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内炸开了锅!人们稀稀疏疏地议论着。
“这小子好大胆!”
“哈哈哈太可笑了,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与孟夫子同台并列!”
“他敢这么说你,说不定还真有过人之处。听闻墨家藏龙卧虎,但是从来不对外张扬。”
“不可能!墨家如今分裂为三,早不复当年墨子在世时之强大了!”
“……”
相里勤尴尬地拉着天问:“胡闹!”又转身对孟子道歉道:“小子狂妄,竟敢与日月争辉,海涵海涵。”
这时庄周摇了摇扇子,站起身来,向齐王道:“君上,此子天生异象,骨骼惊奇。相里子既携此子参会,相必其有过人之处。不妨一听其高见。”
望舒挥着拳头喊道:“就是!孟老头,沈天问才学可完全不在你之下!”
孟子恼怒道:“墨家两小徒,一个比一个无礼!”
相里勤赶忙解释道:“实在抱歉,此女乃我墨家师叔,墨圣孙女。”
墨家感人的辈分关系让孟子喷饭,于是只好拱手道歉:“墨圣与我儒家曾圣人同辈,失敬失敬。只是小子坐老夫对面,恐怕有失礼节……”
庄周拍着肚子笑道:“孟轲啊,这你就不对了,学宫之内无大小,争鸣辩论无尊卑,并不遵你儒家那套!”说完便牵着天问的手,引他坐到了孟子对面。
“天问!天问!天问!”各派齐喝道。
“夫子!夫子!夫子!”儒家弟子齐喝道。
大家准备看这场儒墨大战。
这是墨子去世后几十年都没有见到的场景了!
慎到一拱手,高声喝:“学宫争鸣第二回合:儒墨申辩——开始!”
鼓点伴随着呐喊与喝彩响起,场内儒墨二家旗帜舞动着。
一白衣男子,瘦削脸庞,眼光凌厉。他从儒家队伍里走出来,一拱手,问到:
“在下荀况,虽非亚圣人孟子门徒,亦大体信奉儒家学说。荀况敢问天下动乱之根。”
孟夫子不屑道:“常闻汝说儒法并施,制天命而用之,本就背离孔圣之学,实乃法家之言,安敢说信奉儒家学说。”
天问维护荀子说:“法家富国强兵,儒家王道教化,荀子合二为一,大才!”
孟子不屑:“法家暴政,害人害己。君不见渭水刑场,商鞅五马分尸乎?”
天问看了看台下一脸得意的老甘龙。
哼,老东西,这会儿时秦惠文王还没亲政,你还能得意两年。
于是反驳道:“商君虽死犹生,老氏族虽生犹死。”
甘龙的老脸旋即拉了下来,倒是慎到很感激地看着天问。
孟子不愿在法家问题上再做纠缠,说道:“答荀子所问,天下动乱,在于不施仁政,不遵周礼,废井田,开阡陌。人性本善,自有墨法兵三家以来,人心背古,乃有动乱。”
荀子摇了摇头,踱步说:“非也非也,人性本恶,何言人性本善?襁褓赤子尚与同胞兄弟夺食,总角小儿亦会斗殴,若非人性本恶,天下岂有动乱乎?因而有法度,可约国人,邦国之政,在于制人耳。”
孟子气道:“人性本善乃公理!何人无恻隐之心?何人无羞耻之心?何人无是非之心?莫非荀子无羞无耻、无是无非,乃发如此荒谬之言?”
孟子都门徒起哄道:“人性本善!人性本善!”
也有人起哄道:“人性本恶!人性本恶!”
“人性本非善恶所区分!”天问拍了拍桌子喊道。
众人一疑,随即安静下来,都齐刷刷地盯着天问。
荀子也很惊奇地看着天问:“敢问沈子有何高见?”
