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种地啊

早上6:12，闹钟都没响，楼下吆喝叫卖声吵闹不己。

回家第一天，被迫早起。

“笃——笃——”接通电话，伴随着热油噼噼咋咋的声音，秦大富的声音若远若近，“吃面条吗？”

秦霜芙尚未清醒的脑子来不及思考，嘴巴己经开合：“吃。”

秦大富：“吃就快点起来。”

放下手机，闭眼又躺了几分钟，在秦大富打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秦霜芙蹦起来穿衣服下楼。

她爸妈端着碗在街上跟人聊天，她那碗在灶台上，白拉拉的面条、酱色的肉丝、少许几根青椒，满满当当一海碗。

秦霜芙把碗原封不动的端给她爸妈，问：“你们还吃不吃？我吃不完。”

曾进芳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挑给我。”

秦霜芙挑了两筷子过去，曾进芳阻止：“好了，自己吃。”

秦霜芙端着碗又回厨房，另加了几勺辣椒拌一拌才开始吃。

吃了面条自觉把碗洗了，正准备上楼睡回笼觉，被曾进芳叫住了。

“才吃了饭走一走、消化消化，去跟邻居打打招呼、说说话嘛。”

秦霜芙打了个呵欠，“有什么好说的嘛。”

曾进芳：“哟，在大城市待惯了，和我们乡下人都没话说了哟。”

秦霜芙翻了个白眼。

只得跟着曾进芳走。

听着铁匠铺里面“咚咚咚咚”的打铁声，太阳穴跟着咚咚咚咚的跳。

母女俩走到对面超市家，老板正用蒲扇拍玻璃柜上的苍蝇，回头看见秦霜芙，招呼道：“咦，霜霜回来了？昨天到的吗？”她进屋拿了一条板凳出来，“来坐。”

母女俩坐下来，紧挨着她家摆在门口的摊子。

超市老板在她们对面坐下，叹着气说：“生意好差哦。”

曾进芳劝慰：“是这样的，农忙时节，都在家干活，谁还有空来赶集。”

超市老板：“你们轻松了，两个都出来在挣钱了。”

曾进芳：“哎哟，哪里轻松哦，用钱还多些。房子不买啊？嫁妆不攒啊？玉碧，到处都是用钱的。”

超市老板用蒲扇轻拍了下秦霜芙的腿，“听到了吗，霜霜？你屋在给你攒嫁妆了哦，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引回来啊？”

秦霜芙笑笑，“还没有。”

超市老板：“可以找了，现在你还可以挑人家，再过几年就是别人挑你了。”

超市老板的老公从里面出来，听见这话打趣道：“诶，霜霜家不考虑这些，让你爸妈多给你准备点嫁妆，还愁嫁不出去啊，是吧？”

秦霜芙笑笑。

曾进芳哼了一声，转开话头道：“玉碧，那是赵青山他儿子吗？”

超市老板顺着曾进芳指的地方看去，“嗯，是。哎呀，你别说，一个人在屋包了好多地，又是种药材又是种庄稼。”

她老公也拿了个矮凳坐下，“你别看他种地，把他看低了。他有点东西，开的车都是路虎，几十大百万。”

曾进芳不理解：“这么有钱还回来种庄稼？叫我嘛随便拿钱请几个人，我碰都不得碰。”

超市老板：“你不一样嘛，你是年轻的时候吃过种庄稼的苦嘛。现在你要是喊我去种几亩谷子，我都要哭天喊地。”

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这时候，正在被议论的“赵青山儿子”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拿出烟给超市老板她老公递，她老公忙摇晃双手拒绝，“谢谢，谢谢，我不抽烟。来赶集吗？这里，坐坐坐。”

赵青山儿子边给周围的男人递烟，边说：“我不坐了，我去买点肉。”

说着就走了。

曾进芳问超市老板她老公怎么认识他。

她老公：“他才回来的时候喊我去修房子，你屋那个还去拉材料的。”

曾进芳：“哦，他叫……”

“砰——！”

“啊！”

