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江淼请了假，去火车站接母亲。
他父亲死得早，母子俩从小相依为命。
前不久，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说在当地县医院检查出心脏病。
江淼当即决定，让母亲来花城，上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心脏病，这可不是什么小灾小病，问题可大可小。
在火车站的出站口等了约么半个小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衣着朴素，和江淼有着几分相像的女人，朝着出站口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朝这边张望，在找寻着什么。
“妈，妈，这里，我在这里！”
江淼有些激动，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母亲。
母亲今年还不到五十，可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上不少，脸上己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头上更有几缕华发。
“怎么这么多东西，都装的什么呀？”
母亲刚检完票，江淼赶紧上前接过母亲手上的大包小包。
母亲平时一向节俭，嫌行李箱贵，家里唯一的一个行李箱，还是江淼上大学时，特意给自己买的。
从母亲手里接过最大的两个行李袋，触手才知，分量还挺沉的，真不知身材瘦小的母亲，一个人是怎么一路拎来的。
“呵呵，都是些吃的，难得来花城一趟，多带了些。”
母亲看着江淼，满眼的怜爱。
“这多重呀，大老远的，花城什么买不到，啥都有。”
江淼嘴上抱怨着，眼眶却是没来由地一红，赶紧侧过头去，怕被母亲发现。
江淼前世是个孤儿， 打小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在其他孩子眼中稀松平常的母爱。
也不知是继承了原主和母亲的感情，还是前世经历使然，这一刻，江淼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江淼带着母亲，早早来到花城人民医院排队。
花城人民医院有着整个南方最好的心内科，排队的人很多。
即便江淼事先打听过，可当他六点不到赶到医院时，还是被长长的人龙震惊到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七点整，挂号窗口开启挂号。
又排了近一个小时，江淼终于给母亲挂上号，搀上母亲，前往心内科所在区域。
问诊的时候还算顺利，不过，满头银发的医生对母亲的病情似乎不大乐观，开了一个单子，让他带母亲去做两个检查再来。
好容易缴完费，来到做检查的地方，服务台的小护士语速很快：
“有预约吗？”
“没有，要预约么？怎么预约？”江淼有点懵，以前也没来医院看过大病，对这套流程并不熟悉。
“没预约先预约！”
小护士也不知在忙什么，头也没抬道。
接过小护士递来的表格，江淼按要求填写完，又递了回去。
“你好，这就预约好了么？”
“对！”
“那我们啥时候能做上检查？”
“等吧！”
“呃，请问要等多久？”
“半个月吧。”
小护士的回答异常简单，江淼却被她口中的半个月吓了一跳！
“半个月？要等这么久？”
“不然呢？你应该早点预约呀，这会儿急有什么用？”
“不是，我也不知道呀，那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快点么？我妈这心脏病可拖不起呀？”
江淼眉头一皱，有些着急。
“我们也没办法，都要预约的，谁的病都拖不起不是？”
小护士面无表情，一副早己见怪不怪的样子。
“美女，是这样，我们是从外地来花城看病的，半个月的时间也太长了，真的拖不起。”
江淼放软语气，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年轻小护士。
小护士扫了江淼一眼，又道：
“我们这里真没办法，要不你找做检查的医生问问。”
听完小护士的话，江淼将母亲搀到休息的椅子上坐下，自己找到做检查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戴眼镜的女医生过来，江淼赶紧凑上前去，语气诚恳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万幸，女医生犹豫了一下，表示，今天肯定是做不了检查了，不过江淼和母亲明天可以早些过来，她先帮他们做检查。
听到女医生这句话，江淼竟是有些感动，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两天后的下午，当江淼独自来到医院，拿到检查报告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然没学过医，可不妨碍他对检查报告有最简单的理解。
果然，当他拿着检查报告找到那个银发老医生，对方的眉头很明显地蹙了起来！
“小伙子，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老医生一开口，江淼的心就沉了下去，唯一的一丝期冀瞬间烟消云散！
……
“淼儿，回来了？拿到报告了么？”
回到家，是母亲听到声音，给自己开的门。
“噢，拿到了。”
江淼嗓音有些沙哑，提脚进屋的时候，脚步异常沉重。
“那医生怎么说？”
母亲盯着江淼，脸上原本的笑意也开始僵硬，她太了解儿子了，哪看不出儿子的脸色不太好，她似乎己经意识到什么。
“问题不大，不过，可能要及早做手术，不然不排除有病情恶化的风险。”
江淼撒谎了，回来的公交车上，他己想好如何回答母亲。
他不敢把真相告诉母亲，若母亲知道手术费要二十多万，以他对母亲的了解，怕是不肯做这个手术。
“是么？做这个手术要多少钱？”
母亲追问。
“也不是很多，一万多吧。”
江淼小心翼翼报出一个大致费用。
“一万多？一万多还不多？”
母亲一听这个手术居然要一万多块钱，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见到母亲这个样子，江淼有些自责，早知道，再把费用报低一些就好了，自己干嘛非得带个万字？
1998年，对多数家庭而言，省吃俭用一年都攒不到一万块，这时候的一万块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妈，这种大手术一万多真不算多。”
“大手术？你刚不是说没什么问题么？”
母亲听出了江淼话中马脚。
“看你，跟心脏有关的，有小手术么？你别乱想，等做完手术，保证你活蹦乱跳的！”
江淼脸一红，方才答得急了，竟让母亲听了出来，赶紧打圆场。
“瞧你这孩子说话，还活蹦乱跳呢，当你妈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看到母亲坐回沙发上，江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第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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