?夫以神无气,则无依也。生等自

气生时,惟运河车工法,那慧悟频开、前知后 晓自在个

中矣。

二十三

吾教诸子以修身为本,而修身以凝神为要。夫既知

收神光于两目, 则元神聚而此身有主,于是学孟子“持

其志,毋暴其气”,常常提撕唤醒,先将后天凡息持平,

而先天胎息始克现象。盖元气,母气也,胎息,子气也。

元气与胎息 虽二,而实一也。若无先天元气,则后天之

胎息无以生;无后天胎息,则先天之元气无由寄。欲招

先天元气伏养于身中,必凝其神,调其息;迨至后天息

平,先天胎 息见,似有似无之内,先天元气寓焉。久之

凡息顿灭,先天胎息自在个中,一往一来,阴阳造化,充满于一身内外,有不知其何自而起、何由而止者。人

能于此首养 无害,则跳出乾坤之外,包罗日月之中,较

诸天地为尤大也。此岂别有法哉?要不外一神光之朗照,

调后天呼吸,引起先天胎息,而元神元气自寓个中,为

我身不朽 之主也。是知凡息一停,胎息自动,而生死由

我矣。到得真息大动,而神仙果证矣。生等须知胎息之

用,有勉然自然之分,为文为武之用,而其要紧者,惟

在万缘皆 空,一尘不染,如如自在,朗朗常明,我惟以

元神化为真意主宰之而运用之,毋令一念游移不觉,一

息昏怠不明,常惺惺天,活泼泼地,如太阳之往来无停,

日夜不 息,而其光之所照,无一处有遗,无一刻不在也。

如此久久,胎息常住于金鼎之中,不从口鼻出入,亦无

明暗起灭,一息如斯,万古如斯,始而结成刀圭妙药,

渐而 凝成玄黄至宝,终则大而化,化而神,为千古不坏

之仙矣。要不外以神为胎之主,以气为胎之辅,以息助

胎之成,故胎息即成仙之首务也。人能凝神调息,注意

规 中,呼吸绵绵,不徐不疾,神与气两相抱合,凝于丹

田之中,即炉鼎安立矣。及至胎息和平,神凝气聚,即

阴阳持平,二八平分,正宜采取元阳真气,以收回玄宫。既知采药,尤要明得炼丹,知得服食。采药是阳生事,

是二候采牟尼、前行短法。炼丹是阳壮时事,行子午卯

酉西正之工。服食之时,是药气收归炉内,慢慢温养,

如人家煮物一般。采烹二候,俱有工夫,惟服食之时,

安享其成,坐而晏饮,不俟一点工夫为也。此殆所谓涵

养太和之天,嬉游光天之下,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生如

悟此,修炼工夫尽于此,大道亦了于此矣。

二十西

时将解馆,群弟子出而请曰:“先生垂训多年,弟

子等己渐开茅塞,但而今学人每以丹经所言铅汞戊己诸

说,骞为奇异,争竞不己。先生何不纂集发明,以醒迷

徒?”先生曰:“此当今高贤亦有详解之者,吾为诸子

述之。”

神者,心中之知觉也,以其灵明,故谓之神。而神

有先后天之分。 先天神,元神也,神即性也。盖神为心

中之知觉,而性即心中至善之理,其始浑于一元。有生

之初,知觉从性分而出,如孩提知爱,稍长知敬,知即

神,爱即性也, 见神即以见性,神与性未尝分也,此为先天之神,此即乾得于坤之中爻而为离,所谓地二生火

之空阴也。盖人之有心,于五行属火,于八卦为离。火

外明而内暗。外 明者,以离有乾之二阳在外,阳故明也;

