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贼

“快点，快点，你这满一斛了吗？”

青衣保正一脚踹在了佝偻着身子的麻衣老头腰上，麻衣老头站立不稳，一下子翻倒了过去。

“牛二狗，你这老小子真不老实，敢来糊弄老子来了！”

麻衣老头趴在地上，嘴角被旁边的石头磕了一下，流着鲜红的血水。

“保正大人，我冤啊，这是我刚从刘老爷家里借过来的粮食，整整一斛零一斗啊。”

“我一粒没敢留，全交过来了，算上耗羡的半斗，还多出来些呢，怎么倒完了还能不够呢？”

麻衣老头牛二狗颤颤巍巍的爬起身子，没顾得上擦嘴角的血，就急忙高声喊冤。

“怎么？你这意思是我这是骗你呢，你眼睛瞎了？这斛满不满你自己看不见啊。”

“都是朝廷的子民，朝廷让你交点春税粮食都不愿意，还敢偷奸耍滑，我看你是对朝廷有意见，想要通敌，想要反天了！”

青衣保正眯着眼伸出一根指头，大声呵斥着牛二狗，嘴角的两撇胡子一抖一抖的，看起来神气极了。

“保正大人，我冤啊！我没这样想啊！”

麻衣老头牛二狗身子都没站起来，就急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了头，身上的破麻衣一摆一摆的。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都是同村的，他们看到牛二狗跪在地上磕头，被保正欺辱，顿时都于心不忍，纷纷出言劝阻。

“保正大人，牛二狗没这样想，他就是个地地道道，老老实实的农人，绝不可能敢对朝廷有意见的。”

“对啊，没交够的粮食让他明天再想办法吧。”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今天就看在咱们是同村人的面子上，先饶了你个狗日的，明儿再交不齐税粮，看老子办不办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牛二狗急忙给青衣保正磕头。

“滚，滚，滚，快滚！别来这碍老子眼，老子忙着呢。”

保正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手道。

牛二狗爬起身子，捡起来旁边地上的麻袋子，就从人群中挤出去。

身后又传来吵嚷的声音。

“狗日的，都给老子好好交够，交不够就都给你们法办了，都狗日的抓去充军……”

……

“牛二哥，牛二哥，你爹粮食没交够，被保正爷那狗东西给揍了，好像还见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个半大小子连喊带跑，到了近前。

这半大小伙子脸黑黑的，衣不蔽体，裸露的胳膊看起来很结实，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在田里干农活的好伙计。

他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站在一青年跟前，气喘吁吁的又粗略说了一下他看到的情形。

“牛二哥，你快叫上大哥和三弟，拿上咱的长枪去看看吧！你爹正被那狗日的保正欺负呢！咱要快点过去帮忙去。”

这“牛二哥”正是牛不怕，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常被别人叫做牛二哥，他大哥牛不恐，三弟牛不惧。

三兄弟都是干农活和打猎的好手，十里八村闻名的三个牛兄牛弟。

……

“什么？我爹被打了！”

牛不怕站在那里还没说话，院子里就有人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从低矮的木栅栏跳出来个人，比牛不怕矮了一个头，黑黑瘦瘦的，但眼睛看起来有亮光，显得很有精神，正是牛不惧。

“牛三头，你说啥？我爹咋被人打了？咋回事？”

这人一跳出来就急忙问道，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牛三哥，你爹被保正爷打了，说你爹税粮没交够，你快去叫牛大哥，咱们一起过去给你爹做主去。”

“二哥，你别乱走啊，我去找大哥去！三头，你看着点我二哥，别让他乱跑。”

牛不惧风风火火的的又跑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狗日的保正……”

牛不怕就搁那杵着。

牛三头那黑小子还待在牛不怕身边，没有走开，他看着牛不怕发愣，突然回想起来。

听说前两天，牛不怕上山采药，突然下雨打雷，牛不怕从坡上摔下来，摔的不省人事，抬回家醒来后，天天看着天就是发愣，就好像中了邪一样，牛二伯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治好，还求山上的道士做了法，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牛三头西处望了望，想着有他看着，牛不怕应该不会跑走的。

……

……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兵者，诡道也。”

“货币本身没有价值，有价值的是货币本身承载的社会信誉与其所代表的生产时间。”

……

牛不怕还是仰着西十五度的头看着天，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听到脑海里回荡的各种声音。

“啊啊啊啊啊！”

“牛二哥，牛二哥！你怎么了？我胆小，你别吓唬我啊！”

牛不怕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头抓着头发大声的嚎叫，脸上的肌肉挤成一团，扭曲着，看起来痛苦极了，但眼睛里的精光却是一闪而过，看起来并非寻常。

牛三头在旁边被吓的手足无措，双手前伸连连晃动着，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牛二哥！牛二哥！你没事吧……”

“牛二哥！你有事没有？”

“停停停，别嚎了，我看起来像没事的样子吗？”

牛不怕扭了扭脖子，用力甩了甩头，又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牛三头被吓的一下子跳开来，嘴里发出怪叫。

“呜呜哈啊！”

看起来被吓的不轻，牛三头喘着粗气，又伸着脖子瞧了瞧牛不怕，感觉没啥变化。

“牛二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疯了，要咬人呢。”

“哈哈，你这狗小子真会说话，就这样编排你牛二哥呢？嗯？过来来。”

牛不怕眯着眼睛笑着打趣道。

牛三头老实的走了过来。

“嘣。”

牛不怕弹了牛三头一个脑瓜崩。

“啊！”

“牛二哥，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牛三头揉着头夸张的大喊。

“哈哈哈！你小子真会装啊，今年村里的大戏请你来唱算了！”

“说吧，刚才找我有啥事？我刚才没听到。”

牛不怕揉了揉脸正色道。

听完，牛三头也收起表演的姿态，黑亮稚嫩的脸上也露出愤然。

“刚才你爹因为粮食没交够，被保正爷打了，还见血了，我就赶紧来叫你们过去，给你爹撑撑腰。”

“嗯？交什么粮食？税粮去年秋天不就交完了吗？”

牛不怕很纳闷，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不是，牛二哥，你前两天中邪了，不知道这个消息。”

“就是前两天保正爷突然让我们村交粮食，说是朝廷在北边打仗了，让保正爷来收春税的！还威胁我们，说不交就是抗旨，就是通敌，就要被抓起来充军。”

“现在冬天刚过去，村里哪还有什么粮食啊，唉，你爹就去找村里地主刘老爷借了，哪曾想保正爷说你爹没交够，就动手打了你爹。”

听完牛不怕只感觉一头热血涌上心头，遂即就是满脸的愤慨。

“啥？这狗日的保正！”

“大哥，三弟！”

“牛二哥，牛二哥，别叫了，不惧去找牛大哥了，咱俩先赶紧过去看看吧。”

“行，等我一下，我去拿个趁手的家伙事。”

牛不怕没在犹豫，转身就回他家的院子里抄起了锄头，动手要有件家伙事撑撑场子。

“我也拿一个。”

说着牛三头就抓起了门口的扁担棍子。

“走！”

牛不怕二人一前一后的扛着锄头扁担一溜烟的往村口跑去。

路上黄土被他们飞奔的身影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