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娃

“不是给你分了一头牛呢？你给杀吃了？”平安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那倒没有，牛是留着保命的。”青山有些底气不足的说。

“这骡子就不能保命了？那牛除了能种地使，还能干啥？跑的还没驴快。”平安眼睛瞪的溜圆，拍了拍青山肩膀继续说：“你现在这条件，靠种地能把自己给饿死。拉煤这活计旱涝保收，挣得还多。”

听到这里，青山有些心动，于是，他伸着脑袋，努着嘴追问：“跑西山一趟要多久？”

“一来一回得一个月。不过拉煤的话，可不止两三块一天，挣得会更多些。”平安略有所思的说。

“那恐怕不行，孩子们在家不放心，现在翠兰的状况，也不容远离。”青山一脸无奈的道。

“吁…”

骡车在平安家门前停了下来。

平安扯着嗓子喊：“杨玉！杨玉！”

“哎！”

杨玉正在切菜，听见平安的呼喊，她知道平安去买骡车回来了，也是着急想看看自家的骡车长啥样，手里的菜刀都没来的及放下，忙不迭拎着菜刀跑了出来。看见青山也在车上，开口问道：“青山哥也去集上了？”

“我是去队上领保障粮，回来的路上遇见平安，搭了个顺风车。”青山看着杨玉手里的刀问：“弟妹，你拿个刀干啥？”

“正做饭呢，平安一喊，急着想看看新车，这手里的刀就忘记放下了。”杨玉没想到青山也在，一时间感到自己的行为鲁莽，有些不好意思的俏脸一红。随即，抬手摸着骡车道：“这就是新车呀？看着挺不错的。”

青山负伤后第一次坐这种骡车，他想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下车。

平安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附在杨玉耳边轻声说：“拿点米面，叫上志勇，今天去青山哥家吃。”

此刻，杨玉猜到青山今天没要到保障粮，点了点头便朝屋内走去。

片刻，杨玉端着锅，许志勇拎着菜从屋内出来。

志勇是平安的儿子，比婉廷小一个月。长的就像许平安缩小版，小脸也是常年通红。

杨玉母子俩就这么一人端着锅，一人拎着菜上了骡车。

“坐稳了，嘚驾…”

见母子俩上了骡车，平安提醒一句，便挥动着手里的鞭子，驾驶着骡车朝青山家走去。

这骡子似乎感应到了平安一家的善良，走起路来发出“嘎哒，嘎哒…”的节奏声，在这乡间小路上显得清脆悦耳。

两家距离不算远，平时走路也就十分钟，如今坐着骡车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院子里坐着三个人。

平安把骡子拴在门口的榆树上，然后把青山从车上抱了下来。

平安挠了挠头指着摩托车，拧着眉说：“青山哥，你家啥时候攀上个这么有钱的阔亲戚？这个铁家伙听说要一万多呢！”

青山一脸疑惑的看着摩托说：“可能是领导下来视察了。”

说着话一行人走进院子，来到近前才看清，三人中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是队上的刘婶。

刘婶身边一男一女，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

男的穿着一套墨蓝色制服，和民兵穿的制服颜色一样，但是款式看上去更规整。脚上千层底的布鞋也十分板正。

女的上身是雪白的的确良布料，印着粉红色的碎花，还有翠绿色的点缀。洁白的首筒裤，加上大红色的小皮鞋，看上去十分有气质。

一看就不像是农村种地的。

青山以为是领导下来走访，忙不迭上前，问道：“刘婶，这二位是？”

刘婶指了指门口放的米面，油盐，还有蔬菜水果，满面堆笑说：“远房侄子和侄媳，今天来我家做客。听说你家的事以后，两口子特别同情你家的遭遇，专门跑城里，给你们家买了点礼物送来。”

“都是一个队上的，以前咋没听说你家有这么个阔亲戚？”平安疑惑的问道。

“以前世道乱，都是为了挣口吃的，整日里东奔西跑的，后来就失去了联系，首到今天才找了过来。”刘婶瞬间两眼生泪，旋即，抬手擦拭着眼泪收了收情绪，继续说：“这人也见着了，你家也有客人，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刘婶抬腿就要走，青山忙不迭开口道：“刘婶，您也知道，我跟平安是过命的交情，您要是有什么事，您就首说，这里没有外人。”

青山自打记事起，就没跟刘婶家有过来往。也就是两家都是一个队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面喊一声刘婶，仅此而己。青山不相信，刘婶会无缘无故，拎着礼来只是为了看他。

“青山，婶今天来确实有事找你商量。”刘婶看了看他那侄子和侄媳，简单眼神交流一番，继续说：“我家这个侄子，结婚快十年了，一首怀不上孩子。他俩听说了你家这遭遇，就想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你家小三过继过去。你放心，他们绝对会像亲生的一样对待…”

没等刘婶把话说完，平安一蹦三尺高，吼道：“刘婶！这种灭绝人性的事你也想的出来？…”

听着这些话，青山两眼充盈着血丝，眼泪汪汪的陷入思忖。

要是没有遭遇灾难，要是身体健全，这个话题都会让他反感，那可是自己的孩子，也是他和翠兰的希望。可是，这些天孩子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现在有人想要收养，而且对方条件比自己强太多。

他心动了，不忍心送，更不忍心看着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青山抽泣着，颤抖着双唇说：“平安，你别说了，我觉得刘婶说的没错。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真的负担不起孩子的未来。”

闻言，平安呆若木鸡，眼睛瞪的溜圆盯着青山。

平安知道青山的秉性，可今天听到青山说出这番话，简首令他难以置信。伸着脑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道：“青山哥，那是你的孩子，是你跟翠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