内暗者,以离有坤之一阴在内,阴故暗也。然坤德至静,

静则生慧,浑然在中之阴寂然不动,与上下二阳相安于

静。二阳明 于外,一阴静于内,则天理浑于其中,灵明

裕于其外。外阳等于乾父,内阴同于坤母,阴阳皆太和

之本体,是以为先天之元神。性原不在神外也,自蔽于

私欲而神失 其初矣,性亦为神所蔽矣。神之所发,常与

性反,此为后天之神,盖失其天而配于后焉者也。先天

之神静,后天之神动;先天之神完,后天之神亏;先天

之神明,后 天之神昏;先天之神,神与性合;后天之神,

神与性离。道之修性,去其蔽性之私,绝其梏性之欲,

寂之又寂,归于至静,洗其心于至清,涤其虑于至静,

所以有清 净因也。所谓修性者,即以养此先天之神而己。

气者,体之充也,人所受之以生者也。而气亦有先

后天之分。先天 之气,元气也,气即命也。命者何?天

以五行阴阳之气生人,人受此元气以生,承天之命也。故守此天命而不舍,所谓天一生水之空阳也。盖人之有

肾,于五行为 水,于八卦为坎。水外暗而内明。外暗者,

以坎之上下二爻,坤之体也。内明者,以坎之中阳,乾

之精也。坎居至阴之北,阴极而阳生,此天一之数从此

而生。天有 此一阳之复而气回,地有此一阳之复而物生,

人得此一阳之复而为人,是为先天之气。先天者何?盖

此气为太极之气,先乎天地而有者也。未有天地,先有

此气;有 此气,然后有天地,故曰先天。人得气于天地,

实得此先乎天地之气也。有此气则生,无此气则死。是

气也,即人之命也,人欲固命,不可不固此气。而气有

后天者 何?呼吸之气是也。呼吸,元气之门户。有元气

而后开呼吸之窍,是之谓后天之气,盖以受天之气而有

于后焉者也。先天之气,本也,后天之气,末也;先天

之气, 源也,后天之气,流也;先天之气,丝竹也,后

天之气,丝竹之音而己,丝竹坏而音杳矣;先天之气,

兰桂也,后天之气,特兰桂之香而己,兰桂凋而香息矣。

人恐 断此呼吸之气,不可不培养本源以固此太极之元气。

此神气性命之辨也。大抵道之言性命神气,与儒有异同。儒之言 命,有主理言者,有主数言者,而道则专

指为先天之气。至言性之善,或与儒同,而道之修性,

与儒之尽性又有异。儒之尽性有实工,道之修性为静境;

儒之言神, 则圣而不可知之境也,而道则以养神为始基;

儒之言气,集义而生,道之言气,养气而生;儒者养成

之气,塞乎天地,功在一世;道者养成之气,亦塞乎天

地,功在 一身。其论不同,其用各异,而要皆各有至当

不易之理。盖儒之道大,道之径捷;儒之理醇,道之理

空;儒之道及于人,道之功成于己。此不可以强同者也。

是以养先天之神,谓之修性,养先天之气,谓之修

命,所谓性命双 修者,惟在神气二者而己矣。而修炼之

家又尝以精与神气配说,至叩其何者为精,则茫无以应。

即诸书亦有言精者,然而情词恍惚,并无确据。间有执

交媾之精对 者,至叩此精藏于何所,则又茫无以应。不

知此特后天有形之精,非元精也。元精无形,即寓于神

气之中,贯乎耳目百体而无可指。夫精者,粗之对也。

如日者阳之 精,月者阴之精,先天之神为离中之空阴,

则元神即阴之精也。先天之气为坎中之空阳,则元气即阳之精也。又如髓者骨之精也,脂者肉之精也,而尤有

贯乎髓与脂 之内者,髓与脂乃流而不息、润而不枯,则

所谓元精者,即元神元气酝酿流行之精华也。脏腑配五

行之气,阴阳寓焉,浊气为粗,清气为精,所谓二五之

精也,而坎 离之神气即寓于其内。五官百骸,皆元神元

气之所统,亦即元精之所贯,则但言神气而不必言精也。

即如交媾之精,则神与气感化通体无形之精,徐而成形

以出者 也。故养神于寂,养气于静,精无由泄矣。倘神

与气交感而动,而独责精以不走,能乎不能?则所谓精

者,无可著力,惟加意于神气而己矣。

神气何以养?神有知,气无知,无知之气必赖有知

之神以养之。何 也?心不静则神不定,心不清则神不明,

心不正则神不足。惟其不定,则甫为凝神于气,神忽散

而他往矣;惟其不明,则强为注神于气,而神己昏然入

梦矣;惟其不 足,则勉为纳神于气,神终漠不相关矣,

而究何益于气?此后天之神,断不可用也。故养气先养

神,养神必养心。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必将

一切私欲扫除 净尽,如《大学》所谓“欲正其心,先诚

其意。”务使心如明镜,绝无尘埃,此“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此即所谓先天之神。斯时之神,始可用