对面铁匠铺突然一声响，街上的人纷纷看过去。

邻近的人己经反应过来，冲进家里面。

秦霜芙他们也赶紧过去。

“别动别动！”

“这边搭把手！”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

围观群众中，铁匠铺斜对面那家超市的老板给大家讲：“好吓人！我正在给人找零钱，转头就看见三轮车飙进去了，他妈坐在门口择菜，遭三轮车一路怼进去。”

原来如此，那菜筐子还倒在地上，里面的空心菜撒了一地。

车主跑过来，挤进人群去，“这是怎么了嘛？我刚把车停在门口，等姚老大回来给我修。”

有人说：“你手刹没放下来，车子滑进来把姚老大他妈撞了。”

车主赶紧又去看姚老太，“你说这事闹的，大娘，没事吧？站得起来不？”

姚老太被人扶着，哎哟哎哟的叫唤，“我哪里看得到嘛，突然就冲过来了，人老了哟，爬都爬不起来，哎哟哎哟——站到是站得起来哟，就是痛啊，屁巴骨痛哦，哎哟哎哟——”

“屋里也没人，挣钱的去里面湾湾烧棚了，早上走的时候我还说，散场了去散场了去，硬是不听，哎哟——老头子去坡上扯葱子，扯回来炒肉，屋里两个小娃今天要去学校了，我就说给他们打个牙祭——哎哟——”

“大娘！实在痛得很我们就去医院，检查出来该是哪样是哪样。你放心，我余耀兵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车主把车推到路边上，抽钥匙、放手刹。

姚老太不听，叫别人给她儿子打电话，“喊他回来，快点，老妈子都要死了还要紧着挣那几个钱。”

姚老大的电话打不通，打了好几个都是忙音。

还好姚老头回来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哦了一声，说：“没事，估计没大问题，就是那一下太猛了，可能把肉伤到了。”

秦霜芙装作挠鼻子，半掩着嘴笑。

姚老太还在哎哟，闻言杵了一句：“不会是肉痛，肉痛不是这个痛法。”

姚老头：“那你是什么痛法？”

姚老太：“哎哟哎哟——姚成器回来没有？妈都不要了哟。”

车主喊姚老太、姚老头一起去镇卫生院检查，姚老太哭天抢地的说他在咒她死。

车主没法，抹了一把脸，“行，今天我自认倒霉，姚老太太，您看这样成不成，我说带您去医院检查，你不去，但您又喊疼，那我给你点营养费。”

姚老头：“诶，这说的什么话，不去医院也不要钱，没啥大问题。”

姚老太：“成，怎么不成。你就是给我十块钱，买根扇子骨熬汤喝也比好。”

智能手机普及，到哪都能用移动支付，车主出门一双拖鞋一部手机，这会儿只好找人换钱。

铁匠铺斜对面的超市老板：“我给你换，正好刚刚收了个一百块。”

车主换了两百块钱，姚老太不收，嫌少了。

两人正闹着，姚老头的手机响了，来电播报是他儿子姚成器。

姚老太：“快点喊他回来。”

姚老头接通，摁免提，一个“喂”还没出来，那边姚老大就说：“出事了，家梅从梯子上面掉下来了。”

姚老头顿了一下，“啊，严不严重啊？中午回来吃饭吗？”

姚老大：“死了。”

姚老头：“……”

“天老爷——！啊呜呜呜——我儿命怎么这么苦哦！天老爷啊，你怜悯怜悯人啊！还有两个小娃，没妈怎么活啊！”

姚老太哭嚎起来，比刚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她家小孩也从里屋人堆里挤出来，站在姚老太面前，白着脸，红着眼。

车主不想掰扯，又换了三百块，一并塞到姚老太手里，说：“大爷大娘，你们忙着，我先走了。”

车也不修了。

围观的也散了。

秦霜芙跟着她妈回家，进了门，曾进芳才说：“可惜家梅了，那么好一个人。”

秦霜芙常年在外面读书工作，和“家梅”打交道不深，零星只记得小时候去铁匠家玩，她洗土地瓜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