天问略加思索……
“人性非善非恶,人是万物之尺度,是万物存在之尺度,亦是万物不存在之尺度,是善之尺度,亦是恶之尺度,善恶只是自我感觉罢了。”
众人惊疑,这个理论虽然一时没能明白,但是好像很震撼!“人是万物尺度……”他们喃喃着。
天问心想,小样,这还不能给你们上一课!你们肯定不知道这时候遥远的西方有个叫普罗塔哥拉的人……
“孟夫子和荀夫子谈论人性善恶,然而何为善?何为恶?行善为善,然则多有好心办坏事;行恶为恶,然则武王灭商杀人亦多。善恶并非生而存于人性,而因世人评价存于人心;人之行事,无善无恶,然则观之,善恶己分。我说,性善性恶,不在于心,而在于行。”
天问的思想极大地震撼了学宫内的众人!原来还可以这么想,善恶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只是有了道德标准才有了善恶存在的感觉罢了!
“沈子,彩!”
孟子还在仔细琢磨“人是万物之尺度”这句话,他越想越觉得震撼!这个墨家小子第一个在诸子理论中发现了他们从未发现过的东西,那就是人本身!
一通热烈的鼓点之后,一人又上前问到:“在下驺奭,敢问二位夫子鬼神之事。”
天问极速地翻阅脑海中的诸子书作……
墨子答道:“鬼神之事,敬而远之。厚葬先祖,祭祀只事不可怠慢。不似你墨家,薄殓轻生。”
孟子弟子也齐声相应道:“敬而远之,不可怠慢!”
天问则问孟子:“敢问孟夫子,何谓鬼神?”
孟子答:“鬼神乃天地灵气所成,人间主宰,授君以君权,授民以伦理,无所不能……”
天问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小样,这下你自己跳进火坑了!
“敢问孟夫子,鬼神可否创造一块自己无法搬动之物?”
天问想,还好想到了西方宗教改革时期提出的“上帝悖论”,这会儿你说的话到我这就变成死命题了。
孟子噗地一声难住了,“啊这……大概……也许……”
如果神能创造一块自己无法搬动的物体,那么他连自己创造的物体都无法搬动,何谓无所不能?
如果神不能创造一块自己无法搬动的物体,那么他连一块自己不能搬动的物体都创造不了,何谓无所不能?
众人暗想,这沈天问的脑回路完全不在诡辩奇才公孙龙之下!齐声喝道:“沈子,彩!”
天问侃侃道:“鬼神未尝见也,亲人朋友之逝,安葬祭祀,心大于行。生者尚偷生,死者长己矣。我墨家以为,薄葬而重生者,亦是逝者所愿。”
齐王十分佩服天问的机敏和博学,亲自问道:“敢问墨家学说主张,沈子教我。”
天问不假思索答到:“墨家兼爱。兼爱者,生而平等也。人无贵贱亲疏之别,皆当施以仁爱;地无分南北东西,皆当一视同仁;国无分齐秦晋楚,皆是中国子民!”
大殿内鼓声达到了高潮,众人欢呼道:“兼爱!兼爱!兼爱!”
孟子铁青着脸色,捶了捶案几,说到:“如此便是人没有长幼尊卑之序,国没有华夏蛮夷之分?你墨家简首无君无父,无礼无义!”
“夫子!什么无君无父?好生难听!杨朱言利,你骂为禽兽;兵家善谋,你骂作好战;法家强国,你骂作民贼;纵横家驰骋天下,你骂作小妾;女子操劳家事,你骂作难养也;如此损遍天下,却以礼义标榜自己,何其大言不惭!”天问回怼道。
西座愕然!
“什么?!他骂我禽兽?”
“他骂我民贼?”
“我是女的,一家人穿衣吃饭皆仰仗我操劳,他骂我难养?”
“没想到一代宗师言行这么没教养……”
孟子额头上青筋暴起:“你……你血口喷人……”
天问冷笑道:“你弟子正在编纂一本你的语录是也不是!估计这次也带来了吧!众人不妨看看!”
小样,你弟子早把你私底下说的那几句损人的话记录下来了,将来作为儒家经典传承下去,以前背《孟子》我就感觉不爽,这会儿得出这口恶气!
孟子身边的弟子公孙丑低头耳语道:“师尊,是有这么回事儿,您亲口骂的……”
孟子拍着大腿咬牙切齿地说:“你闭嘴!……”
望舒一首敬仰地看着天问,这会儿响应天问带头喊道:“大伪孟轲!厚颜无耻!”
众人齐声喊道:“大伪孟轲!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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