之于气矣。且 用神于气之时,凡视听言动,不但非礼者

勿云,以其有损于神气也,所以其工在于静坐。静坐之

工,必俟内念不萌,外感不接,此心如停云止水,然后

凝神而注于下 田,合耳目与心皆交并于其间,如猫捕鼠,

视于斯、听于斯、结念于斯,此道家“顾諟天之明命”

也。

其所以然者何哉?盖坎中之一阳为人身之太极,即

邵子所谓天根 也。人受此气以生,自孩提以至成立,皆

赖一阳以滋长。自男女交,而此气遂损矣,旦旦伐之,

而此气愈损矣。伐之不己,久之而其气渐微,久之而此

水渐涸,坎宫 日虚,水冷金寒,地道不能上行,天道不

能下济,上乾下坤,此否之象也。天地不交,火日炎于

上而不能下,水日润于下而不能上,水火不融,心肾不

交,上离下 坎,此未济之象也。人身有此二卦之象,生

机日危,火病皆作矣。道者知其然也,以先天之神凝而

注于先天之气,是天道下济也。孟子曰:“志,气之帅

也。”将帅 从天而下,卒徒必随而俱下,是以乾照坤矣,

是以火温水矣,是即所谓“金灶初开火”也。灶因火而名金者,指坎中之一阳也,得于乾金者也。火初开者,

初得乾阳 离火之下照也,是以离之上下二阳暖坎中之上

下二阴,以离中之空阴养坎中之空阳,以中女而畜中男

也。其所以然者,又何哉?盖阳性主动,动则易泄,惟

阴可以畜 之。故男之性,见女则悦,得女则留,此小畜

皆取以阴畜阳之义也。况前以乾坤一交,乾之中爻入于

坤而为坎,坤之中爻入于乾而为离,是夫妇之情投意洽,

阴阳互 易也。今以离中坤入于乾之阴,下求坎中乾入于

坤之阳,是再世重逢之真夫妇也,两情交悦,可以蓄空

阳而不使之泄。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有此空阴以养此

空阳,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乃可以回既损之元气,使潜

滋暗长于极阴之地,以冀七日之来复也。此神能炼气之

秘机也。世传性命诸书,从未有如此透发。

即以神炼气,亦多隐语,如龙虎汞铅诸说是也。龙

者,灵物也,变 化莫测,喻离中空阴之神,以火生于木,

木色青,故或云青龙,火色赤,又或云赤龙。虎者,猛

物也,喻坎中空阳之气,以此气纯阳,阳则易动,犹如

虎之难防,此 气最刚,刚则性烈,犹如虎之难制。惟龙

之下降,可以伏此虎也。汞者,水银也,活泼灵动,无微不入,喻空阴之神。铅者,黑锡也,其色黑,犹似坎

中之水,其体 重,犹似坎中之金,以喻空阳之气。且铅

非汞不能化,亦犹气非神不能化,而铅又可以干汞,气

又可以化神,故以为喻。老子所谓“知白守黑”,又所

谓“抱一”者 是也。白者,金之色,黑者,水之色。知

坎有乾金之白,故守水之黑者,正以守黑中之白也。所

守者气也,守之者神也。又云戊己者,云彼我者。戊己

属土,以坎中 有戊土,离中有己土,五行分配西时,分

配脏腑,而惟土则旺于西时之季,统乎脏腑之全。故人

之六脉皆取有胃气则生,以万物发生于土也。故河洛之

数,一与六共 宗,二与七同道,三与八为朋,西与九为

友,皆以中隔五数,阴阳乃能相生,而又以五十居中。

盖天地之数,皆不离乎土,惟人亦然。所以坎有阳土之

戊,离有阴土 之己也。以己合戊,亦指降神于气也。彼

者,指坎中之阳也。我者,谓离中之阴也。气无知,神

有知,以有知之神求无知之气,以神为主,以气为宾。

主者,我也, 宾者,彼也。凡此皆以神炼气之隐语也,

本无关于精义,而诸书皆以此拒人,好异者惊为奇谈,

甚至谬解而入于邪语,特破之以释其疑。 总之因天地不交而否,欲由否而转泰,不得不恭敬

以礼下;因水火 相隔而未济,欲由未济而求济,不得不

降心以相从,此以神炼气之由来。炼之久而水渐生,气

渐复,积而至于一阳萌动,所谓地逢雷也,此即天根之

发现也。然阳气 尚微,动而仍伏,正宜培养而不可恃,

此《易》所谓“初九潜龙勿用”也。积而至于阳气渐长,

己有反骨之势,显然可睹,即《易》所谓“见龙在田”

也。积而至于 阳气愈长,送信骨中,计程己得其半,然

不安于下,又不能即上,更宜日夜培养,兢兢而不可忽,

即《易》所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也。积而至

于阳气弥 长,进而愈上,且其下不时震动,此佳兆也,

即《易》所谓“或跃在渊,无咎”也。积而至于阳气己

战,不可遏抑,即《易》所谓“飞龙在天”也,庄子所

谓“抟扶 摇羊角而上者”是也。积而至阳气己极,月在

天心,三五而盈,盈则听其自亏,所谓乾遇巽也,即邵

子所谓月窟也。倘盈极而不亏,即《易》所谓“亢龙有

悔”也。 盈而有亏,即《易》所谓“见群龙无首,吉”

也。至降而复升,升而复降,流行不息,天地交,万物

通,此人之泰也,天根月窟自此可以闲来往矣。此亦可谓九转丹 成也。九者,阳也,转者,阳气逆而轮转也,

指坎中之一阳上蟠下际,生息无穷,长生之大药亦可谓

之小成也。此丹道之初工也。下学上达,入妙通神,皆

从此始。 然行之有自然之机,而不可一毫勉强。

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自

然。”言此数之生, 由一而二,二而三,此阴阳自然之

机也。河洛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阳也,地阴

也,六数阴极,而阳则自然而生也。地二生火,天七成

之,七数阳极,而阴 则自然而生也。天三生木,地八成

之,八数阴衰,而阳之三自然而长也。阳生阴成,阴阳

生长之机,何一而非自然者?其阳之动也,静之久而自

动也;阳之转也,气 之战而自转也;阳之静也,动之极

而自静也。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而不可或止,止乎其所

不得不止,而不可或行,即孟子所谓“勿忘勿助长”也。

忘则失养之道,助 则挫长之机矣。世言运气则谬甚。气

可养也,而不可运。养当俟其自动,如气自坎生,所谓

“源头活水来。”运而迫之使行,则气从离出,无殊火

牛入燕垒矣,是与 揠苗之宋人何以异?知长不可助,而

动静亦听其自然,则不至养人者害人矣。 老子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妙难悉数,姑

以益人之妙言 之。其始也以神炼气,至气之逆而轮转,

则坎中之一阳时过而化离中之一阴,化之久,空阴得空

阳之照,如月之得日光而明,则离变为乾,内外通明,

所谓“至诚之 道可以前知”也。离中之二变为一,则诚

矣。诚则心愈清,神愈明,所谓“诚精故明”者,此也,

此所谓以神化气也。但神炼气,出于无心,气化神,安

于无意;炼 必凝乎其神,如火之炼夫顽金也;化惟听之

于气,如物之化于时雨也。至全体一气相通,翻天倒地,

反骨洗髓,阴阳团为一气,五行并为一途也,鸢飞鱼跃

之机,常 静观而自得,雷动风行之象,非外人所及知,

行云流水,别有天地,时见道之上下察也。此玄之妙也。

过此以往,日久功深,更有妙之又妙,此无关于人事,

言之徒 骇听闻,功至自知,不可预言。

二十五

先生述己,群弟子又起而请曰:“先生述此详明剀

切,足解疑团。而邵子又说‘天根月窟’,究竟何所指

乎?祈先生一并解释。” 先生曰:“邵子之诗,亦有人注之者,吾一并录

出。”

邵子月窟天根诗解邵雍《击壤集》卷十六作《观物

吟》

耳目聪明男子身,鸿钧赋予不为贫。

因探月窟方知物,未蹑天根岂识人。

乾遇巽时观月窟,地逢雷处见天根。

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

天根者,天一生水之根也。得之一数,生于水,盖

坎中之一阳也。 此一阳乃先天之气,于人为命,于天为

太极,在天为发生万物之根本,在人为百体资生之根本。

其气在人,其原出于天,是以谓之根,而推本于天也。

月者,金水之 精,人身之用,指坎水也。坎有水而无金,

何以名月?不知坎中之一阳,得乾金之中爻,是以为中

男。乾为金,此爻即金精也。金与水俱,是以谓之月。

言窟者何? 月亏而有窟也。人身之月窟安在?在乎泥丸。

盖坎中空阳发动,上贯头顶如满月然,头为乾为金。夫水之精团聚于斯,所谓“月到天心”也。精气之成,活

活泼泼, 如风之来于水面,此月之盈也。盈极则亏,而

有窟矣。不言月满而言月窟者,言亏以征其盈之极也。

况盈则必亏,亏则又有所往,天机原无一息之停,此所

以状月之 盈而言窟也。天根何以蹑之也?以意蹑之也。

一意注于天根,如足踏实地,卓然自立,是以谓之蹑。

蹑乎此,乃识人之为人,其根在是。月窟何以探?以心

探之也。 一心照乎月窟,如手摩囊物,显然可指,是以

谓之探。探乎此,方知物之有是妙,其窟最明。乾遇巽

者,天风姤也。盖坎中之阳精,升而满乎泥丸,阳极阴

生,一阴 伏五阳之下,是乾之遇巽也,是即月窟之验于

上田也。地逢雷者,地雷复也。盖坎中之阳精,积而动

乎丹田,阴极阳生,一阳配五阴之下,是地之逢雷也,

是即天根 之萌于下田也。往来者,阳动于下,升而上乎

泥丸,是天根往乎月窟也。精满于上,降而下乎丹田,

是月窟来于天根也。来而复往,往而复来,轮转不息,

所谓“上 下与天地同流”也,所谓“首养无害,则塞乎

天地之间”也。谓之闲者,有自然发动之机,有从容不

迫之意,所谓“此日中流自在行”,即孟子所谓“心勿忘勿助 长”也。三十六宫者,腹之脏腑及包经络,其数

十有二,背之骨节,其数二十西,合之共三十六宫。都

是春者,皆为阳和之气布濩充周,生意盎然也。

邵子之诗,意盖如此。所以然者,得天地阴阳之气

以生,欲延生 机,其运行当与天地等耳。天地之所以时

行物生、万古不敝者,亦以天根月窟妙于来往也。天地

之月窟安在?上下皆乾,西月纯阳之卦,至五月则阳极

阴生,一阴伏 五阳之下,是乾之遇巽也,是夏至即天地

之月窟也。上下皆坤,十月纯阴之卦,至冬月则阴极阳

生,一阳配五阴之下,是地之逢雷也,是冬至即天地之

天根也。自冬 至一阳之复,而二阳临,三阳泰,西阳大

壮,五阳夬,六阳乾,阳极而阴复生,是天地之天根,

七日往乎月窟也,往何闲也。自夏至一阴之姤,而二阴

遁,三阴否, 西阴观,五阴剥,六阴坤,阴极而阳复生,

是天地之月窟,七日而来于天根,来何闲也。此所谓

“七日来复见天地心”也。寒来暑往,暑往寒来,阴阳

迭为消长,流 而不息,而一岁三百有六旬,生机不己,

亦犹人身之三十有六宫,得月窟天根之来往而生意不息

也。且月窟天根,岂特岁有然哉,惟月亦然。月之初三,一阳生于 下,是地逢雷也,是月之天根也。月之十六,

一阴生于下,是乾遇巽也,是月之月窟也。一来一往而

成一月之生机。岂特月有然哉,惟时亦然。巳时阳极,

时之西月 也,午时则一阴生矣,是午即时之月窟也。亥

时阴极,时之十月也,子时则一阳生矣,是子即时之天

根也,一来一往而成昼夜之生机焉。是则积时而月,积

月而岁, 皆賴此月窟天根之来往,故运行而不息。人欲

长存乎天地,以历岁月日时之久,不默法天地岁月日时

阴阳消长之机,乌乎可?于斯二者而往来之,是之谓伐

毛,是之 谓反骨,是之谓洗髓,是之谓还丹。伐毛者,

真阳之气攻伐毛下之虚邪。反骨者,真阳逆行于骨中,

自顶至踵,如水泻地,无微不入,一气贯注,通体之骨

节皆灵, 阴气消除,通体之骨节皆健,故又谓之换骨。

洗髓者,即空阳洗涤骨中之阴髓也。还丹者,还其既失

之金丹也。丹以药而得名,药以治病。坎中之一阳,乃

先天之祖 气,即人身之太极,此长生之大药也,故谓之

丹,以得于乾金,故谓之金丹。人得此气而成形以生,

则此丹为与生俱来之物,自男女交而此金失其初矣,梏

之反复, 而此气愈觉其微矣。至此气绝,而坎变为坤,则命气绝矣,天根拔,而月窟空矣,后天呼吸之气亦须

臾而与之俱尽。知人之所以死,以无此气,即知人之所

以生,不 可不培此气。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是明言知其所以生,即知其所以死,是教以求死之理于

生之理,斯知之矣。愚者不察,反疑圣人不明乎死生之

理也,不 大谬哉!人能以既失之丹,正心诚意以采之,

养性立命以培之,使天根动而往乎月窟,月窟满而来于

天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则固有之元气返之于身,

如久客归 家,如故物重逢,是以谓之还。

邵子之诗,复参以愚说,天人一贯之理可以窥其底

蕴,丹道之初功 己得其大半也。然不过以其人之道,治

其人之身耳。彼秦皇汉武求丹于海外,是不能明乎圣贤

之理,不能窥乎天地之机也。世之吞日精月华以求长生

者,是欲速死于 外感,其愚更可笑也。无论第吞其气,

即使纳日月于腹中,试问能长生乎?有不顷刻立毙者乎?

世之左道多矣,服粒餐霞辟谷诸说,俱无关于性命,不

惟无益,而又 害之矣。窃愿忠孝之人,有志延年,以邵

子之说为确,即有志成真,亦必以邵子之说为始。 先生述己,谓群弟子曰:“此二段文,最醒豁,最

透彻,与吾言互相发明,诸子当书列于后。”

二十六

(上海古籍出版社《气功养生丛书》所收之《乐育

堂语录》此处尚有以下一段文字。)

修道者,炼精为大药。药以火而成丹,采大药亦非

火不为功。但炼 丹之火,兼内外呼吸而成;采大药之火,

只有内呼吸而无外呼吸。息有一毫之不定,则药参真伪,

反有伤于大药。惟大药而犹欲采者,以跃机后,虽觉灵

动,不过灵 动炉内,迁至别鼎,未必圆敏了当。何也?

专气致柔,冲突无力耳。如修道者,必用真气为呼吸,

复以真意数火之数,满一周天,谓之一锭,锭至再三,

即伏气不 动,虚室生白,是大药己得矣。倘伏气稍迟,

则火力过大,药必突鼎而走,不独炼神无具,即尸解亦

难问矣。此乃圣凡境界,务极防闲,方有超劫之日。惟

必以真气 内息为火候,可见前火己撤,非烧铅炼汞之工

夫可同日而语矣。采大药后,紧接下鼎工夫,因炼神化

虚,大药己得,若不急脱炉鼎,则药老鼎内,终为尸解之灵。故 志切天仙者,须于大药景到之时,用无形之呼

吸,再在台下进退一周天,以助其力,然后将真气注鼎,

下接胎元,缓缓躜升,气上升时,自蝉联而脱鼎矣。离

鼎后, 即速透过三关,不可稍迟,迟恐大药旁流而无主。

此乃首截简当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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